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种法子其实很丢人,可也很无奈!
    若是赤手空拳仅仅带着几个人从登州赶到济南府来抓人的话,苏白衣估计自己会被这些官场上的文人吃的渣滓都不剩下。
    若是率领大军直奔济南府,那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济南府陷害自己的那些人听到消息之后肯定就全部跑掉了。
    至于第二,更严重!
    没事你率领大军跑到自己的治所示威,那你想干嘛?
    少不得一个造反的帽子扣下来,那可真是栽了,即便有崇祯保着估计也要嗝屁!
    所以,他只能慢吞吞的跟在李九成后面,以追赶叛军的名义顺道来了一趟济南府,这样一来既不会打草惊蛇,又不会引得别人怀疑!
    确实!
    一直到苏白衣站在帅帐之中,目光凌厉的看着山东一众官员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诸位都起来坐吧,不用跟本官客气!”苏白衣一摆手,让济南府官员都坐下,然后笑着道:“本官初来乍到,还都不认识,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来给大人介绍吧!”布政司使杨庸站起来笑着苏白衣拱拱手。
    他虽然是地方官员,可再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如果不是山东临时发生战乱的话,杨庸相当于是山东一把手。
    可战乱一起,督抚都在,显得他没啥事了。
    “下官山东布政司使杨庸!”
    “哎……”苏白衣笑着摆摆手:“杨大人客气了,什么上官下官的,都是为朝廷效力,再说大明官场上你是前辈,我是后辈,就不要这些虚礼了!”
    “好,本官就不矫情了!”杨庸站直了身子,看了看一个胖胖的家伙,指着对苏白衣道:“这位是王象春王相公,虽未在朝为官,可却了不得,是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还是一甲二名!”
    “呦,那可了不得,原来是榜眼啊!”苏白衣的面色突然一冷,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喜意。
    王象春现在可谓是大名鼎鼎,一个没有官身的人第一个被杨庸推出来给苏白衣,还当面说是一甲二名,苏白衣不能不多心。
    他以为这是杨庸在嘲讽他没有文凭,只是个四试不第的童生!
    所以,他的语气很阴冷。
    其实是苏白衣误会杨庸和王象春了。
    王象春家一门五进士,从曾祖父开始就在朝为官,可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是个榜眼,却始终混不到官职。
    他急啊,人急了就开始胡乱找门路!
    王家钱多,不但济南府山东布政司被他买了个底朝天,脸朝廷上的官员也几乎被他买通,眼看着要当官的时候,又出了吴桥兵变这档子事。
    很显然王象春在吴桥兵变中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
    因为一只鸡,他的仕途算是断送了完了。
    可苏白衣来到济南府,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苏白衣是谁,天子近臣啊,不管文官们如何陷害,都改变不了他是天子宠臣的事实。
    所以王象春就恳请杨庸带他过来见识一番,准备等私下里见苏白衣的时候送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
    此刻苏白衣话语冰冷,可王象春好似根本就没听出来一样,拱着手低着头笑眯眯的上前,对着苏白衣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小人王象春,见过总督大人,总督大人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好说!”苏白衣道:“不过说到气度非凡,本官可是比不上你王家,一只鸡就祸害了我大明半个山东啊!”
    “啊?”王象春当时懵逼,身体哆嗦了两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大人此言差矣!”一个身材细长的家伙站起来朝他拱手:“吴桥兵变的事,起因还是李九成心怀叵测挑拨士兵引起,下官以为和王相公并无太大干系!”
    “你是谁?”苏白衣平静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细长的官员。
    官员立即立正,再朝苏白衣拱手,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样:“下官,山东巡按御史,王道纯!”这气势已经起来了,同时也告诉苏白衣,别以为你总督就牛逼了,说实话吧,你也在我的监察范围之内。
    岂料话音刚落,苏白衣就冷笑一声,朝身边全副披挂的李锁大喝道:“李锁!”
    “属下在!”李锁转身。
    “抓起来,丢进诏狱!”
    “是!”李锁一挥手,两边锦衣卫蜂拥而出,将王道纯按倒往帅帐外面拖。
    王道纯大呼:“总督大人,下官所犯何罪?”
    苏白衣只是一挥手,“你犯了什么罪自己知道,去诏狱和锦衣卫说吧。”
    “苏白衣,苏白衣,你不能抓我,不能抓我……”
    随着王道纯的嘶喊声越来越远,帅帐中人的心也越来越寒,堪比外面乍暖还寒的料峭春意,一个个默不作声。
    王象春更是两股战战,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流了下来。
    苏白衣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诸位不要惧怕,本官并非少谋多断之辈,之所以抓王道纯,是因为这厮长了个包天的胆子,竟然谋害本官。”
    此言一出,下面杨庸、许文栋和王象春更是一惊!
    事情败露了?
    事情确实败露了,原参将沈廷谕、中军陶化龙其实并不像几人想象的那般躲了起来,也不是人间蒸发,而是被秘密抓捕了!
    出手的是锦衣卫,抓进了山东当地的诏狱之中,经过几轮严刑审问之后,陶化龙和沈廷谕二人毫无疑问的招供。
    被供出的人就是王道纯。
    所以,苏白衣才在帅帐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道纯逮捕并投进了诏狱之中。
    “二月二十六日夜里,王道纯、陶化龙、沈廷谕密令登莱水师参将皮匡龙和游击郑堂,劫烧渤海上一艘两千料大商船,其时本官就在那艘大船之中,你们中有谁参与了这件事情自动站出来,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苏白衣话音刚落,杨庸首先站了出来,却不是承认错误的,而是痛斥那些烧船的小人,稀里哗啦说了一大通,最后信誓旦旦的保证:若是让他知道谁对苏大人不利,定然千刀万剐。
    苏白衣点点头,看看慷慨激扬的众人道:“诸位都回去吧,只是在王道纯招供之前,本官只能暂时封闭济南城,免得别有用心之徒传递消息。”
    遣散了众人,他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在李锁的带领下亲自去了济南府锦衣卫诏狱。
    济南锦衣卫千总叫秦虎,苏白衣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审问王道纯,看到苏白衣进来,赶紧拱手躬身:“见过同知大人!”
    之前骆养性给了李锁一块锦衣卫指挥同知的牌子,并告诉苏白衣,他有权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调动任何锦衣卫。
    指挥同知,原本就是锦衣卫的二号人物!
    当然了,这个二号人物并不是只有他苏白衣一人!
    “秦大人辛苦了!”苏白衣的目光越过秦虎,盯着一身血污的王道纯,冷哼一声道:“王大人还没招供么?”
    “招了!”秦虎拱手,将供状递给苏白衣:“对于崇祯五年令登莱水师在渤海之上劫烧商船的事情,王道纯供认不讳,不过,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和旁人无关!”
    “无关?”苏白衣冷笑,狠狠的将手里供状拍在桌子上,对王道纯说道:“我苏白衣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烧杀于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还有谁是你的同党,一并交代,本官给你个痛快!”
    王道纯只是恨恨的盯着苏白衣,苍白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可就是一言不发。
    “诏狱里的十八般武艺都试过了?”苏白衣朝秦虎问道。
    “没!”秦虎摇头:“大人,这王道纯倒是有几分硬气,可身子板太弱,我怕……”
    文人啊,确实有几分骨气!
    苏白衣估摸着,即便秦虎再用刑,王道纯即便是咬舌自尽,恐怕也不会招供的。
    “王大人,你难道不顾及家小么?”
    王道纯入狱,他的子女下场肯定好不了,从死,或者流放,女眷送入勾栏都是最轻的。
    “我王家之人,死则死矣!”王道纯咬着牙道:“他日青史之上,必有老夫一席之地。”
    “原来王大人是爱惜名声的人!”苏白衣笑了笑:“我听说你还有个老父,身体还不错,如果好的话,再活个二十年不是问题!”
    王道纯眼圈一红,可依旧咬着牙不说话。
    “你还有个幼女,年方二八,正是芳华之龄!”苏白衣继续道。
    王道纯牙齿要的咯咯作响,仍旧不说。
    苏白衣懒得跟他墨迹,对着秦虎一摆手:“秦大人,麻烦你去药店买二斤chun药,给王大人的老父和幼女喝了,再把两人一起丢到床上去滚床单。***之人,我看你王家如何在青史之上立足!”
    “你……”王道纯目呲欲裂。
    苏白衣却不管他,继续对秦虎:“在济南府发一份告示,若是平民提供线索赏白银千两,若是有功名的提供线索,我保他个五品官!”
    “我说!”王道纯的心理防线终于被苏白衣两句话击溃。
    苏白衣以为王道纯怕他老父和幼女滚床单,其实王道纯真正怕的是他最后一句话。
    五品官!
    王道纯太了解王象春了,如果这个告示颁布出去,王象春定然是第一个告密的人。
    反正事情左右都要暴露,那还是保全自己的家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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