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沈复是骄傲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活得久就是最大的资本,自己比他们多活两百多年,虽然忙于谈恋爱,修行不算勤勉,但也从未有一天落下过。
    本来,他心里对李玄的定位是——后起之秀。
    在他看来,李玄算是个末法时代崛起的修行天才,修为不错,假以时日,也必有一番前途。
    而现在嘛……
    看到眼前的画面,沈复知道自己错了。
    错的很离谱。
    李玄刚才那个“定”字,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定身法。
    但,却比“定身”更加强大,不止是定身体,而且已然到了“定天地”的地步。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神通的境界,踏入“天地规则”的领域。
    要知道,即便是沈复自己,也只是刚刚触摸到天地规则的门槛,还不得其门而入。
    甚至有时候,沈复心里都会生出绝望之意,那扇门,实在太远了,或许自己永远都无法走进去。
    而现在……亲眼见到门内的李玄,沈复心中震撼,当真无法用语言形容。
    此刻。
    海洋彻底平静下来。
    老龟也已经被揍到老实,清醒过来,它发出凄惨的哀鸣,硕大的眼睛中,都是有晶莹液体渗出,是被打哭了。
    李玄这才停手,随手一翻,将它翻了个身,四脚朝天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老龟肚皮看上去很柔软,仿佛一张硕大的蹦床,但实则坚韧无比,表面覆盖着一层浅白色的鳞甲。
    而在它尾巴上方,有一块三寸方圆的位置,却是显得有些漆黑,就像是流过血后,结成的坚硬的血痂,已经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肚皮朝上,它有些不安的颤动着,想要翻回来,脑袋和四肢也想缩入壳中。
    “不许动!”
    李玄冷声说道。
    庞大的威压下,老龟顿时呆住,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再也不敢乱动。
    李玄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看到这老龟时,李玄便隐隐觉得,在它体内,有着一股略显诡异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却很清晰。
    现在全神贯注查探,则是彻底看清楚了。
    它尾巴上方这块黑,不是胎记,也不是鳞甲,而是被利器捅破产生的伤疤,而且,现在还没有拔出来。
    利器深深扎入体内,无法拔出,疼痛的刺激下,身体产生本能反应,不断分泌出类似于“胶质”的东西,将那利器牢牢包裹住。
    那是一把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到现在为止,这把刀几乎已经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长在了体内。
    李玄神念能够清清楚楚感应到,包裹着那把刀的硬壳,将近有一米厚,牢牢卡在菊部位置。
    查探清楚它的伤势后,李玄也是不由嘴角抽搐。
    厉害了我的龟,真能忍。
    它的发疯,显然也和这东西有着不小关系。
    龟寿极长,这只老龟保守估计也活了近千年,而这把刀在它体内存在的时间,估计至少也有几百年了。
    默然片刻,李玄决定给它做个小小的手术。
    一来,相见算是有缘,为它几百年的菊部痛苦来个了断。
    二来,李玄对那把刀也有点兴趣。
    按理说,这头玄龟体内的能量和灵力也堪称庞大,如果普普通通的刀,估计早就被它消化了。
    而这把,却是历久弥新,硬肛。
    手术很快开始。
    李玄精准剖开这处黑色区域,殷红的鲜血,顿时源源不断流出,仿佛水龙头决口一般。
    这么大的体型,它出血量自然也是极大。
    老龟痛苦的哀嚎着,却依旧被李玄镇压,完全动弹不得。
    见到这画面,船上,沈复还以为李玄要杀龟,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咬咬牙,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和这老龟朝夕相处近百年,他也是有了感情。
    虽然刚才老龟差点闯了大祸,但也罪不至死。
    “李道友……且住手!请你别杀它!”
    沈复开口喊道。
    旁边的陈芸也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夫唱妇随,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丈夫的支持。
    “爸爸!”
    “爸爸你要杀了大乌龟吗?”
    “爸爸,你别杀了它好不好?”
    思思也是忍不住开口,大大的眼睛中有些哀求,也有些犹豫,心里则是难免迷茫。
    刚才,玄龟搅动舰队,思思也都看到了,那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画面。
    或许那些人都是坏人,但坏人就都该死吗?
    而且,他们明明什么坏事还没干呢,明明是自己这边人先动手的。
    难道爸爸和沈叔叔他们是坏人?
    小姑娘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还来不及问李玄,这会儿心中乱成一锅粥,她只是不想再看到死亡。
    “爸爸没有杀它,爸爸给它做个小手术。”
    听到思思的话,李玄喊了一句,暂时没有更多的理会她,专注手术,速战速决。
    麻利剖开黑色区域后,李玄很快便是将那一整条“黑色长棍状甲质”,尽数取了出来。
    老龟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彻底的安静下,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意。
    旋即,李玄渡了一丝灵气给它,血流止住,伤口在飞快愈合。
    此刻。
    看到这条黑色长棍状物体,沈复眼神微微一动,有些好奇和疑惑。
    这是什么?
    结石吗?
    他向来对动植物很感兴趣,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在老龟体内,还有这样的东西。
    其它人也是有些好奇的看着。
    李玄运力轻轻一震,那层黑色物质化为粉末,飘然散去,露出里面的刀身。
    它出现时,天地都为之亮了起来。
    金黄色的夕阳光芒,如同流水般照耀在刀身上,却折射出血红之色,天地间生出亮眼的红。
    这是一把武士刀。
    看上去仿佛有些年头了,长约一米,样式复古,前窄后宽,刀型优美。
    整把刀身,都呈现出厚重的红色,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无数遍,粘稠,妖异,甚至都产生了粗糙的类似于磨砂般的质感。
    而那种极端妖异的气息,只要看一眼,便会让人终生难忘,心神都仿佛要被它收走。
    “这刀……”
    李玄眉头也是不由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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