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捕快锁了祁子富,提了包袱,一同进城去了,原来臧知府头一天晚堂,追问张三、王四的赃物,他二人就招出祁子富来了,故尔今日绝早就来拿人起赃。众捕快将祁子富锁到府门口,押在班房,打了禀帖,知府忙忙吩咐点鼓升堂。各役俱齐,知府坐了堂,早有原差带上张三、王四、祁子富一千人犯,点名验过赃物。知府喝问祁子富说道:&你窝藏大盗,打劫了多少金银?在于何处?快快招来,免受刑法!&祁子富爬上几步哭道:&小人真冤枉,求大老爷详察!&知府大怒,说道:&现搜出赃物来,你还赖么?叫张三上来对问。&那张三是同侯登商议定了的,爬上几步,向着祁子富说道:&祁子富,你老实招了,免受刑法。&祁子富大怒,骂道:&我同你无冤无仇,你扳害我怎的?&张三道:&强盗是你我做的,银子是你我分的,既是我扳害你的,那赃物是飞到你家来的么?&张三这些话把个祁子富说得无言回答,只是跪到地下叫喊冤枉。知府大怒,喝道:&谅你这个顽皮,不用刑法,如何肯招。&喝令左右:&与我夹起来!&
    两边一声答应,拥上七八个皂快,将祁子富拖下,扯去鞋袜,将他两只腿望夹棍眼里一湍,只听得格扎一声响,脚心里鲜血直冒。祁子富如何受得住,大叫一声,早已昏死过去了,左右忙用凉水迎面喷来,依然苏醒。知府喝道:&你招也不招?祁子富叫道:&太老爷,小人真是冤枉!求太老爷详察!&知府大怒,喝令:&收足了!&左右叱喝一声,将绳早已收足,可怜祁子富受当不起,心中想道:&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不如招了,且顾眼下。&只得叫道:&求太老爷松刑。
    &知府问道:&快快招来!&那祁子富无奈,只得照依张三的口供,一一的招了,画完了口供,知府飞传侯登来领回失物,将祁子富收了监,不表。
    单言祁巧云听得这个消息,魂飞魄散,同张二娘大哭一场。悲悲切切,做了些狱食,称了些使费银包带在身边。锁了店门,两个人哭哭啼啼到府监里未送饭。
    当下来到监门口,哀求众人说道:&可怜我家含冤负屈,求诸位伯伯方便,让我父女见见面罢。&腰内忙拿出一个银包,送与牢头说道:
    &求伯伯笑纳。&众人见他是个年少女子,又哭得十分凄惨,只得开了锁,引他二人进去;见了祁子富,抱头大哭了一场。祁子富说道:&我今番是不能活了,我死之后,你可随你干娘嫁个丈夫过活去罢,不要思念我了。&祁巧云哭道:&爹爹在一日是一日,爹爹倘有差池,孩儿也是一死。&可怜他父女二人大哭了一场,张二娘哭着劝道:&你二人少要哭坏了身子,且吃些饭食再讲。&祁巧云捧着狱食,勉强喂了他父亲几口。早有禁子催他二人出去,说道:&快走,有人进来查监了。&他二人只得出去。
    离了监门,一路上哭回家中,已是黄昏时候。二人才进了门坐下,只见昨日来的那个王媒婆穿了一身新衣服走进门来,见礼坐下,假意问道:&你家怎么弄出这场事来的?如何是好?&祁巧云说道:&凭空的被瘟贱陷害,问成大盗,无处伸冤。&上媒婆说道:&你要伸冤也不难,只依我一件事,不但伸冤,还可转祸为福。&祁巧云说道:&请问王奶奶,我依你甚么事?请说。&王媒婆说道:&如今柏府都是侯大爷做主,又同这府太爷相好,昨日见你老爹不允亲事,他就不欢喜。为今之计,你可允了亲事,亲自去求他不要追赃,到府里讨个人情放你家老爹出来。同他做了亲,享不尽的富贵,岂不是一举两得了?&祁巧云听了此言,不觉满面通红,开言回道:&我爹爹此事有九分是侯登所害,他既是杀父的冤仇,我恨不得食他之肉!你休得再来绕舌。&王媒婆听了此言,冷笑道:&既然如此,倒得罪了。&起身就走。正是:
    此去已输三寸舌,再来不值半文钱。
    不表祁巧云,单言王媒婆回去,将祁巧云的话向侯登说了一遍。侯登大怒,说道:&这个丫头,如此可恶!我有本事弄得他家产尽绝,叫他落在我手里便了。&就同王媒婆商议定了。
    次日清晨,吩咐家人打轿,柬会知府,知府接进后堂,侯登说道:&昨日家姑丈有书回来,言及祁子富乃长安要犯,本是犯过强盗案件的,要求太父母速速追他的家财赔赃,发他远方充军,方可消案,不然家姑丈回来,恐与太父母不便。&知府听了,只得答应说道:&年兄请问府,本府知道了。&
    当下侯登出了府门,知府就叫点鼓升堂,提了祁子富等一干人犯出来,发落定罪,当下祁子富跪在地下,知府问道:&你的了柏府的金银,快快缴来,免得受刑。&祁子富哭道:&小人真是冤枉,并无财物。&知府大怒,说道:&如今上司行文追赃甚紧!不管你闲事,只追你的家产赔偿便了。&随即点了二十名捕快:&押了祁子富同去,将家产尽数查来。本府立等回话。&一声吩咐,那二十名快手押了祁子富回到家中。
    张二娘同祁巧云听见这个风声,魂飞魄散,忙忙将金珠藏在身上带出去了。这些快手不由分说,把定了门户,前前后后,细细查了一遍。封锁已定,收了帐目,将祁子富带到府堂,呈上账目。知府传柏府的家人,吩咐道:&明早请你家大爷上堂领赃。&家人答应口女,不表。
    且言知府将祁子富发到云南充军,明日就要启程。做了文书,点了长解,只候次日发落。
    且言柏府家人回来,将知府的活对侯登说了一遍,侯登听见这个消息,心中大喜。次日五更,就带了银两到府前找到两个长解,扯到酒楼内坐下,那两个公人,一个叫做李江,一个叫做王海,见侯登扯他俩吃酒,忙忙说道:&侯大爷,有话吩咐就是了,怎敢扰酒。&侯登道:&岂有此理,我有一事奉托。&不一时酒肴捧毕,吃了一会,侯登向李江说道:&你们解祁子富去是件苦差,我特送些盘费与二人使用。&说罢,忙向怀中取出四封银子说道:&望乞笑纳。&二人道:小人叨扰,又蒙爷的厚赐,有甚吩咐,小人代大爷办就是了。&侯登道:&并无别事,只因祁子富同我有仇,不过望你二位在路上代我结果了他,将他的女儿送在工媒婆家里,那时我再谢你二位一千两银子。倘有祸事,都是我一人承管。&二人欢喜,说道:&这点小事,不芳大爷费心,都在我。&人身上就是了。&
    当下二人收了银子,听得发梆传衙役,伺候知府升党,三人忙忙出了店门。进府堂,点名已毕,知府将祁子富家产账单交与侯登,一面将祁子富提上堂来发落道:&上司行文己到,发配云南,限今日同家眷上路。&喝令打了二十,带上刑具,叫长解领批文下堂去了;又将张三、王四打了三十枷号两日。一一发落后,知府退堂。
    且言祁子富同了两个解差,回家见了张二娘、祁巧云,三人大哭一场,只得收拾行李,将家财交与柏府,同两名长解、两名帮差,张二娘、祁巧云一齐七八入,凄凄惨惨离了淮安,上路去了。
    且言那二名解差是受过侯登嘱托的,那里管祁子富的死活,一路上催趱行程,非打即骂。可怜他三个人在路上也走了十数日,那一日到了一个去处,地名叫做野猪林,十分险恶,有八十里山路并无人烟。两个解差商议下手,故意错走过宿店,奔上林来,走了有二十多里,看看天色晚了,解差说道:&不好了,前后俱无宿店,只好到林中歇了,明日再走。&祁子富三人只得到林中坐下,黑夜里在露天地下,好不悲切,李江道:&此林中没得关栏,是我们的干系,不是玩的,得罪你,要捆一捆才好。&就拿绢子将祁子富捆了,就举起水火棍来喝道:&祁大哥,你休要怪我,我见你走得苦楚,不如早些归天,倒转快活!我是个好意,你到九泉之下,却不要埋怨我。&说罢,下棍就打。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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