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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建华把手机放回口袋,他老婆在旁边问:“大过年的,谁给你电话?”
    “火丙,同事。”赵建华吐出一撮纤细雪白的鱼骨头。
    “就那个写鬼故事的傻逼?”
    “嗯。”赵建华嘴角扬起笑容,把碗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起身招呼亲众:“大伙慢慢吃,我去买包烟抽。”
    丈夫离席后,赵妻也跟了出去:“他找你什么事啊?”
    赵建华往后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才压低嗓门呵呵笑:“老婆,咱们时来运转,要发财了。”
    “什么呀……”赵妻忍不住笑“火丙那家伙有好事找你?鬼才信。”
    “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别卖关子,快说。”赵妻在丈夫肋下掐了一把。
    “哎呦,你轻点儿。”赵建华嘀咕一声,从牛仔裤口袋摸出手机,绘图解锁后翻到本地相册,指尖划动,三张诡异恐怖的人头装饰照一一在目。
    “哟……什么玩意……太吓人啦。”赵妻脸色大变。
    赵建华却越笑越得意,双下巴的肥肉一抖一抖:“这就是咱们的摇钱树!”
    “怎么成摇钱树了?我听不懂。”赵妻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赵建华靠近妻子脸颊,耳语:“这些照片是我在一个房地产商的别墅里拍的,火丙刚才来电话,说房地产商和他的神经病儿子可能杀了人……”
    赵妻听到这里倒吸一口气:“我明白了……火丙怀疑照片里的人头,就是被杀的那些人……”
    赵建华发出压抑的嘎嘎大笑:“聪明。”
    “火丙的脑洞可有点开阔呀。”赵妻捂着嘴,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别扭表情。
    赵建华嘴里‘啧啧’有声,忽然揽见妻子的腰:“火丙催照片催得急,但咱们不能给他——抓紧时间,现在就找那房地产商,好好地敲上一笔!!”
    “喂!你别财迷心窍,还真打算去啊?”赵妻正色起来,心脏却因为兴奋越跳越快。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火丙要这些照片是为了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这笔横财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咱们为什么不捡?为什么要白白便宜火丙这写小说的傻逼?”
    赵妻面露犹豫,耳听丈夫笑问:“老婆,你说咱们要多少钱合适?房地产商身家上亿,咱们要个五百万应该不过分吧?”
    赵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仿佛大把的红皮钞票就在眼前闪闪发光:“你这没出息的,咱们既然要敲,干脆敲个五千万!人家要是不肯,咱就报警,反正这钱也是昧良心的。”
    赵建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你傻呀,与其报警一分钱捞不着,我要个百八十万也是好的。嘴上却说:“听老婆的。”
    赵妻忽然开始害怕:“老公,要不咱别去了。总不是事儿……你想呀,照片上的人头十几个,要都是房地产商杀的——他还能叫人吗?简直是丧心病狂的畜生啊……”
    赵建华呵呵一笑:“女人就是干不了大事,也不看看你老公教什么的,跆拳道黑带五段……”
    夜幕中,路灯光下,两夫妻有说有笑,对未来锦衣玉食,出则豪车入则豪宅的生活满是憧憬。渐渐远去。
    ……………………
    火丙焦急地等待着赵建华的回复,突然间手机传来震动,他都没看屏幕显示的号码:
    “喂建华,照片在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随后响起怯生生的娇柔嗓音:“火丙……是我。”
    居然是赵云琦!
    “哦,有事么?”
    “有啊。我想请你吃晚饭。你有事吗?”
    火丙一下子被她拉回到现实,需要生活的现实。而不仅仅是调查真相。
    “我没事。”火丙想拒绝,但言不由衷。“但我在外面,你等得及的话,等我五十分钟。”
    “好的。我可以等。”赵云琦顿了顿“不过我要是饿了,会吃掉一点。”
    火丙笑着挂断了电话。回家路上他满腹心事,路边橘黄色的灯光透过车窗,将车厢内摇曳不定的扶手倒影打在他脸上,胸口,肩膀上。
    ………………
    “谢谢你的零食。”
    “谢谢你的晚饭。”
    “你眼光不错,挑的零食都是我最爱。”赵云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弯很好看。
    “你的厨艺不错,虽然不全是我的最爱。”
    “爸爸生前经常夜班,晚饭都是我自己准备的。”说完,小姑娘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了。时间不早了。”火丙帮她将碗筷收拾好“还是那句话,晚上注意门窗,有事儿给我电话。”
    赵云琦点点头:“火丙你路上小心。”
    火丙笑了笑,忽然觉得此时此刻,他和她就是相依为命的亲友。不认其他人,只认对方。
    到家洗漱,火丙绞干了毛巾往脸上敷,热气腾腾浑身暖意,鸡皮疙瘩都被逼了出来,如果第二天能睡个懒觉,实为人生一大快事。
    可他想起李国利的事就头疼,偏偏没有证据。火丙在各个方面都非常被动。
    毛巾在脸上已经凉了冰了,火丙陷入沉思,根本没打算取下,突然间大门上‘怦’一声巨响,火丙陡得一凛吓得不轻。好像有车撞在上面。
    侧耳再听,沉重的撞击不再出现,火丙庆幸于自家屋门是实木加门栓的那种,他蹑手蹑脚地朝门背后走去,左耳悄无声息地贴在门板上。
    门外时断时续的动静让他头发发炸,全身汗毛倒竖。
    嘎吱……嘎吱……
    分明是有几只爪子在轻轻地挠。
    火丙咬着后牙槽,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难不成是李国利的神经病儿子?不会吧,他们明目张胆地要杀我灭口?火丙不住寻思,无论如何想不出其他可能。
    与此同时,撞击声再次出现,
    怦!
    怦!!
    怦——
    一次比一次剧烈,门在晃,好像连灰尘都给震了下来。
    火丙十分真切地感受到了撞门物体的强大力量,他空有一身本领,却吓得不敢把耳朵贴门上,只能急得团团转。
    有那么一会儿,火丙响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老人家脾气躁,要是被谁这么捉弄,早拿菜刀出去砍了。母亲的性格也不软弱,尽管经常受父亲的气,但谁敢小瞧她?小瞧她儿子?没有!没有任何人敢!
    念及至此,火丙脑子一热,跑到楼梯下的杂物间,找到一柄铁铲,呈椭圆型,铲口锋利。
    撞击再次转成有力的抓挠,火丙右手握铲,左手要去抬门栓,就在那一瞬间,他缩手了。
    恐惧,黑暗,劈头盖脸,他甚至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东西。
    火丙狂跳的心脏拉响了警笛:不能冒险,千万不能出去冒险。
    最终,火丙哭丧着脸坐在门背后,不敢开门,也不敢离开,生怕外面的东西破门而入。
    地面冰冷,却及不上他对自己的责怪:胆小鬼,懦夫……
    不知不觉,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23:12,门外的抓挠动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
    火丙腰酸背痛,两条腿又麻又酸像触电,整个屁股僵硬而冰冷,他摇头苦笑,伸懒腰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搁在边上的铁铲。
    呛啷一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且响亮。
    火丙伸懒腰的姿势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下一秒,沉猛的撞击再次撼动大门。
    火丙一个激灵,终于忍无可忍,拼尽全力嘶声怒吼:“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你要吓我,那我告诉你,你确实吓到了我!但如果你想杀我,我也不怕你!我会等你花光力气撞开门,然后我会杀了你!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用我手里铲子劈开你的脑袋,就是用这把铁铲!”
    火丙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拿铁铲拍击地面——金属和花岗岩地面的敲击声透着他的愤怒,勇气,还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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