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长龙从君慈前胸穿过,似乎将自己的七魂六魄留在了君慈体内,再也没有凝聚形体之力,渐渐的消融在湖水中。
    正在修炼大衍周天破虚录的君慈,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位置好像多了点什么,浑身滚烫的厉害。
    一缕精纯而强大的金黄色血液随着君慈的心脏一起一搏,化为无数股细流沿着破损的经脉向外扩张开来。
    霸道的龙血一边将沿途的经脉悉数摧毁,一边又释放出一股蓬勃的生机将分崩离析的经脉再次进行修复重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副全新的脉络在君慈体内悄悄形成着。
    如果君慈看到体内的情境,一定会说,真龙血简直就是升级版的灵嚣果。只不过它改造经脉的效果比灵嚣果更加霸道,更加神奇。
    可君慈却看不到这一切,因为早在真龙血冲出心脏的那一刻,君慈就被经脉寸断的剧痛弄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当金色的龙血将最后一条经脉改造完成后,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在君慈体内漫无目的的游走了一圈后,又重新回到心脏的位置一点点的沉淀下来。
    看见真龙血将君慈全身的经脉重组完成,岸边的极松了口气,对着伺立一旁的仇天发号施令道:“封湖。”
    “圣祖,少主还在里面。”仇天一愣,小声提醒道。
    “还用你说,封湖!”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加重了语气。
    一边是少主,一边是圣祖,左右为难的仇天偷偷瞟了一眼龙珠中的老祖宗,正好看见极冷冷的看着自己,眼里尽是威胁,顿时吓得腿脚发软,赶紧跑到湖边运起水系神通。
    碧绿的湖水从四周向湖心延伸,发出咔咔的结晶声。转眼的功夫,平静的湖水就被凝结成一面光滑的圆镜,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极看着仇天游刃有余的将整座湖水冻成一个大冰坨,赞许的点了点头,毕竟是龙族后裔,虽然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修炼,但天生就能将水系神通使得炉火纯青。
    凝视着在湖底神色安详的君慈,龙珠里的幻化成黑衣少年的极背负着双手,心里默默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我这是在那?”当君慈的意识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全身被禁锢的一动也不能动,周身传来的彻骨寒意让人仿若坠入九幽冥狱。
    “极!你在哪?”未知的恐怖像藤蔓一样布满全身,君慈在识海里大声呼喊道。
    可向来有求必应的极这次却没有回话。
    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君慈开始努力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信息。
    记得在岸上时,仇氏兄弟已经发下了血誓效忠自己,随后极让自己潜到湖底修炼大衍周天破虚录,准备过血凝脉。没过多久,自己感到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锥心之痛后,自己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过血凝脉?想到这,君慈赶紧内视起体内的情况。只见原本破损不堪的经脉变得晶莹剔透起来,一层白蒙蒙的灵蕴之气附着着经脉表面,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稍微运转了一下丹田内的真元,君慈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新生的经脉十分坚韧,再也不会出现因为运功过度而轻易断裂的情况。
    一边欣赏着体内全新的脉络,一边感叹着真龙血的神奇,心情大好的君慈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被禁锢的地方竟然吸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而体内的真元却在为身体供氧而急剧的消耗着。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能在真元耗完前脱困而出,就只有面对被活埋的悲惨命运!
    心里打了一个咯噔,君慈的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自己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周身冰彻入骨,难道自己还在湖底,只不过是湖水结成了冰块?越想越有这种可能的君慈,果断的决定用金刚怒来破冰。
    “如果冰层不算太厚的话,自己应该有八成的把握脱困。”君慈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乐观的安慰着自己。
    要是他知道仇天把方圆千米的湖水全部冻成了一个大冰疙瘩,他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寂静的湖底,君慈使出了吃奶的劲冲击着冰层。
    一次。
    两次。
    三次。
    九十八次。
    九十九次。
    每冲击一次冰面,君慈的信心就被磨灭一点,到了最后,君慈只是麻木的重复着蓄力,冲击,再蓄力,再冲击。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只有自己在黑暗中苦苦挣扎,蚀心腐骨的孤独感袭上心头,君慈想到了湖底那条漓龙。
    “也许就这么放弃也挺好,再也不用蜉蝣撼树,拼死挣扎。”一个声音在君慈的耳边呢喃。
    体内的真元已经细若游丝,大脑因为缺氧而传来深深的倦意,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里传来一阵刀剑交鸣声。
    狼烟四起的战场上,一个十一二岁的稚气少年和一名身高近两米的突厥骁将战在一起。骁将一对赤金板斧使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的招式把少年逼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已。
    不过少年好像也有一定的武术功底,每每总能险之又险的避过骁将的杀招,不仅没有受伤,而且还抽空递上了三刀两腿,看上去游刃有余。
    但时间一久,少年的体力毕竟不如壮年。一个不留神,少年的左臂和右腿的位置被赤金板斧划下了两道深深的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襟。
    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苍白的少年,骁将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向前跨出一步,一斧荡开少年手中的钢刀,另一支手高高举起,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向少年的头顶砸来。
    就在少年闭目等死的危机时刻,一支银色的羽箭瞬间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的和斧刃撞在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让骁将手中的板斧脱手飞出,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无视空间和距离的第二支银箭转瞬即逝,死死的钉在他的额头上。
    一名青衣男子缓缓的从晨雾中走了过来,瞟了一眼虚脱的少年,利索的拔下骁将头颅上的利箭,头也不回的向战场的另一边走去。
    少年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临死脸上还带着笑容的突厥骁将,目光不由自主的向青衣男子的身上投去。
    只见青衣男子如同闲庭漫步的穿梭在众人之间,每一箭射出,总有一名或者数名敌人倒下。
    夕阳西下,鸣金收兵的钟声响起,突厥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伤痕累累的华夏守军终于可以在夜幕下舒一口气,围坐在一团,吃上一口滚烫的大锅饭,修养生息。
    旷日持久的战争僵持着,每天都有人倒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你为什么想学箭术?”青衣男子望着门口有些拘谨的少年问道。已经连续一个月了,只要自己每天一醒来,身旁的酒袋里总是装满了自己最喜欢的美酒。
    “为了保命。”少年的回答简单得让人发笑。
    “既然为了保命,又何必来战场?”青衣男子对少年自相矛盾的答案嗤之以鼻。
    少年站在原地默然不语,自己两世为人,最后都不可避免的成为孤儿,自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人生,也许只有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战场才能让自己暂时忘记现实的残酷。
    看着少年垂首不语,青衣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风家箭法最重心境,只有勘破生死的真谛,才能射出动人的箭法,回去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少年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青衣男子看着少年朴质消瘦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仰头灌下了一大口烈酒。
    “果然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啊。”营帐内响起青衣男子自嘲的笑声。
    一个星期过去了,少年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帐篷里,青衣男子有些莫名烦躁擦拭着手中的弓弦。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在为没有了免费的美酒而惆怅还是为少年的轻易放弃而失望。
    “我想学箭。”少年坚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青衣男子身后,打断了他的臆想。
    “为什么?”青衣男子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为了活下去。”少年给出了一个和上次极为相似的答案。
    “你为什么而活?”青衣男子转过身,不仅没有着恼,反而眼里满是期待。
    “为了活着而活着。”少年身上散发出一股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惜一切的气息。
    “好,只有最纯粹的求生意志,才能射出最强的箭。风家的每一箭,都不是为了杀敌,而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青衣男子轰然叫好。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君慈。”
    “从今天起,我就传你我风家名扬天下的燎原箭,你要用心学,莫要坠了我风犁华的名头。”
    君慈愕然的望向风犁华,用力的点了点头,用无声的承诺代替了回答。
    他怎么也没想到青衣男子竟然是风犁华,神秘莫测,名震四海的风犁华!
    星火燎原,一箭风华!
    “不过学箭也是要交学费的,记得每天给把我酒袋装满美酒。”顿了顿,风犁华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咳嗽道。
    “明白。”君慈会心一笑。
    营帐内,一老一少,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开怀大笑。
    识海中的图形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两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回荡。
    “师父,既然你的箭法是活命的箭法,那你为什么又来战场呢?”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会,给出一个苦涩的答案。
    “有时候,只有将自己置于死地,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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