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发现她永远不能低估事情的操蛋程度。
    就比如说她觉得这件事已经很操蛋的时候,王信宏发音标准地说了三个字:“护士长。”
    自这尊佛来就在一边随时待命的护士长小跑着过来,面对这个三方会谈的场面有点迷糊:“您喊我?”
    王信宏看了眼身上还冒着热气的李洛基,对护士长说了四个字:“带他,换药。”
    护士长看了看李洛基装模作样缠着绷带的右手,有点犹豫,又不好忤逆王信宏的意思,只能客气道:“李先生,我们去您病房检查一下伤口。”
    因为一点小伤住了俩礼拜院的李先生一点也不想检查伤口,边拆绷带边摆手:“不需要。”
    “不需要?”来视察的那个语气十分平静,“护士长,带他,办出院手续。”
    护士长真心希望自己今天请了病假:“李先生,按理说,您这个伤,确实早该出院了……”
    “手上伤是好了……”李公子忽然一扯衬衫扣子,看了眼林轻,意有所指地,“刚才又添了新伤,在胸口上疼得厉害。”
    林轻跟着护士长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得脑袋都软了。
    他紫色衬衫底下的胸口,赫然躺着几道指甲印,估计是刚才拽她进门的时候被她顺手挣扎出来的。
    护士长红着脸瞧了瞧李公子胸口的重伤,有点无语:“这个上点儿药就好了,不用住院休养……其实不上药过个两天也就下去了……”
    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火眼金睛地看向还拽着浴巾的林轻,目光在她胸口一道勒痕上一闪,炸天了。
    “哎哟我的林小姐,不是和你说了不能碰水吗?伤口还没长好,感染了可怎么办?”
    结合了一下林轻和李洛基的穿着,护士长直摇头:“你说你淋浴也就算了,那个事儿就不能忍一忍?李先生伤在手上,不碍事;你全身都没长好,不能做剧烈运动啊!怎么这么心急?你说你们在病房里也行,浴室那是公共场所……年轻人,年轻人啊!”
    对于这种误会,林轻发现,她竟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说,她和李洛基就是碰巧一起洗了个澡……
    她无言以对,有人可能说得紧。
    李大少一副虚心承认错误的样儿:“这次一时情难自禁,下次我们会注意。不过,病房未免缺少情趣……”
    要不是仁慧的事还要求他,林轻保证卸他一排后槽牙。
    抬头看向王信宏,他仍钉在地上,好似并没注意一唱一和的护士长和李洛基,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好像等着主人说肉骨头藏哪儿了的小黑狗。
    林轻别过目光,压着越来越抽的胸口推开护士长:“您误会了,我们没……”
    话都没说完,被护士长拽到一边,眼神刷刷刷瞄着她浴巾上点点鼻血:“林小姐,你不会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在那种地方,也是太随便了一点。你现在有什么不适感没有?回头姨给你开点药,你在里面涂一涂……”
    虽说是在一边说的,但走廊就这么宽,实在是一边不到哪儿去……
    林轻实在是怕想象力可以写哈利波特续集的护士长再顺道给她点事后避孕药,或是直接安排她来个全身检查,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先生你这也是的,手劲儿也太大了,手术才半个月,胸前都捏紫了。”
    林轻一个头八个大,胸口那几道是他单手夹娃娃的时候夹出来的,这真是说也说不清。
    她用余光扫了眼仍立在原地的小黑狗,再一次很怂地别开脸。
    “是我没控制住,”林轻敢赌一个宏基他憋笑憋到快自爆,偏偏脸上还一本正经地沉痛检讨,“我回去多给她揉揉。”
    “哗”的一声,是走廊里的垃圾桶被撞倒。
    林轻从护士长的压制下抬起头来,只看见消失在电梯门的一片灰色围巾角。
    身边的李洛基还在嘚瑟:“大哥,衣服!”
    电梯门“叮”地合上,林轻看向一脸小人得志的李洛基:“玩够了?爽了?”
    李洛基把风衣换了个手,单手扣回胸口那两粒纽扣:“爽……还是差了点,都怪我这个大哥脸皮太薄,玩得都没意思。”
    林轻退后一步,捡起沙发上的文件夹:“别把他和你床上那些比,他不一样。”
    说完打了个喷嚏,推开病房门,对护士长说:“晚安。”
    李大少无奈笑笑,转身往隔壁病房走,走出几步听到林轻在身后喊他。
    他眼里浮起几分笑意,选了个潇洒的姿势转身扶墙:“怎么,要哥哥给你揉揉?”
    林轻哒哒几步追上来,用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抽走了他胳膊上的风衣,一句话不说转身往回跑。
    李大少垂下胳膊,摇头自语:“都是为你好……算了,还是倔脾气。”
    走廊里只剩下护士长一个人,她边往护士站走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奇怪,前头还和情人似的,这马上就仇人一样了。”
    林轻回到病房,总算把衣服穿上了。又叫护士来换了床单,才坐在床上揉着胸口想事儿。
    仁慧,刘宗。
    她不相信草泥马会忽然去捕食猎物,更不相信刘宗是自己决定要雇凶杀她。
    这后头肯定还有第二个人,想借刘宗的手除掉她。
    是谁?
    林轻自觉得罪的人太多,一时也没什么线索。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还算了解刘宗,能说动比绵羊还温吞的刘宗杀人。
    先不管这人是谁,她要在一个月内弄倒三十几年历史的仁慧制药。
    回忆了一下老爹的教导,弄倒一个企业无外乎几种方法,但好像哪种都不太好用。
    产品出现致命问题。她虽然没有道德,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不到要拿人命开玩笑的地步;
    销货不振。制药公司主要靠药品专利,只要专利还在,总能销售出去;
    周转不灵。仁慧虽说不算宏基那样的大企业,但也没有长期亏损,一个月内让一家公司周转不灵,林轻觉得,除非她去绑了刘宗再要个几十亿赎金;
    应收账款收不回来,导致收入大幅减少……这条路对制药公司也行不通;
    经营者放弃经营,不重视研究发展。仁慧近十年来在药品研发上确实有走下坡路的迹象,但这也不能让它一个月内就经营不下去了;
    连锁倒闭。制药公司的客户是药房和各大医院,倒闭概率没有刘宗出门被外星人劫走了大;
    自有资本短少,负债过多。仁慧的高层和刘宗一样保守,根本就不怎么借贷。
    自恋性格的领导人……别说仁慧的领导人不自恋,就是真自恋也不至于四十五度到让公司一个月就被拖垮的境地。
    ……
    林轻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觉得一个月内扳倒仁慧,比让她一个月内背完成语字典还难。
    还有就是,李洛基到底愿意多少力。
    越想越头疼,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儿,最后看见茶几上的文件夹。
    他拿着这个来,应该是要给她的吧?
    林轻的道德感一向不支持自律和尊重别人。
    她蹲在地上开了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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