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浑身一窒。
    喜欢?李渡?喜……欢吗?
    她不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所以,喜欢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是知晓的。
    只不过从前,她一心一意将李渡当成大侄子看待,本持着长辈的心态,想要照顾他,对他好,愿成为他最快的翼,最坚实的盾。
    谁料到竟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那么大的依赖和眷恋……
    她反而,将他当成了翼和盾。
    喜欢?
    或许是真的喜欢的。
    她期待着与他的见面。
    一见到他心情就会好。
    与他在一起时觉得无比地安定,不论做什么事都觉得有他在一定可以成功。
    分开时,她会依依不舍。
    有时,还会反复回想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情景,期待着下一次的会面。
    倘若这还不是喜欢,那喜欢是什么?
    对面的男子眉头微蹙,一双眼睛晶亮深邃,步步紧趋地盯视着她,“锦儿,那你喜欢我吗?”
    如锦抿了抿唇,“这……”
    既然是在梦里,那是不是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回真心话?
    反正醒来这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李渡一个字也不会知情。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其实暂时还无法确定我对你的感情变成了什么,但你问我喜不喜欢你?那一定是毫无疑问的。李渡,我是喜欢你的。”
    李渡闻言简直要欣喜若狂。
    他虽竭力在让自己镇定,以免闹出太大的动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胸腔内那颗心在“砰砰砰”发出撞击,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是喜欢他的。
    她亲口承认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能瞬时击溃他的理智?
    李渡幽深的目光顿时成了一谭柔软的湖水,他再也无法克制地将她搂入怀中,“锦儿,我……我太高兴了!”
    香甜芬芳的少女就在怀中,他心中的猛兽雀跃不已,恨不得立刻倾笼而出。
    但还有一件事,他需要确认。
    他望向如锦,“锦儿,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等禀明临安侯和陛下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成亲?
    如锦连忙摇头,“不,不行!”
    哪怕是在梦里,放肆地对他宣告心意已经是极限了,她怎么能真的不要脸地嫁给他?
    哪怕已经换了身体,可他终究还是她的大侄子啊!
    她若是当真这样干了,将来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向来疼爱她呵护她的太子哥哥?
    不,她还要脸的!
    李渡心口一闷,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彼此心意相通,郎情妾意,又都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能成亲相伴一生?
    难道……终究是嫌弃他老吗?
    年龄无可更改,可他勤于练功,身体可要比寻常的年轻人还好许多呢!她该对他有信心的!
    谁料到如锦却说,“不行不行,我们差了辈分呢!”
    李渡一怔,“差了辈份?没……没有吧?”
    临安侯府慕家与皇室没有过联姻,是毫无牵扯的两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辈份不辈份的。
    再说了,皇室联姻,也从来都不讲究辈份。
    太祖先娶了姑姑,后又娶了侄女,生下的皇子也照样以兄弟相称,天下间有谁胆敢异议?
    他松了口气,“傻丫头,你放心吧,没有差辈份。”
    就算差了……那也没关系啊!
    如锦眼神依旧迷离,咬着嘴唇摇摇头,“我是姑姑,怎么能嫁给大侄子呢?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李渡听得云里雾里。
    姑姑?
    在这世上能称得上是他姑姑的人,只有绮年长公主一位!
    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烧糊涂了?
    但下一刻,如锦口中的话,却让他瞳孔一缩。
    她说,“李渡,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没想到你人那么小,小鸟儿却还挺大。”
    李渡已经来不及震惊她说给他换过尿布这件事了,他此刻整个人已经石化。
    小鸟儿?还挺大?
    她在说什么鬼话?
    “锦儿?你……脑子烧坏了?”
    如锦又觉得困倦起来。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嘴里还不停在嘟囔着,“反正,嫁给你是不行的!我不能……不能占你的便宜,那样也对不起太子哥哥……”
    “锦儿?锦儿?”
    床榻上的人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渡望着香梦沉酣的少女,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刚才说了“太子哥哥”?
    姑姑,大侄子,辈份,太子哥哥。
    尘封已久的庆阳郡主府,假山下的钥匙,床榻下的机关。
    出色的骑射,箭无虚发的能力,广博的见识,异于常人的胆量。
    还有……她懂燕国人的密语……
    宿州远在江南,那边绝不可能出现燕国人,更何况燕人的密语也并非寻常燕国人可以懂的。
    彷佛有什么东西将这些词都串了起来……
    李渡的目光震颤,良久,终于对着床榻上熟睡的少女张了张口,“难道……”
    原来如此!
    他猛然想到了她刚回京都城的那一日,在城门口时许下的三件事。
    那几句,她确实是对着他说的。
    因为在看到他腰间系的那个玉佩时,她就已经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那个玉佩,是庆阳姑姑送给他的满月礼,那上面有她亲自打的特殊的络子。
    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一模一样的性情。
    假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可若是假的,又该如何解释这些呢?
    李渡坐在如锦的窗台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姣美的面容。
    脑海中的一幕一幕像皮影戏一般排山倒海般地涌现,回想到的细节越是丰富,他心底的怀疑逐渐变得确信起来。
    锦儿,便是庆阳郡主吧?
    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悲剧,更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奇迹让她越过了三十年的时光回到了这里,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但他很确定的是,哪怕眼前的少女真的是他应该称为姑姑的庆阳郡主,他的心也毫无疑问地只为她跳动着。
    他喜欢她,这份感情甚至比喜欢更深沉和浓厚。
    这是不能也不必改变的。
    李渡的目光从迷茫渐渐地变成了无比的坚定。
    他俯身在如锦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不论你是谁,我都要娶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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