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的心中确实不安,但红鸾在那最初的变化之后,便又恢复了常态,这让苏长安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思来想去之后,他也有偷偷找过红鸾与她长谈,但对方的态度却极为笃定。
    苏长安自然不便多说什么,思来想去也就不再执着。
    红鸾在天道阁中吸纳了天道阁这千年来蕴藏的天道碎片,力量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对力量的掌控已经提升到了一种可怖的程度。这样的变化固然与天道阁中吸纳天道碎片有关,但同样也与红鸾过人的资质有莫大联系。
    而接下来的日子,秦白衣需要将自己的天道之力完全嫁接在红鸾的身上,这个过程并不长,但做完此事之后,秦白衣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因为施展了星魂锁天阵的灵力也愈发黯淡,而红鸾则再次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睡。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着股磅礴的天道之力。
    ......
    这一天,隆冬的长安下着绵绵的大雪。
    一个男人,在这一天,踏破了地上厚厚的积雪,迈步走入了这座这方世界最为繁华的城市。
    他穿着一身与这漫天大雪一般的白色长衫,手握一把折扇,衣衫极薄,与这漫天大雪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的行人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这位异类,但待看清了他的模样之时,又都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
    那男人,虽是男人,但却生得极为漂亮。
    当然,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并不合适,但偏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他的模样俊朗得好似从画里走出的一般,莫说女子,就是男人在看清他容貌后,也大抵会生出一种惋惜之感,这般漂亮,若是女儿身,该是多好?
    但那男人对于周围这或异样,或惋惜的神情却是视而不见。
    他自顾自的走在这大学纷飞的长安城中,没有撑伞,亦没有张开半分的灵力屏障。
    他任由着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这对于他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而他的目光也在这长安街上的大小商铺或是来往行人中来来回回,眸子中闪动着欣喜与好奇之色。
    显然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却说那苏长安,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听闻周遭人言北通玄已经战死。”
    “啪!”
    “有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当下便领着江东来的三千刀客,前往....”
    就在这时,耳畔忽的响起一阵抑扬顿挫的声音。
    男子的眉头一挑,他转头望去,却见身旁的街道上有那么一座酒肆,里面可谓高朋满座,酒客们杯光交错,来往不绝,那热闹的景象与这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而酒肆的高台之上,一位说书先生口沫横飞,抑扬顿挫的讲述着那位号称苍生守望者的故事。
    显然这个故事他已经讲了很多次,说起来是轻车熟路,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无法磨灭台下酒客们的热情,每每讲到高潮,台下的酒客总是毫不吝惜的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
    男子在那酒肆外矗立良久,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位说书先生的身上,似乎是对于他口中所说的故事极有兴趣。
    那酒肆的小二倒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人,他一看这男人的装扮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加之他矗立酒肆门口良久,那么想来是对着酒肆颇有兴趣。
    他赶忙上前一步,点头哈腰的招呼道“这位爷,天气寒冷,不若来小店里面坐坐,喝一壶酒,吃上点小菜,在听一听咱先生的故事,也好过这冒雪赶路吧。”
    那男子闻言一愣,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二,眼睛忽的眯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而也在这时,他的身体周围不经意间所透露出的气息,让这伙计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他暗暗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或是说错了什么,触怒了眼前这位大人。
    但这样的担忧还未持续多久时间便再次散去。
    “也好。”男人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微微的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如春风一般的笑意。
    那伙计哪敢怠慢,嘴里高呼一声“好勒!”这边便赶忙领着男子入了酒肆,再寻上一张空桌,麻利的将上的灰尘擦拭干净,便招呼着这男人坐下。
    而这男人,虽然一路跟随着这个伙计,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太上那位口沫横飞的说书先生身上。似乎是在那位先生的身上看到了某些极为有趣的东西。
    “这位爷喝点什么?”那伙计在这时问道。
    “随意便可,我初来此地,不甚熟悉。”男人笑道,态度温和,让人如浴春风。
    那伙计一愣,很快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头肥羊,所谓的随意便是不在乎钱财,这一点,比起在座的大多数酒客,强出太多。
    想到这里,那伙计的态度愈发殷勤,他见男人先生,便问道:“客官可是对我们这说书先生认识?”
    “不认识。”男人却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说得故事有趣...”
    说道这里,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想来,这人也应该有趣得很。”
    “那可不是!”那伙计赶忙接口道:“客官你可知这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为何唯独我们这家生意最为红火?”
    “哦?为何?”男人似乎也来了兴趣,眉头一挑问道。
    “咱们这说书先生啊,唤作孤千帆,一开始倒也并不出奇,可后来,不知怎的开始说一些关于那位圣人的故事。”
    “圣人?”男人眉头一皱,显然没有理解到伙计口中的圣人究竟所指何物。
    “哎,客观糊涂,这天下能被称为圣人的,除了那位天岚院的苏长安苏大人,还有谁?”那伙计似乎对于男人的迟钝有些诧异,他赶忙说道,在提及苏长安时,即使一直一脸市井太的伙计,脸上也露出一份由衷的憧憬。
    “哦。”男人一愣,但随即还是拖着长音,回应道,算是表示自己也知晓此事。
    “那后来呢?这先生说了苏长安的故事就名声大振呢?”男人追问道。
    那伙计闻言,眉头又是一皱,似乎是对于男人如此直呼苏长安的名讳,颇有些不满。但他毕竟还要做着男人的生意,当下还是陪笑着说道:“哪那么简单,那时候苏院长可还被司马诩那老贼的追杀,按理说那时但凡敢为苏院长说话之人,都得被打入大牢,就是不砍脑袋,也得落个皮开肉绽。”
    “可你说奇不奇怪,咱们这说书先生却更没事人一样,照样每日说书,朝廷硬是没有派人动他一根寒毛。说来也是我们掌柜慧眼识珠,当时由于这先生执意要讲这故事,但凡酒肆都无人敢要他,可我们掌柜那胆识,一把将他招入了酒肆,你看,如今苏院长昭雪平冤,我们这酒肆也跟着水涨船高。几年前,皇帝陛下还微服私访来过我们酒肆,听得高兴了,当场便赏了我们先生百两黄金。”
    说起这事,这伙计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个不停。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位先生还算得上是一位奇人。”男人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对于那伙计的絮絮叨叨而表现出半分不满。
    “那是。”伙计说道,但随即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浮出一抹歉色。他一拍脑门,赶忙又朝着男人言道:“客官你看,小的这说得兴起,就忘了还没为客官上菜,这样,客官稍坐,小的这就去吩咐后厨给客官准备上好的酒菜。”
    说着,又是一阵道歉,然后赶忙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待到那伙计离开后,男人转头再次看向那高台之上,此刻那位说书先生似乎已经讲到了故事的高潮,他的面色变得红润,声线也高亢了几分,似乎自己也沉浸在了那故事之中。
    台下的酒客们也在这时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与喝彩声,纷纷高举手中的酒杯大声的叫好。
    这时,酒菜已经上桌,那伙计秉承着能宰一个是一个的原则,给男人端上了一份极为丰盛却又要超出一个人食量的饭菜。
    男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他还饶有兴趣的吃了起来,没吃上一道菜,脸上都会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似乎这些菜肴都是他第一次吃到一般。
    ......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晚。
    “好了,诸位酒客今日的故事便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台上的说书先生拱了拱手,这般说道,收拾起自己的物件便要离去。
    他在诸位酒客之中看样子声望颇高,他离去之时,诸位酒客还纷纷起身迎送,很难想象在大魏,一位说书先生尚有如此威望。
    而那位男人也在这时端起了桌前的酒杯,放在自己的唇边轻抿一口。
    他望着那说书先生冒雨离去的背影,眸子眯了起来。
    “有意思,命照星殒之人却碌碌一生,苏长安啊,苏长安,看样子你还是有几分本事,竟然瞒得过我的眼睛。”
    男子这般呢喃道,眸子中的光芒忽的阴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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