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柏玉霜见王氏弟兄驾船赶来,好生着急,忙叫:&洪大哥救我!&洪恩说道:&你们不要害怕,俺去会他。&说罢,拿着根竹篙跳上船头说道:&王兄弟,想是来追我们的么?&王宸见是洪恩,站在船头忙望他舱里一看,见柏玉霜同秋红仍然在内,心中暗暗的欢喜,说道:&洪大哥,我不是来追赶你的。自古道:'兔儿不吃窝边草。&你我非是一日之交,你如今接了我这口食去也罢了。我如今同你商议,他一毫东西我也不要,你只把两个人把我如何。&洪恩说道:&叫你家大哥来,俺交人与你便了。&王宸大喜,用手指道:&那边船上不是我家老大?&
    洪恩向那边上高声叫道:&大兄,你过来说话。&王宗道:&大哥有何吩咐?&洪恩道:&你我二人平日天天思念罗恩公,谁知今日险些儿害了罗恩公的舅子,你还不知道哩!&王宗大惊道:&罗公子的舅子在那里?&洪恩道:&你们追赶的二人,不是现在我船上坐着?你们快快过来陪礼。&
    王氏弟兄听了此言,呆了半晌道:&真正惭愧。&忙丢了手中的器械,一齐跳过船来,向着柏玉霜就拜,说道:&适才愚弟兄们无知,多多冒犯,望乞恕罪。&慌得柏玉霜连忙还礼说道:&诸位好汉请起,多蒙不责就够了。&那王氏弟兄三人十分惭愧,吩咐那来的四只船都回去,遂同在柏玉霜船上谈心。
    洪恩将柏玉霜的来历告诉了一遍,三人大喜,说道:&原来是罗公子的至亲,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诸位英雄如此盛意,还求诸位看小生的薄面,一发将那卖拳的史忠放了罢。&王宸笑道:&还吊在我家里呢。请公子到舍下歇两天,我们放他便了。&柏玉霜说道:&既蒙见爱,就是一样,小生不敢造府。&王哀道:&岂有空过之理。&洪恩道:&今日夜深了,明日俺送相公过江也不迟,俺也要会会兄弟去。&柏玉霜道:&只是打搅不便。&众人道:&相公何必过谦,尊驾光降敝地,有幸多矣!&
    当下洪恩摇着橹,不一时早到王家庄上,一起人上了岸。王宸代秋红背着行李,洪恩扣了船,一回到庄上,又请王大公见了礼,树上放下了史忠,都到草厅,大家都行了礼,推柏玉霜首座,那王宗吩咐杀鸡宰鹅,大摆筵席款待柏玉霜。一共是五位英雄,连小姐共是六位。秋红自有老家人在厢房款待酒饭,一时酒完席散,请柏玉霜主仆安寝,又拿铺盖请洪恩同史忠歇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柏玉霜就要作别过江,王氏弟兄那里肯放,抵死留住,又过了一日。到第三日上,柏玉霜又要过江,王宗无奈,只得治酒送行;又备了些程仪,先送上船去了,随后史忠将自己的行李并柏玉霜的行李一同背了。那王氏弟兄同王大公一直送到江边,上了船方才作别,各自回家。
    且言柏玉霜上了船,洪恩扯起篷来,不一时早过了江。洪思寻个相熟的人,托他照应了船、雇了轿子抬了柏玉霜,叫脚子挑了行李物件,同史忠、秋红弃舟登岸,进了城门。到了丹徒县门口,问到李府,正遇着洪惠,弟兄们大喜,说了备细,洪惠进去通报。
    不一时,中门内出来了一人:头戴点翠紫金冠,身穿大红绣花袍,腰系五色驾带,脚登厚底乌靴;年约二旬,十分雄壮。抬头将小姐一看,暗想道:&我只有一个表妹,名唤玉霜,已许了罗府,怎么又有这位表弟?想是复娶侯氏所生的。&遂上前行礼,说道:&不知贤弟远来,有失迎接。&二人谦逊了一会,同到后堂去了,秋红查了行李物件,也自进去了。轿夫脚子,是李府的人打发了脚钱回去了;那史忠、洪恩,自有洪惠在外面管待。
    且言柏玉霜同李定走到后堂,来见老太太,老太太一见柏玉霜人物秀丽,心中正要动问时,柏玉霜早已走到跟前,双膝跪下,放声大哭道:&舅母大人在上,外甥女柏玉霜叩见。&李太太见此光景,不觉大惊,忙近前一把扶起,哭道。&我儿,自从你母亲去世,六八年来也没有见你。因你舅舅在外为官,近又升在宿州,东奔西走,两下里都断了音信。上年你舅舅在长安,回来说你已许配了罗宅,我甚是欢喜。今年春上听得罗府被害,我好不为你烦恼,正要着人去讨信。我儿,你为何这般模样到此,必有原故。你不要悲伤,将你近日的事细细讲来,不要苦坏了身子。&说罢,双手扶起小姐坐在旁边。叫丫鬟取茶上来。
    柏玉霜小姐收泪坐下,将侯登如何调戏,如何凌逼,如何到松林寻死,如何龙标相救,如何又遇侯登,如何秋红来访,如何女扮男装,如何一同上路,如何瓜州闯祸,如何夜遇洪恩,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李氏母干好不伤心。一面引小姐进房改换衣装,一面收拾后面望英楼与小姐居住;一面治酒接风,一面请进史忠、洪恩、洪惠入内见过太太,又见过李定。李定说道:&舍亲多蒙照应。&洪恩说道:&多有冒犯,望乞恕罪。&
    且言柏玉霜改了装,轻移莲步,走出来谢道:&昨日多蒙洪伯伯相救,奴家叩谢了。那洪恩大惊,不敢作声,也叩下头去,回头问李定道:&这,这,这是,是柏公子,因何却是位千金?&李定笑道:&这便是罗公子的夫人柏氏小姐,就是小弟的表妹,同继母不和,所以男装至此,不想在江口欣逢足下。&洪恩同史忠一齐大惊,说道:&原来如此,就是罗公子的夫人,好一位奇异的小姐,难得,难得!俺们无知,真正得罪了。&柏玉霜见礼之后,自往里面去了。
    李定吩咐家人大排筵席,款待三位英雄。洪惠是他的头目,本不该坐;是李定再三扯他坐下,说道:&在太爷面前分个尊卑,你我论甚么高下?&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你我义气相投就是了。&
    洪氏弟兄同史忠见李定为人豪爽,十分感激,只得一同坐下,欢呼畅饮,谈些兵法弓马,讲些韬略武艺,只饮到夕阳西下,月色衔山,洪恩等才起身告退。李定那里肯放,一把抓住说道:&既是我们有缘相会,岂可就此去了!在我舍下多住几天,方能放你们回去。我还要过江去拜那王氏弟兄。&洪恩说道:&俺放船来接大爷便了。&二人见李定真心相留,只得依言坐了:又饮了一会,李定道:&哑酒无趣,叫家人取我的方天乾来,待我使一路与众位劝酒。&三人大喜道:&请教。&
    不一刻,家人取了乾来,李定接在手中,丢开门路。只见梨花遍体,瑞雪满身,真正名不虚传,果是温侯再世!三人看了,齐声喝采道:&
    好戈!好戈!&李定使尽了八十一般的解数,放下戈来,上席重饮了一会。众人说道:&'温侯'一字,名称其实了。&又痛饮了一会,尽醉而散,各自安歇。
    住了数天,洪恩要回瓜州,史忠要上长安,都来作别,李定只得治酒相送。柏玉霜又写了书信,封了三十两银子,托史忠到长安访罗家的消息。史忠接了书信银两,再三称谢,同洪恩辞了李定,李定送了一程,两下分手,各自去了。柏玉霜因此在镇江住在李府;不表。
    把话分开,另言一处,且言那粉脸金刚罗灿,自从在匕安别了兄弟罗琨,同小郎君章琪作伴,往云南进发,晓行夜宿,涉水登山。行无半月,只见各处挂榜追拿,十分紧急,罗灿心生一计,反回头走川陕,绕路上云南,故此耽搁日子;走了三个多月,将到贵州地界,地名叫做王家堡,那一带都是高山峻岭,怪石奇峰,四面无人。罗灿只顾走路,渐渐日落西山,并无宿店,只得走了一夜。到天明时分走倦了,见路旁有一座古庙,二人进庙一看,并无人烟,章琪道:&且上殿歇歇再走。&二人走上殿来,只见神柜下一个小布包袱。罗灿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两贯铜钱,一封书信,上写道:&罗灿长兄开启&。罗灿大惊道:&这是俺兄弟的踪迹,因何得到此处?&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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