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开春尚早,整个瀚海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迁入尧山深处的各部族在经历了一年杀伐,死伤惨重,但没有那么大的人口压力,又有海鱼补充食物,剩下的部族,日子反倒稍稍好过了些。
    若非日子过不下去,谁又愿意在这种天气里妄动兵戈?
    天威寒煞依旧笼罩着大地,诸部纷纷拢起牛羊,赶到避风地,除了到处收集草料,又没有办法耕种,不是操训的日子,男女老儿就在或新或旧的帐中进行繁衍大业。
    可惜这种祥和的生活拓跋部的兵马将享受不到。
    白鹿城失陷时,近十万挖掘地宫的燕州苦奴也都撤入猿跳峡,但此时魔猿城还被死死围困住,即便是多开辟几座采石场、伐木场、铁矿场,也都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劳动力,差不多有七八万的奴隶是没有事情可做的,因为内部的需求没有那么高——匠工营也只挑选至少掌握基本手艺的匠工加入,魔猿城那边也只有需要万余仆从协助操纵战械即可。
    在陈海的建议下,铁鲲这边也正式组建工兵营,挑选四万多青壮奴隶编进去,在北崖到玉柱峰之间开山辟道,方便海鱼的运输,保证每天能有十数万斤的海鱼,能运入猿跳峡、血魔峡及魔猿城等地。
    这样也保证尧山东半段的腹地,都在铁崖部的控制之下,即便白鹿城、魔猿城被堵死,将来也能从北崖出兵,扰袭敌军后路。
    万般无奈之下,拓跋旗也想要效仿铁崖部远赴瀚海捕鱼,但是他们却没有铁崖部这么便利的条件,单单是绕过尧山,就要多出数百里的距离。
    除了百米厚的冰层是难以攻克的障碍外,他们想在瀚海边猎鱼,又容易受到扰袭。
    进退两难的拓跋部只好继续等待着,等待天气没有那么寒冷,等待更多的战兵从后方集结过来,就可以强攻魔猿城了。
    担心银鲨妖去而复返,陈海将众妖分为四队,每队都由一头修成妖丹的大妖统领,除了破冰之外,还负责监视鱼寨附近的动静。
    为了补偿,陈海将御风真诀、御水真诀等术法神通传授给众妖兽。
    御风术在人族宗门,只是一个很基本的法术,人族宗门辟灵境弟子,通常就都能够御风飞行,只是根本修为深浅的不同,御风飞行的度有很大差异而已;御水术就更简单了。
    只是妖兽的百骸窍脉,与人身有很大的差异,它们即便是抢到人族宗门的御风术法诀,是没有办法直接修炼,但道禅院的底蕴极深,早年山门也是众妖云集,藏有不少适合不同妖兽修炼的御风、御水等基本真诀。
    银鲨妖之前突袭北崖时,诸妖也没有几个有御风、御水天赋神通,要不然数十头大妖一哄而上,岂容银鲨妖逃脱升天?
    初时学会御风真诀、御水真诀的妖兽们一个个兴奋异常,虽然以它们的庞然体形,是不适宜满天飞的,但仗着真元雄浑无比,甚至能在万丈高空飞上小半个时辰,整日里大呼小叫。
    初时着实吓到了不少奴隶,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甚至偶尔在疲累中抬头,看到这些狰狞可怖的妖兽满天乱飞,内心中还会涌起一阵安全感。
    不过几日,妖兽们就失去了到处乱飞的兴致,除了分批看守鱼寨、破冰猎鱼外,其他时间都窝在大殿中潜修。
    陈海系统的法诀传授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很多功法限于形体不能修炼,但一旦尧山事了,幸福还会远么?
    想到这里,众妖兽甚至都想直接过去把拓跋部夷为平地,只是他们也都明白,没有苍遗和陈海的筹谋,没有铁崖部数万精锐的协助,他们去拓跋部大营耀武扬威一番可以,真要硬抗,怕是他们几百年、上千年的修为,也有折进去的可能。
    拓跋部不是没有能力敌诸妖的强者存在。
    大洋深处别有洞天,距离在尧山数千里外有一处海沟,海沟极深,一比光线都照射不进来,黑漆漆的。
    在黑暗中有两头银鲨极的游动,两条银鲨都有十六十米长,妖躯十分的巨大,通体着淡淡的银光,在海沟中分外显眼,潜入海沟的深处,忽然仿佛穿过了什么屏障一般,身形一阵扭曲,消失在海沟之中。
    穿过了屏障,是一座深邃的洞窟,石壁上不知道镶嵌着数以百计、人族世界视为奇珍的珠贝,放射出各色光芒来,将二三百米高的洞窟照射得光怪6离。
    两头银鲨放缓了度,小心翼翼顺着洞窟往里游去。
    过了不多时,停在一个从石壁上延伸出来的石桥边上。石桥上,赫然正是那鲨妖所化变的鱼头巨汉。
    两条银鲨开启灵识不久,勉强有明窍的修为,还不能讲话,和鲨妖用神念沟通了一阵,转身去了。
    远处水流涌动,鲨妖眼神柔和了起来,只是那张鱼头巨脸依然是那么丑陋。
    一阵轻盈的笑声掠过他的耳朵,一双玉白的藕臂从后面环绕住他,下一刻,一张绝美无比的脸庞紧紧贴到巨汉满是鱼鳞的脸上。
    来者虽然也是鱼人模样,但上半身修在人身,下半身还是鱼体,不看她满是银鳞的巨尾,脸蛋却是美艳无比。
    “大王,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啊,要不奴家给你唱歌小曲儿,给你解解闷子?”那人鱼轻启朱唇,似在安慰鲨妖一般。
    只是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就这么喝狰狞的鱼头摆在一起,说不出的别扭。
    鲨妖轻轻抚摸了一下人鱼的脸颊,温情的说道:“赤濡,我还能生什么气,只是那妖蛟欺人太甚,临崖海域本归你我所有,他却领着一群蛮族入海猎杀我域的鱼子鱼孙,是何居心?”
    赤濡轻轻将鲨妖的手拿开,绕着他轻盈的游了一圈,摇摆着说道:“不就是一些没开灵智的卵生种么,这片海里数以千亿计,送他一些就是。我听无尽海域的赫萝姐姐说,数百年前,临崖海域确是曾有一头妖蛟笑傲多年,只是不知怎的,这些年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正是那天和你争斗的一位,怕是不好易与。”
    鲨妖哈哈大笑:“修行本就是要逆难而行,要是畏东畏西,能修出什么来——赫萝便是如此,修行这么多年,都没能修成妖胎,你跟她凑到一起做甚?”
    赤濡听到这生了气,撅着嘴道:“还不是大王这些年来一直在祭炼那枚破镜,赤濡无人陪伴,这些卵生种又不知情识趣,你让赤濡就空守着这片海域慢慢变老啊。再说,我们要都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却要你们又有何用?”
    鲨妖叹了口气:“那些没灵智的鱼子鱼孙,送他也就送他了,但就怕他们得了好处,而那些蛮族长居尧山,不断的进入瀚海深处探寻宝物,早有一天会现我们这处洞府——到时候他们集结兵马过来争夺,又如何是好?”
    “左右我们化形之术已经修习得差不多了,一旦彻底修成,化成人身,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容身逍遥快活,何必要死守冷冰冰的洞府?”赤濡不开心的回道。
    “这化形篇本就是功法残篇,否则怎会修得你我半身不能摆脱鱼身?要想补全功法,更是难上加难,一切怕只是只能看造化。再说,卵生开智,实属气运,想在瀚海之中,我银鲨一族也数以百万计,真正能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途的,又有多少?”
    说完这些,鲨妖旋即又叹息道:“那妖蛟能修成人身,怕是有真正的化形法诀,要是能夺过来,也省去我们极大的功夫啊。”
    赤濡深处青葱玉指,狠狠的点了一下蛮鲨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就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大王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怕是赤濡也不会喜欢你了。我看你刚才派鲨溢他们出去,不是又要去招惹那妖蛟了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头妖蛟不可能一直守在水边,而我们要想打消人族对临崖海域的念头,怕是要多杀他们一些来立威才好——”鲨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此刻在尧山北崖,看到冰坑再次冰结起来,一头金毛巨猿吆喝着从天而降,重重的落在薄薄的冰面上,激起数十丈高的水花,直接又将冰洞扩大了少许。
    看到功毕,魔猿就打了个口哨,神念一引,御风法术自然运行,他一手握拳冲天,一手放在腰侧,直直的飞了上去,大呼小叫的又往地宫去了——魔猿可没有耐心一直守在鱼寨这边。
    数百奴隶指着天空哈哈大笑,他们早已习惯了眼前的这种场景,虽然在瀚海捕鱼苦点累点,但是相较之前在蒙兀部时朝不保夕的生活,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奴隶们吆喝着号子,将巨网撒下,过了一会儿,等手上的绳索剧烈颤动时,又喊着号子往上拽,只是这一次网额外的沉重,上百奴隶一起用力,竟然没能拖上来。
    崖边又跑过来不少奴隶帮忙,但这时候变化突生,两头巨大无比的银鲨破网而出,张开狰狞的巨嘴,数十道冰箭往四周八方喷射出来。
    诸多奴隶一时未防,魔猿早早就跑了,其他守值的七头大妖修为又差了一些,又都在北崖上嬉闹,就见二三十奴隶,顿时就被冰箭贯穿,一时间鲜血洒满冰面,顺着冰坑往下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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