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法的三层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其最基本的,就是将摄入的食物,转化为体内浑厚的气血。随着拳术境界的精进,体内气血越来越浑厚,身体机能越来越强大,但是与之对应的,需要摄入的能量也就越来越多。常言道:“穷文富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明拳法进入暗劲之后,本来就需要摄入大量的能量,转化为体内元精,再炼化为气血。明劲高手搏击的时候,能随意的运动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骨头。而暗劲高手更进一步,能随意开合全身毛孔。
    勃发暗劲的一击,就是控制放开局部的毛孔,一刹那宣泄劲力。控制肌肉、韧带容易,控制毛孔就难了。
    练拳的人,手臂和腿部控制力最强,最为灵活,所以进入暗劲的时候,首先通达暗劲的部位,就是手和脚。苏明刚进入暗劲,也只能控制肘关节以外和膝关节以下部位的毛孔开闭。
    换句话说,就是这几个部位可以勃发暗劲,但是其余部位,还是不能。而且形意门李存义先生说过,劲分四种,明刚、明柔、暗刚、暗柔。而且刚通暗劲的时候,能发的都是暗刚之力。暗柔之力,对心和意的控制要求更高。
    要把暗劲从刚炼到柔,非要功夫深入五脏六腑,完全控制自己心脏的起伏,收缩舒张,精确入微,才能成功。当初在罗疃的时候,李书文给苏明治疗身体各个部位的损伤,用的就是暗柔之力。暗劲入体,舒筋活血,消除伤势,甚至可以帮助人清理肺腑,延年益寿。
    苏明刚入暗劲,正是需要大量能量的时候,长白山这一带物种丰富,尤其是还没有受到人类社会的影响,正是绝好的地方。苏明索性找了一处地方,砍伐树木,盖了一座林中小屋,用来遮风挡雨,又在屋外围了一小圈栅栏,撒了些雄黄之类的东西,用来驱赶毒虫毒蛇。每隔半个月,苏明就下山一趟,去购买一些必备的食物衣物等,其余时间,都在山上苦修。
    要知道人体本就无时无刻在不停的消耗着自身有限的气血,一切得以维持生命的能量和物质都来源于体外摄取。就算是人体的潜力,也是需要大量营养物质的补才能彻底激发出来的。苏明出行的时候,虽然李书文给他带了些钱财,却终究不是无穷无尽,花到上山之前,已经差不多告罄了。没有大量的钱财,也就没有能够滋补身体气血的药材和食物,自然也就不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如今在长白山,正是练武绝好的地方。环境清静不说,还有足够丰富的物种,如野山参、灵芝、榛鸡等。又且这里山高林深,气温极低,生长在这里的动物自身气血都很旺盛,尤其是老虎、大熊、山豹这一类的猛兽,身体庞大,动辄就是好几百斤甚至近千斤,血肉中蕴含的精气更是滋补过人。
    苏明现在虽然还不是成年东北虎和成年棕熊的对手,其余的动物却不在话下。尤其是可以依据动物的踪迹和活动范围,找一些未成年或者弱一些虎和熊,也有意外的收获。
    苏明自此每天的作息,就好像跟在罗疃时一样。只不过不是自己练习,而是到山林里,和一些猛兽生死厮杀。尤其是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到了山林里面,不但能碰到三五成群的野狼,甚至可以碰到山豹、老虎。
    有好几次,都是拼死搏杀,逃到了小屋,点燃了火光,凭借平时的一些布置,才留住了性命。
    不过正是这种在生死之间的经历,也让苏明的拳法突飞猛进。不过月余,就到了声随手出的境界。
    真正的拳法大师在打拳的时候,虎形有虎吼,蛇形有蛇嘶,马形有马鸣。这些声音并不是动物的叫声,也不是人模仿出来的声音,而是在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体内的筋骨、肌肉、脏腑甚至呼吸,混合在一起,发出类似于动物吼叫的声音。
    拳法到了这个地步,才算是真正的炼气化神。不但改变了自己的气质精神,也改变了拳法的气质精神。
    据说广东的洪拳大师黄飞鸿,虎鹤双形出神入化,施展的时候,劲力鼓荡,自然发出虎吼和鹤鸣。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徐一江施展虎形的时候,体内也隐隐有虎吼发出,正是声随手出的情形。
    与此同时,苏明的暗劲,也完全贯通了手臂和腿部,已经慢慢向背部腹部胸口蔓延。
    这一天下午,苏明刚抖完大枪杆子,在山林里有扎死了几十条毒蛇长虫,就听到天空中阵阵雷声传来,一股大风刮过,立即就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都低了许多。
    苏明连忙回了小屋,就见天空中一道道银色光芒,划破乌云,裂开成根状。伴随着滚滚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天地之间就好似挂了一幅硕大的珠帘。
    轰!
    天空中霹雳闪过,银光炸裂,随后轰隆声传来,直震得地动山摇。炸雷过后,便是余音,在山谷之间缭绕不绝。
    苏明想起了当初师父李书文谈形意拳虎豹雷音的事情,又想起了八极拳的“哼哈二音”。一呼一吸间,一道气流先入鼻而后入肺,好似流转全身,然后再呼出。初时尚是呼吸,待到三五个呼吸之后,竟然好似雷霆一般,连绵滚动,配合着浑身骨骼、肌肉的震动,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潺潺的声音,竟然和外面环绕在山谷之间的雷音余声有几分相似。
    外面倾盆大雨,雷霆接连炸响,苏明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空灵,只剩下天地之间发出的滚滚雷音,还有自己浑身肌肉、骨骼震荡和血液流动配合模拟的雷音。
    到了最后,雷音来回滚荡,不分彼此,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雷声渐渐停止,雨水下落的声音也停止了,苏明闭上的眼睛虽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心中却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光明。这一场惊雷,让他受益极多。
    古人认为,雷本就有惊醒天下,万物复苏的能力。
    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之中,有一个节气叫惊蛰。在此节气之前,动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称为“蛰”;此节气一到,天上的春雷惊醒蛰居的动物,称为“惊”。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惊蛰时,天有春雷,蛰虫惊醒,万物复苏。
    雷为阴阳交融而生,本身就包含了阴阳的属性。八极拳的哼哈二音,形意拳的虎豹雷音,都是模仿天地之间的雷霆。拳法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心如赤子意如钢铁,一阴一阳碰撞激荡流转之间,带动身体骨骼、肌肉甚至脏腑震动,就能迸发雷音。练拳的人,就是用此雷音震荡,起到洗髓易髓的作用,从根本上改善体质。
    苏明以前练习哼哈二音,都是有意而为,刻意去练,事倍功半。这次被天雷震动,渐渐感受到了无意而发的窍门。
    心如赤子,柔和到了极点;意如钢铁,坚硬到了极点。一阴一阳碰撞激荡,再配合骨骼、肌肉、脏腑,自然就有雷音迸发。
    苏明在山中,一待就又是半年。这半年中,他日日以哼哈二音震荡全身,以洗髓经练体内一口气,以易筋经强化筋骨,再加上野山参、灵芝、榛鸡和各种大型肉食动物的滋补,苏明不论是身体还是拳法,都进入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八极拳本就要以意行气,以气促力,刚柔相继,虚实相生,阴阳流转,劲力浑圆,内外上下完整如一。讲究气力贯通,内以练气,可独善其身;外以练体而壮筋骨。若以形意门宋世荣先生的观点,八极拳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内家拳。只是长久以来八极拳就是以发力刚猛,猛起猛落,硬开硬打而著称于世,因此很多时候也被一些拳师的人归到外家拳法这一类。
    苏明得李书文传授八极拳之外,还有易筋经和洗髓经。易筋经练体,强化骨骼、筋脉。洗髓经练气,却是有些类似于道家练气之法,讲究的是一口气贯通五脏六腑。二者殊途同归,同时修炼,又有互补的作用。再加上八极拳的练习之法,和这半年的滋补,苏明的身体强度,比专门修炼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功夫的人,还要强大。体内肺腑的活力,也堪比道家专门修炼练气法的人。三管齐下,造成了苏明现在虽然没有进入化劲,却依然具有和化劲高手相匹敌甚至超过一般化劲高手的实力。
    苏明大约一米八五的身高,表面上看起来体型标准匀称,并不是非常健壮或肌肉发达的那种体型,但如果有人看到苏明衣衫下面的身体,就会发现苏明一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青黑色,正是皮肤下的筋络都练的粗大坚韧到了极点,使得筋络青黑如铁的颜色微微的显露出来。肌肉都是一种好像要爆炸的状态,结实的好似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一般,就好似练习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练到了高深的境界。
    等苏明拳法进入化劲之后,反而会返璞归真,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打斗之时气血运行,可控制身体任何一处的筋络肌肉鼓胀,随意而为,无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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