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璇玑山上的众弟子和来做客的滇北盟八位客人,都能感觉到璇玑子的反常之处。
    璇玑子先是安排人下山大肆采买俗世享乐用品,大部分还是女士用的,又亲自带人把离他很近的一栋闲置小楼布置了出来,并要求璇玑山各处建筑都要进行彻底的打扫,并且要张灯结彩。
    所有弟子、修士和仆役都被要求每天用热水洗脸洗脚,每天必须更换干净衣服,每天还要检查众人是否把脸洗干净了、是否把指甲修整清洁了。
    这些奇怪的行为,将璇玑山上下所有的人都折磨地死去活来、怨声载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七天,就连清风上人这些客人都有些受不了了,还好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七天他们把璇玑山的运转模式看了个大概,并且做了详细的记录,准备回去选择几种适用于本门派的策略先试行一下。
    第八日当璇玑子再次来检查所有人的卫生情况时,司空霸再也受不了了,第一个带着女儿告辞了,其余三派也很快就跑掉了,他们可不想再受璇玑子的折磨了。
    在璇玑派众弟子一片哀怨的眼神中,毫无道义可言的滇北盟客人们都跑掉了,独留下他们继续受苦。
    还好,当天下午璇玑子就召集所有二、三代弟子宣布,预计二月二日,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要来到璇玑山,所以要求大家把璇玑山收拾的越气派越好,人越精神越好。
    哦,原来是有尊贵的客人来访!这下大家知道璇玑子为什么折腾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只要有原因就不怕璇玑子瞎折腾了。
    只要有盼头,大家就还是可以忍受的,铁余墨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什么客人?立刻就被璇玑子狠批一顿,说不管是什么客人,璇玑派上下都得有规矩,从明天起要实行更严格的卫生检查制度。
    在璇玑派弟子的一阵哀嚎声中,璇玑子扬长而去,看来这次他是不准备对弟子们留手了。
    二、三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人望向天火,天火急忙摊开手说:“这次我真的不知道原因,师父之前从来没提过有人来访,但是我偷看到师父现在每天必起三卦,卜完之后都会哈哈大笑,听起来十分渗人。”
    苏幸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看来这位神秘客人并不是和师父约好了才来拜访的,所以师父需要每天卜卦去计算他离璇玑山的距离,绝对是个不速之客。
    不过看师父的重视程度,还有他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对方多半是友非敌,再看师父近日的失态表现,据我估计来访的贵客多半是个女的!”
    “真的吗?二师兄你快给我们分析分析?”
    “是呀,二师兄,从没听说师父有什么红颜知己,这绝对是个惊爆的消息!”
    苏幸奸笑着,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很想看看师父该如何面对这位红颜知己。
    就在这时,璇玑子的声音幽幽飘来:“你们都没事干吗?围在一起研究什么呢?老二,来我屋里一趟!”
    苏幸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灰白之色,他可怜兮兮地看向众位师弟,希望有人能陪他去趟师父那里。
    天火猛然起身说:“各位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让璇玑商会今年的利润增三成,不行我得回去赶快记录下来,先告辞了。”
    天火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陆启明急忙起身说:“对对对,山上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我今天还得下山采买,都这个点了,不能再耽误了。”
    周永、夏羿也起身说:“六师兄,我们刚好也有东西需要下山采买,我们一道下山吧。”
    苏幸还未开口,其他师弟都各自找了些借口溜走了,只有铁余墨还留在原地没走。
    苏幸感动得热烈盈眶:“没想到只有大师兄陪我到最后,我太感动了!”
    铁余墨起身,走到苏幸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二师弟保重!师兄精神上支持你。”
    说完,铁余墨也走了。
    苏幸伸出手在铁余墨的远去的身影上抓了两把,仿佛要把铁余墨留下一般,但是铁余墨坚定的脚步并没有受到他的干扰。
    “嗯?为什么还不来?老二你准备违抗师命吗?”
    “诶,师父,我刚跟师兄、师弟们说了个事,刚结束,这就到!”
    ……
    二月二,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象征着春回大地、万象更新,是华夏族民间传统节日之一。
    在这个节日里,民间会组织各种敬龙祈雨的仪式,让老天保佑今年五谷丰登,唐国在这天也有吃猪头肉、修发等习俗。
    二月二日也是敦煌城的春季开城之日,因为敦煌城地处西北苦寒之地,寒冬冰封的时间较长,二月二日荆湘、巴蜀之地已经开始春播,而敦煌城还是一片北国冰雪。
    过了二月二日,敦煌城地气回暖,冰雪逐渐消融,这时开启城门,让农人可以准备农事,商人可以准备远行,正是一个很有象征性的日子。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天不会有太多人出城,因为虽说地气回暖,但是离春回大地的时间还很远,农人出城也做不了什么,商人因风雪阻路,行路也非常困难,要想正常出行,至少还需要一个月。
    二月二日通南北,二月三日贯东西。
    二月二日这一天不是四门齐开,会先开北门和南门,方便南下北上的商旅,而二月三日才会开东西两门,避免同时开启四门,就会避免一些隐患和危险。
    每年的今天敦煌城南门会比北门热闹很多,这里集中了很多不怕行路坚信的客商,他们需要尽快赶往肃州道、甘州道,组织当地货源转运,及时运返敦煌城。
    因为封城百日,敦煌城中物资匮乏,谁能在第一时间将城内急需的货品运返城内,谁就能赚取今年的第一桶金。
    而敦煌城北门的萧条依然,竟然没有一辆等候出城的马车在这里。
    一大早,城主府亲卫营统领李明亲自带领一百名亲卫营官兵赶到了外城北门的甬道前,他们还押来了去年战时因身份不明而被关押的五百名囚犯。
    今天这些人服完苦役后,如果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他们是蛮族的卧底奸细或作奸犯科,官府就会给他们备案,办理临时户籍,并将他们释放了。
    这对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毕竟通过这件事他们也可以取得唐国的临时户籍,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当做野人抓去为奴为仆了。
    李明办事非常麻利,他和今日北城城门官胡奇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命令五百名囚犯开始上前搬运封堵甬道的条石、麻包等物。
    囚犯们搬运条石、麻包时都是小心翼翼,因为大人交代过了,这些条石、麻包年末封城时还要继续使用,如果随意损毁,就追究他们的罪责。
    这些囚犯虽然被关了一冬,但是敦煌城的监牢并不算很黑暗,虽然食物粗粝不堪,但是量上并没有克扣他们,更没有把他们饿的皮包骨头,早晨又让他们饱餐了一顿,这会儿做起搬运的重体力活还能应付。
    五百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三百一十二丈长的甬道清理了出来,这样外城连接城外的通道就被打开了。
    城门官胡奇手下的城门守卫,将甬道内两侧洞壁上每隔十丈就有一盏的油灯内加满了灯油,然后点燃,让甬道内变得光亮了一些,虽然大部分区域仍然是一片漆黑,但是沿着这些微弱的灯光,就可以安全走出甬道。
    李明和胡奇两人走到落下大锁和门闩的北城城门内侧,各自取出一柄巴掌长的黄铜钥匙,一起插入城门大锁中同时转动。
    “咔哒”一声,北城城门上那个重一百零八斤的大锁被成功地打开了,迅速上来了几名城门守卫,喊着号子将三根比成人大腿还粗的门闩从城门的上中下三个挡位中搬了下来,摆放在甬道两侧。
    胡奇扯开嗓门大声喊道:“二月二,开城喽~~~!”
    巨大的回声在甬道里回荡着,片刻后,只听一阵绞盘、铁链和机枢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北城城门分为两扇缓缓向后打开。
    李明、胡奇带着手下往后退开了几步,给城门留出开启的位置。
    城门开启得很慢,绞盘和铁链仿佛锈死了一般,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城门才算完全打开。
    胡奇并没有着急带着城门守卫和税官出门设卡,而是看向李明。
    李明对甬道内暴喝一声:“所有亲卫营官兵和囚犯退出甬道,否则格杀勿论!”
    只听甬道内一阵慌乱声传来,接着急促地脚步声越走越远,不久之后就听有人在甬道另外一侧大声喊道:“报告李统领,所有闲杂人等均已撤出甬道!”
    李明沉声喊道:“玄甲军入位!”
    只听甬道侧面的墙壁上一阵响,一道一丈高、八尺宽的门奇迹般出现在甬道的侧墙上,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胡奇只觉瞳孔开始收缩,他看这种情景已经看了十四年了,但是每次玄甲军通过秘密通道直接从军城进入甬道时,他都会觉得呼吸急促、格外紧张。
    这些行走的杀人机器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他们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总是让他哽于呼吸。
    只见一百位身着黑盔黑甲黑色护面罩的重甲甲士从秘密通道里鱼贯而出,他们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所有的地方都包裹着重甲,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利斧重锤,每一件都在三十斤以上。
    这些重甲之士就像黑夜中的死神一样,钢靴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整个人却像彻底融入到了黑暗之中一样,他们呼吸悠长平稳,穿着全套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装备,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这才是敦煌城城门真正的守卫力量玄甲军,如果敌人想在白天趁乱偷袭城门,会被这一百名甲士瞬间剁成肉酱。
    不管敌人攻击多么犀利顽强,只要是从甬道通过,都会被玄甲军的血肉长城阻挡,耗费极大的精力和很多的时间,而后方的唐军将士们就有足够的应变和反击时间,这些才是边军的精锐、真正的死士。
    一百名玄甲军走到城门后不远处的甬道两侧的凹陷处,坐进之前就已经备好的铁椅上,又有城门守卫上前将一袭黑纱拉上,在黑暗的甬道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甬道两侧墙壁内还有人隐藏。
    李明看玄甲军进入战斗位置后,向他们行了个标准唐军军礼后,转头对胡奇说:“开城仪式已经完成,今后的城门防务就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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