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是盛唐最北的州郡,也是整个原最寒冷的地方。!
    传说在幽北生活的人,因为冬季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很容易结成冰雪,相立而站都有可能听不见,只好回到家慢慢煮来听。这个传说出自幽北的一座寺庙,久而久之,这座寺庙便被大家称呼为煮雪,这也成了煮雪寺的由来。
    煮雪寺的大雄宝殿矗立在寺庙的正央,殿前三门而立,殿内塑着三尊金像,一尊释加牟尼,一尊迦叶尊者,一尊阿难尊者,金像前摆放着一个浅黄色的蒲团,此时蒲团空无一人。
    大雄宝殿的侧面有一个小屋,云霞大师常年居住于此。
    天色渐黑,殿外飘起了雪花。
    云霞大师的屋内放着一个小炉,炉摆着一个小壶,壶有残茶些许,壶顶荡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内里传出咕嘟咕嘟的水泡声。一个枯黄的手端起茶壶倒出来一半茶水,又在壶留了一半。
    茶水放到嘴边,轻轻抿一口,有些寡淡,似乎长时间的沸煮让那残茶早已失去了味道,可这位云霞大师,却轻声道,“三分雪色,煮七分茶香,也算是人间十分的滋味了。”
    着屋外纷飞的落雪,云霞大师将一杯残茶慢慢品净,然后起身走到屋外,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眼神流转在怀,闭着眼似乎将心绪全部安放在这茫茫雪雾之。
    “听风。”
    “煮雪。”
    “忆旧事。”
    云霞大师悠悠叹了口气。
    “十几年前,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除红。那今日呢?山门开是不开?话煮尽了,茶也品尽了,煮雪寺的未来呢?”
    抬腿走进大雄宝殿,没有关门。
    门外的落雪随着寒风的吹拂,席卷着涌入殿内,昏黄的光,摇曳飘荡,接连灭了四五盏烛火。
    再一次叹了口气,云霞大师愁云满面,脚步踟蹰。
    一盏茶的功夫,当他离开的时候,一抬头,正前方的金像竟然现出异象!
    金像的眼角竟然流出了淡淡的血迹,一只眼流出的血迹猩红夺目,一只眼流出的血迹紫黑阴沉。
    看着流血的金像,云霞大师的脸色更加冰冷,插在袈裟衣袖的双手极速的交叉演算,最终深深呼出一口气。
    半响之后,整个煮雪寺的僧者便接到了住持手谕,“自今夜起,煮雪寺关门封山,没有住持指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寺门半步,也不允许一人踏入寺门。所有寺弟子,潜心修佛,入定闭关,十年内,煮雪寺不再参加任何修真界的事宜。”
    封山手谕用的是煮雪寺最高级别的金蝉令。
    内容也是最严格,最危机时才会发出的通令,在这一代僧者的印象。百年来,这种程度的封山令还从未下达过。即便是先帝灭佛之时,煮雪寺都不曾封山十年,也不曾拒绝所有的修真界事宜,这几乎等同于脱离了世俗,脱离了修行界,说是隐世也不为过。
    可这是住持与云霞大师联手发布的金蝉手谕,全煮雪寺的僧者必须执行。
    站在大雄宝殿的正前方,煮雪寺住持看着远方的雪,慢悠悠的说道,“你觉得封山可以避开这次的祸乱?”
    云霞大师站在住持的身侧,“能不能避开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开门迎客必然会将煮雪寺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金像流血已经给了我们明确的警示,不能置之不理。”云霞大师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落,“师兄,你难道以为我愿意做出这个决定吗?方才我推演了一番,今夜之客,是我的故友,与我有着非寻常的因果牵连。闭门便是斩因果,我辈修佛之人最重因果,若非万分紧急,我是一定不会如此的。”
    住持转过头,从袈裟伸出手拍了拍云霞大师的肩膀,“师弟有心了,煮雪寺千秋基业不能因你我而亡。”
    “道理我懂,所以才能痛下决心。”
    夜色下的蝉山煮雪寺。
    响起一阵吱吱扭扭的关门声。
    落雪覆盖山的道路,彼时的钟声,变成了此时的死寂。
    蝉山的登山石梯,叶缺一众十几人,一步一步朝着煮雪寺走来。雷天佑依然是管树横背着,而红豆竟然又‘恬不知耻’的爬了叶缺的背,美其名是让他赔罪,而且还说自己困,不愿意走路。
    这些时日下来,叶缺是拿红豆一点办法都没有,前几日还能吓唬她,要动手,可现在算是真的动手,自己怕是也打不过她,一境之差,再加知道红豆的真实身份,叶缺已经没了跟她动手的念头。
    而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当时红豆会说自己没有看去年轻,按照龙族的计算,她确实只是一名少女,未成年的小龙女。
    可按照人类这边的计算,她的年纪怕已经接近了一百岁。
    不过叶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的身体年龄不足二十岁,还是个少年郎,可不要忘了,他的心里年龄早过了百岁,认真算起来,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头,最起码在心里层面是个老头。
    谁也没占便宜,彼此彼此。
    叶缺也算是想开了,背背吧,能有多重,最多是背着头龙,他一个星耀境的修行者,又身负天书密法,还怕这点小事吗。
    换个思路想想,一般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这可是真真实实的小龙女!
    夜色下的山路,阴暗深邃,又是荒山野岭,抬头一片漆黑,低头一片漆黑,叶缺还好,风雷阁的一众年轻女弟子已经是有些胆战心惊了。
    这十几个女弟子,认真算起来,大多数竟然还是第一次出门历练。
    第一次便是这种有去无回,最危险的试炼,初来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的恐惧会越来越浓重,幸好白日里雷天佑醒了一次,又有叶缺跟红豆这两位高手在旁,如果只有管树横这一名男弟子,指不定现在这些人还敢不敢往前走了。
    “管师弟,还有多久到了,夜色已深,咱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有人小声质疑道。
    “我也觉得有些瘆人,前面什么都看不到,咱们走的到底对不对啊?”
    “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女弟子毕竟不如男弟子,经过一整天的奔袭,不管是从真元,还是从体力或者是精神,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管树横将雷天佑的身子往抬了抬,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而后又凝神思索了半天,这才不确定的说道,“各位师姐,大家再坚持一下,按照大师兄的嘱咐,我们应该没有走错路,前面是煮雪寺。”
    “大家看着点脚下,雪夜路滑,千万不要摔倒,大家尽量搀扶着一点,相互有个照应。”
    虽然雪夜路滑,可是雪同样能反射一些淡淡的光线,满月肯定有所不济,但相一些暗淡的星辰,肯定是要好很多的。
    有了一个目标,又担心雷天佑的伤情,这群女弟子终于又是咬咬牙,再次抬起腿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爬去。
    暮色,十几个身影前行在蝉山山间,旷野寂寥,夜色无声,只有淡淡的喘息声。
    当这群女弟子马要筋疲力尽的时候,一座古色古香的庞大寺庙群终于出现在大家眼前,此时的庙宇被落雪覆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轻纱,可从外观看便知,这里日日都有人清理修缮,而且隐隐间,一股无穷的威压自寺内传来。
    “佛宗的无阵法!”
    “看来咱们来的地方没有错,这里的修佛者,实力肯定不一般,单单这山门有些非寻常。”走在最前面的女弟子,兴奋的说道。
    “管师弟,你快去敲门,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跟自己的师姐们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管树横赶紧快走几步,朝着寺门而去,其实他一样很累,并且其他人都要累,但是没有办法,风雷阁这边,现在只有他一个男弟子,他必须有担当。
    “铛铛铛!”
    三声沉闷的敲击,声音不大,管树横似乎是不太想打扰到别人,可能也觉得太过用力了不礼貌,所以仅仅敲了三声。
    所有人都等在寺门外,头顶的雪下的越来越大。
    半天过去,寺内毫无动静。
    “师弟,你再敲几下。”
    “用力一些,现在毕竟是深夜,可能煮雪寺的师傅们都已经入定修行或者入睡休息了。”
    回头看了看师姐,管树横犹豫了一下,甚至将耳朵贴到寺门听了听,确认没有脚步声之后,咬了咬牙又敲了三声,这次的声音方才大了一些,但依然是沉闷的程度。
    敲门声回荡在蝉山间,却似乎被这雪全部吸收了去,石沉大海。
    又等了一刻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次连叶缺的表情都有些疑惑,原本跟着管树横来这里是临时起意,想着将这群风雷阁的落难弟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走不迟,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又起波折。
    “闪开,让我来试试。”
    管树横的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原来是自己的师姐终于等不下去,竟然要亲自来敲门。
    “咣咣咣!”
    一阵巨大的砸门声响起,这姑娘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根本没有想着什么礼貌不礼貌,都快坚持不住了,谁还能顾虑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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