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叔蹲在二人脚下的石头之下,一颗心砰砰直跳。只听另一个口音道:“姚将军莫要诓骗我等,驻军荥阳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旦尔等围剿,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这里乃是整个河南的水运中枢,占据了敖仓之利,让我们去归德府?呵呵,也不知你们家将军打的什么主意?”
    “哎……”姚将军道:“卢大都督可不能这么说?若不听我劝,到时候大祸临头可别怪我们家总兵没有提醒你。”
    “大祸临头?”卢雄冷哼一声:“咱们谁不知道谁?就你们洛阳那三万兵蛋子,一没有武器二没有军饷,守住洛阳城或许游刃有余,想要东出来荥阳,呵呵,将军大可过来一试。”
    “榆木脑袋!”姚将军道:“实话与你说吧,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又压低了声音道:“卢大都督,我们家将军和归德府苏白衣有过节,可又不便主动出手,所以,呵呵……”露出一个你们懂得笑容。
    卢雄一摆手:“这些话就别说了,咱们占据了荥阳重镇,就是天大的好处,归德府弹丸之地,且东邻南京,北接山东,和咱们这里中间又隔了个开封府,你这是让爷爷我往铁板上撞,你以为我会这么傻么?”
    只听姚将军阴阳怪气的道:“去不去全凭你们家罗大帅说了算,而且你们自然不会白白辛苦这一趟。”
    “怎么讲?”卢雄问道。
    “你们前去归德府,若是运气好将商丘城打下来的话,呵呵,那你们家罗大帅真的是要发了。”姚将军压低声音:“那苏白衣是何许人?你们可知道他手中有多少银子?”
    “不过一商人耳!”卢雄轻蔑一笑:“他即便是再富,能富的过这河洛之地的康家么?”
    “你错了!”姚将军道:“那你可知苏白衣除了是商人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朝廷钦点的铁路总督,正二品官衔。”
    “这个本都督自然知道。”卢雄拍了拍胸脯。
    “那你可知道,苏白衣手中有多少用于修建铁路的存银?”姚将军轻轻一笑,眉毛挑了起来。
    “存银?”卢雄疑惑的微微一怔。
    姚将军哈哈大笑,道:“苏白衣用十五股铁路股份,二个月前在归德府筹集了一千八百万两现银,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可我们却清楚的很。”
    “什么……”卢雄只听到了一千八百万两几个字,脑子就“嗡”了一声,痴痴的看着姚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归德府有一千八百万两白银?”
    “不但是白银!”姚将军道:“还有上好的百炼钢,还有肥皂、玻璃、香水等物,若苏白衣落到了你们家罗大帅的手上,哈哈哈哈,这些东西和配方岂不都成了你们家罗大帅的?”
    “呵呵,元默那小子不会诓老子吧,让老子故意过去送死?”卢雄皮笑肉不笑,可是心脏却在砰砰砰的跳动。
    他早就知道那些所谓的肥皂、香水和玻璃,也知道这些东西能挣大钱。可作为一个反贼,每天关心的是兄弟们有没有东西吃,背后有没有官兵追赶,所以从来都没想过打苏白衣的主意。
    如今被姚将军这么一说,他心动了。
    不错,若是归德府真有一千八百万两白银,那指定是罗大帅的。
    可剩余苏白衣的各种生意,自己作为干将也能捞上一些不是?
    哪怕得到一个肥皂的配方,也是取之不尽的财富啊。
    “你们根本就无须担心我们是否诓骗。”姚将军道:“只消派人去归德府打探一二,这当初铁路股份唱卖会的事情还不一清二楚了?
    好了,话不多说言尽于此!”姚将军朝卢雄拱拱手,道:“姚某人告辞了,不过,若是罗大帅真的去攻打归德府的话,请大都督提前告知一声,到时候本将会派兵追赶,还请大都督千万成全。”
    卢雄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鄙视:这些朝廷的狗官,到什么时候还不忘趁机演戏,搞一回河南总兵击溃罗汝才流匪的把戏。
    眼看着夕阳欲坠,卢雄也不多呆,等那姚将军离去不就,便也飘然离去。
    又过了很久,等日头完全落了下去,草丛中的严文叔才悄悄的爬上来,衣衫尽被汗水打湿,被山间的冷风一吹,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摸摸索索的将之前丢弃的镰刀捡起来,循着来路下山。等到了山下的时候,老远便看到篝火通明,原来雇佣的两个工人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严文叔走到他们面前,脱力的躺在地上,问道:“刚刚有没有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
    老农道:“看到了,一行十来人,早就从山北面绕走,见到我们的时候还过来问一下。我们按照公子之前教的,就说是来山上打猎的猎户,他们也没为难咱们。”
    “嗯!”严文叔点点头,看着篝火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起身,道:“走,活先停下来几日,咱们回山脚的驻地,我有几样重要的东西忘记带来。”
    “行,我们听公子的。”
    三人来不及吃饭,急急匆匆的整理了一下包裹,咬了几口干粮之后便趁着夜色下山,等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
    山脚下的驻地是本小组十个人建立的一个临时驻地,因为路途遥远,有些人晚上便不能回来只能就近住在田野中,所以严文叔回来的时候,驻地只有两个人。
    加上他本人,共有三人,不用说其余七人都因为距离驻地太远不能赶回。
    “文叔兄,你怎么回来了?”队长黄恒看着严文叔,有些诧异的问道。
    “黄队长,里面说!”严文叔一脸严肃,带着两个同事进入里间,又安排两个工人看好门户,这才缩回房间中,道:“大事不好了。”
    黄恒大吃一惊,低声问:“何事?”
    严文叔坐下来,将下午在山上遇到的人和那二人的谈话说了一遍。黄恒的脸色也大变,道:“这些狗贼,这是要祸水东引,想要害先生,害咱们归德府!”
    “可不是!”严文叔道:“天可怜见正好被我撞见,否贼罗汝才大军突然杀到归德府,先生那边必定疲于应对。”
    “唉!”另一个学子恨恨的道:“咱们榆院才初成规模,眼见着便能开千古之功业,难道是糟了天妒么?”
    “别说了,功业不功业的先放在一旁,咱们要尽快将消息传给先生,这样一来先生无论是守是逃都能做好准备,其他等见了先生再说吧。”黄恒看了一眼严文叔:“文叔,这件事是你发现的,也只有你能说的清楚,还是你跑一趟吧。”
    “也好!”严文叔道:“不过,先生治学严谨,讲究万无一失。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黄队长还要另派一人,我二人一前一后会归德府报信,这样可以避免万一我出现意外,然后……”
    “不要再说了。”黄恒打断他的话:“此事紧急,你且去,等过一日我会再差人专门去给先生报信,此去向北四里便能出山,再北二里便是黄河,咱们的船还在,你明日一早便乘船离去,顺黄河而下,二日便可以到达归德府。”
    老陇海选线基本上是紧靠黄河而行,他们在荥阳与巩县之间的大山间,可距离黄河也很近,而且黄河岸边就有他们的专用船只,所以回归德府是很方便的。
    严文叔深知事情紧急,并没有等到次日早晨,而是连夜乘船顺流东下,二日后到达归德府,更是从钢铁作坊借了一匹快马,马不停蹄的奔向榆院指挥部,直入苏白衣办公室。
    苏白衣听完严文叔的回报,脸色阴沉,目光冷峻。
    严文叔以为苏白衣实在担心,便劝说道:“先生,贼军势大,那罗汝才麾下有流贼将近二十万,若是这么多人围攻咱们商丘城,恐城池难以坚守,先生不如……”
    苏白衣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眼严文叔,道:“文叔,你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提前通知,咱们商丘城恐怕还真是守不住了。不过咱们既然提前知道了这罗汝才要来攻,嘿嘿……就凭他区区十万流民也想拿下咱们商丘,笑话。”
    “先生的意思是?”严文叔看着苏白衣问道。
    “咱们榆院在商丘,你们的家业都在商丘,自然是要守住的。”苏白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回去继续工作,我也该做些准备了。”
    在这个时代,攻城极难,可守城却非常容易。
    当初成祖皇帝靖难之时,世子朱高炽镇守北京,草(包)国公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围困尚无法攻打下来。商丘城墙虽然不如北京那般厚实,但罗汝才手下的是流民,又非是正规军,想要攻打下来自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守城的关键是什么?
    是攻守双方意志的对抗,除非守城军队缺衣少食断粮,否则是很难攻进城池的。
    苏白衣手上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有银子就可以从系统中购买粮食,还可以购买蔬菜、肉类、医药、武器等等等等。
    这么大的优势还守不住一个归德府?
    再说了,罗汝才现在还在荥阳,他即便现在就开始准备,从动员拔营到来到归德府门前,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对于苏白衣来说,已经能做很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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