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威略微沉吟,想到一个人,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是干爸吗?”
    “阿威啊,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看看,你干妈整天都念叨着你呢。”龚宏亮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
    “我最近忙不少事,先是母校五十周年校庆,我是优秀校友代表,在台上发言了。肇城汽车厂那边有一款新车型下线,市领导亲自来剪彩,我要作陪……”
    刘威把最近露脸的事向龚宏亮详细描绘一番,龚宏亮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满足而爽朗的笑声。
    其实不是刘威喜欢炫耀,而是他发现龚宏亮就好这一口,特别喜欢听刘威的威水史,仿佛刘威的得意之事就是他自己的得意之事,听了之后特别爽。
    刘威起初不太明白这种心理,后来慢慢琢磨就推理出来了,这大概属于情感锁定的范畴,类似于球迷对球队,粉丝对偶像。
    就拿足球来说吧,严格来讲d国队赢球了跟华夏国人有什么关系呢?但很多华夏国球迷看见d国队获胜就很兴奋,好像自己赢球了一样。
    d国队输球了,他们就很沮丧,好像自己输了球。
    这就是情感锁定。
    所以现在刘威就算没时间去龚宏亮家,也时不时会打电话汇报自己这段时间做了哪些耀眼之举,龚宏亮都很开心。
    “今天下午,我刚刚把佳荷展览中心买下来,就是我平时办展览的那个地方,买下来后,以后再办展览就不用交租金了,是自己的地盘,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
    刘威说完,立刻听到龚宏亮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你花了多少钱?”笑毕,龚宏亮沉声问。
    “16个亿。”刘威答。
    “嗯,不错,我看这笔生意做得好。”龚宏亮认真进行点评。
    “干爸,我还想再买一栋楼。”
    “哦,你买上瘾了?我看可以,反正你有的是钱。”
    “你认识东洸十季酒店的老板吗?我想买这个。”
    “认识啊,是老巫那里,老巫是东洸旅游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我的病人,他请我去东洸十季酒店桑拿过两次。”
    “能帮我联系他么,我想跟他见个面。”刘威大喜。
    “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不过他是国企,你让一个国企卖资产给你恐怕不太容易。”
    “嗯嗯,我试试吧,事在人为。”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你稍等,我转头回电话给你。”
    刘威收线,对陆伟道:“我干爸等下才回消息,我们先去那个停车场问问它老板是谁。”
    两人来到右手边的简易停车场,那里就是一个铁丝网围着,里面停了不少车,这里的地面连水泥都没铺,就是一片黄土地,所以收费也便宜,半天5元,一天10元,过夜15元。
    守场子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又黑又瘦,披着一件军绿色的旧大衣,陆伟跟他讲明来意,要找他的老板,这人挥挥手没好气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收钱,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咦,我好好地问你事情,你这人怎么讲话这么不客气呢?”
    陆伟被对方的话冲得脸红一块白一块,心里极不服气,皱起眉头就要认真理论。
    要知道威牛控股他有10%的股份,800亿中属于陆伟的有80亿,他平时在刘威的光环下或许比较暗淡,但独自走出来,他也是身家近百亿的富豪,在东洸能排前十。
    刘威连忙扯住了陆伟,低声道:“他做这生意不一定合规,是偷偷摸摸的,说不定会被城管查,所以他上面的人多半交待他一问三不知,他也不是针对你,走吧。”
    陆伟还是有点不忿。
    刘威就笑他:“你也是在东洸排名前十的富豪了,怎么跟一个停车场收费的人较劲呢?”
    陆伟这才醒悟,自嘲地摇摇头,跟刘威走出了停车场。
    这时龚宏亮打电话过来:“阿威,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巫清泉现在就在十季酒店里面跟客人吃饭,你上五楼的牡丹包房找他。”
    “干爸,他陪客人吃饭,我去掺和不好吧?要不等他吃完饭再见?”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身边的客人也想见见你这个华夏首富,一起吃,没关系的。”
    “那好,谢谢干爸,元旦我回家里吃饭。”
    刘威收了线,把情况跟陆伟说了,两人就往十季酒店走。
    三楼是散座的大厅,四楼是包房,五楼其实是vip包房,整一层楼就三个包房,包房外面是室内花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还有一个露天的观景平台。
    两人进了包房,见里面坐着五个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钱之人。
    双方相见,巫清泉很热情,起身招呼两人坐下,又为两人倒酒。
    巫清泉50多岁,身材中等,但眸光精亮,看得出是很醒目之人,刘威暗暗放心了,他就喜欢跟醒目之人打交道,不累。
    遇到那种一根筋或者动不动就情绪上头的人,还真是难合作。
    巫清泉请的四个客人是港岛人士,都是酒店圈子的名人,他们对刘威和陆伟这两个新晋的内地富豪很感兴趣,酒桌上问了很多两人最早如何联手创业之事,听后赞叹不已。
    晚饭后,巫清泉请几个人去楼上健康桑拿,说是去去寒气,众人欣然前往。
    这个桑拿室装修豪华,规模也挺大,里面有四个蒸汽房。
    六个人更衣完毕,巫清泉对刘威道:“刘老板今晚专程来找我,我们去那间蒸汽房边蒸边聊吧,安安静静。”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就不好打扰了,去了别的蒸房。
    两人进了蒸汽房,巫清泉舀了一瓢水浇到烧红的石头上,顿时蒸汽四溢,温度骤升,还带着一股清香。
    “这水是泡过茉莉花的。”巫清泉对刘威解释。
    两人坐定,刘威把想收购十季酒店的事告诉巫清泉,并且强调自己对价格不敏感,只想拿到这块地皮跟旁边的佳荷展览中心连成一片。
    刘威这样直截了当表明意图,当然会抬高收购价,但这样是不可避免的。
    人家并不想卖这个酒店,如果你不用砸钱让对方动心的方法,根本没有收购的可能,在上一世,刘威重生前这个酒店都还在开门营业,可见效益并不差。
    但话又说回来,收购价最多也就抬高几个亿,相比刘威的身家而言,这点钱实在微不足道,说不定威牛币半天的上涨就赚回来了。
    刘威现在要做的不是赚尽每一分钱,而是要让自己的资产处于安全状态,这是大战略,战略的成功执行,远比锱铢必争好强得多。
    巫清泉听完刘威的请求,略微沉吟,道:“刘老板,如果我是私人公司,你只要给出好价钱,我肯定会把这个酒店卖给你,毕竟办酒店也是一门生意,目的是为了赚钱。”
    刘威微微颌首,表示认同。
    巫清泉继续道:“但是,国企的游戏规则不是这样,一个正在盈利的资产突然卖给私人公司,就算这项投资获益丰厚,人家也会质疑你的动机,因为我们在建这个酒店时是做过可行性论证了,讲了很多理由阐明旅游集团非这个酒店不可,现在突然就不要了,闲话就会冒出来。”
    刘威听巫清泉这么说,顿时如一盆凉水浇了下来,看样子就算出再多的钱,巫清泉也是不敢卖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惹出周围人的质疑。
    巫清泉见刘威一副失望的样子,笑了一下,又道:“不过,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为,如果刘老板肯,还是有办法的。”
    “哦,请巫总明示。”刘威精神一振。
    “作为国企,我虽然不方便卖资产,但资产置换就没问题,比如你手里有个好酒店,想跟我换,我为了优化战略布局,就答应了,置换之后,我们旅游集团不仅没少资产,反而资产更加优质了,这完全没问题啊。”
    巫清泉耐心向刘威解释行事的逻辑。
    “可是,我是做展览的,我手里没有酒店啊。”刘威本能地觉得这似乎很难。
    “你不是有钱么,你可以先买一个酒店回来,再跟我置换啊。”
    巫清泉笑道。
    “可我哪知道我买回来的酒店是不是你们喜欢的啊?”
    刘威仍然不解。
    巫清泉微微一笑:“我会告诉你买哪个酒店。”
    刘威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整个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旅游集团经过评估,认为酒店a对我们接下来的发展必不可少,准备买下,却被你捷足先登,我们经过商议,只好请你把它转让给我们,因为它对我们很重要……”
    巫清泉胸有成竹地说出心中的计划。
    刘威微笑道:“于是我提出拿这个酒店a交换你们的十季酒店,因为我买下了佳荷展览中心,十季酒店对我接待外地参展商也很重要,你们经过商议,最后同意了。”
    “刘老板太聪明了,果然一点就通,省了我许多口舌。”
    巫清泉手指虚点刘威,笑道。
    “我明白了,那我接下来就静候佳音,到时候巫总指示我买哪个酒店,我就把它买下来。”
    “行,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桑拿结束,刘威和陆伟走出来,开车返回。
    在车上,刘威把巫清泉的计划告诉了陆伟,问他的意见。
    陆伟琢磨了一下,道:“我感觉巫清泉这样做不止是他说的原因,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可我就是想不出来。”
    “巫清泉当然有他的小算盘。”
    “哦?”
    “老陆,你想,如果我们高价收购十季酒店,这多出来的几个亿归谁?”
    “当然是归东洸旅游集团了。”
    “所以巫清泉让我去收购别的酒店,如果我没估计错,那个酒店应该是私人老板的物业。”
    陆伟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比如十季酒店价值10亿,我们准备出15亿收购,这五亿归旅游集团。
    但巫清泉找来一个同样价值10亿的酒店让我们用15亿收购,这五亿就归那个私人老板了,巫清泉再跟对方分钱。
    十亿的酒店换十亿的酒店,旅游集团也没吃亏,巫清泉交待得过去。”
    刘威笑道:“没错,就是这个逻辑。”
    “刘总,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知道这么多复杂的东西,我比你虚长几岁,对这些东西完全看不明白,非要你点出来才反应过来,你真是厉害啊。”
    陆伟真心实意对刘威表示赞叹。
    刘威笑笑,也不答话,对于这类称赞他已经习惯了。
    他不会因此就得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上辈子在社会上沉浮了十几年,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认识能力。
    陆伟是真正在社会上才呆了几年,经历和认知都有限。
    “现在这边有眉目了,停车场那块空地怎么弄?”陆伟问。
    “哎呀,我忘记问巫清泉了,他在这一带经营这么久,信息灵通,说不定知道。”刘威一拍脑袋,“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刘威拨通了巫清泉的电话。
    “刘老板,有什么关照啊?”
    “巫总,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佳荷展览中心左手边的那个停车场是谁的,你知道么?”
    “刘老板也想把它买下来?”
    “嗯,有这个打算。”
    “我看有点难啊,这块地的主人是你的同行,估计不愿卖给你。”
    “哦,是哪个展览公司?”
    “天河展览。”
    刘威一怔:“杜奇峰那个天河展览?”
    “对啊,听说他们跟你们打过擂台,关系不太融洽。”
    “明白,谢谢巫总,改天我们再聚。”
    刘威收了线,面色有点凝重。
    陆伟却喜形于色:“刘总,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你跟杜莎莎关系这么好,跟她打个招呼,不就随便买过来了?”
    刘威苦笑一下,微微摇头。
    陆伟不明白啊,正是他跟杜莎莎关系微妙,这件事才非常难办,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跟杜莎莎开口。
    杜莎莎想要什么?很简单,就是刘威答应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只要刘威答应,这块地连买都不用买了,两家直接并成一家,都是一家人的。
    但偏偏刘威现在不敢答应。
    他现在有的是钱,多给点钱都无所谓,就是怕欠感情债,情债难还啊!
    上次杜莎莎借给他几千万周转,他已经有点愧疚了,这次买地的事断不可让杜莎莎知道。
    但如果放弃这块地,他未来的展馆就少了一万平米,又是他不愿意的。
    “我们现在需要想一个办法,既要买下这块地,又不能让杜莎莎知道,因为我不想再欠她人情,我宁愿按市场规则来操作,多给点钱都可以。”
    刘威对陆伟道。
    陆伟点点头,他明白了刘威的顾虑,被太多优秀异性喜欢也是一种负担啊。
    虽然这种负担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愿意承受。
    可咱们的刘老板却有道德洁癖,或者用冠冕堂皇的话说,他对自己的私生活要求很高,不轻易跟别人滚床单,甚至不轻易承诺跟别人滚床单。
    “刘总,其实你可以找个公司出面买下这块地,然后转给我们,杜莎莎就算事后知道,也不好说什么。”陆伟说道。
    “好主意啊,老陆。”刘威一拍大腿,十分高兴,陆伟这点子真不错。
    找谁的公司出面呢?
    让曾俊家的猛南电池出面?这痕迹太重,猛南电池买这块地干什么,难不成在东洸市的会展地段建一个电池厂?
    逻辑上讲不通。
    而且曾俊跟杜莎莎认识,这家伙的嘴不是很牢靠,说不定把真相透给杜莎莎,刘威的苦心就破灭了。
    找陈启攻的东洸市工贸企业协会出面买?
    一个协会,拿出几个亿出来买地,逻辑上更讲不通。
    唯一可行的是让校友兼铁粉盛老板出面买,可盛老板的主要资产是肇城纺织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肇城长大的刘威,也不可靠。
    刘威想着想着,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找王强老爸的公司出面,不是很名正言顺么?
    他家本来就是做地产生意的,看中了这块地,想买下来自己开发,不是很名正言顺吗?
    至于王强一直以来都跟自己关系不好,这毫无所谓啊,在金钱利益面前,有什么恩怨是化解不开的?
    刘威相信王强的人品。
    刘威把车开到公司楼下,陆伟下车,去开自己的车回家了。
    刘威停着没走,发了个短信给王强:“介绍个生意给你,事成之后给你500万酬金,接不接?”
    “滚!你打发叫花子啊。”王强同学回复得很快。
    刘威不气不恼,继续发短信:“事成之后给你1000万。”
    “真的?你不会耍我吧?”王强犹豫了一分钟,如此回复。
    刘威微微一笑,继续发:“我以华夏首富的名义发誓,绝无戏言。如果你和你老爸半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酬金可以升到2000万。”
    三秒钟不到,王强的回复已经来了:“你在哪,快说!”
    刘威把地址发给王强,然后身体往后一靠,咧嘴笑了,王强同学的人品确实没让他失望。
    半个小时后,王强和他的老爸准时出现在刘威公司楼下,三人就近找了个酒楼吃夜宵。
    跟王强截然不同的是,他老爸王大姓对刘威极为客气,左一声刘老板,右一声刘老板,一坐下来就忙着提茶壶给刘威倒茶,决口不提刘威跟自己儿子是同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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