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熊垣最终还是跟着皋陶走了?”帝放勋坐在案几前,大口嚼着肉块,含糊的问道。
    在他的面前,赫然正站立着那个围观着的中年人,此刻他已经对你帝放勋的表现见怪不怪了,从帝放勋开始着手平定帝都开始,他每天都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只能在抽空询问事情的时候才能吃点。
    “是的,我王!”中年人拱手道:“我们也没想到以熊垣在战场上养成的爆裂脾气,这次竟然会忍耐下来,真的跟着皋陶走了,让我们做的后续安排全没了用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帝放勋停下咀嚼食物,伸出带着油脂的手敲击着案板,皱起了眉头
    熊垣的举动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原本在他的计划里,熊垣会爆裂的将皋陶给踢开,然后无比嚣杂的走入到帝都内,然后他再出面和皋陶一起,反向逼迫一下熊垣,对外界表示一下态度,那些以熊垣为敌的人就会逊色的和熊垣和好,然后把熊垣当成武器来攻击他。
    这样一来,熊垣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个反对他成为人族共主的那一批人里隐藏最深的卧底。
    要知道,为了达成这个想法,他还特意半真半假的配合着那一群人把司羿提前调了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熊垣的脑回路与众不同,竟然没有拒绝皋陶明显过分的要求,还跟着皋陶一起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说这熊垣也是,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帝放勋懊恼的锤了一下案几,看着底下的这个中年人,道:“也罢,既然熊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原来的计划全部放弃,换上另外一个计划。熊垣既然无法成为卧底,那就让他成为一个箭靶,将这次搞鬼的人全部给我找出来,然后处理掉。
    我的神国里不容许这些渣滓存在,也不会允许他们存在!
    大鸿氏,鸿業听令,调动人手,暗中布局,查看所有窥探熊垣之人,这次风波之后,我要这帝都再无风波,你能做到吗?”
    “臣,领命!”
    看着鸿業躬身而退,帝放勋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帝都之中的反对之力比他原先预计的要大的多,每走一步都不得不考虑清楚其中的关联,可能导致的后果。
    一个神国的建立,绝对不是有一座都城那么简单,也不是调动人族阵法,隔绝天地的窥探那么简单,这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就算是人族里有了很多的经验,依旧会让他感觉到头秃。而在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
    一批志同道合,实力跟得上他的人,一起随着神国的成长而成长,然后才能镇压天下。就像是帝少昊一样,麾下有五凤鸟氏,他才得以在圣皇轩辕之后称雄天下。就像是帝颛顼一样,麾下四岳各个惊人,左右丞相实力通天,甚至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有着经世之才,这才能伐倒建木,隔绝天地,做成了绝地天通的伟业……
    他想要成就自己心中构想的那一片伟业,就必须要学会用人才行,可现在手下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缙云无餍这一批天才里成长起来的才仅仅是缙云无餍,阙伯,逢蒙,草昧,皋陶d五个人而已。
    再往上,就是欢兜这一代的人,能够跟得上他脚步的,伯益,欢兜,仅此而已。
    万不得已之下,他才不得不将目光往下调整,女靖这一批的人,熊垣这一批的人纷纷进入他的视线内,打算着重培养一下。
    “但愿这些小家伙能经受的住这样的风波,不要辜负了我这一番苦心,人手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啊。”帝放勋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人族当中不是没有人才,可许多的人才需要镇守着各种各样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他建立神国用人呢?
    “所以,你们就觉得我应该忍着你们的无理要求,承受着我本不用承担的损失,用来成全你们对我的迫害?”
    熊垣站在院子前,侃侃而谈,道:“你们既然因为欢兜之子的事情来指责我,那为何不曾见到欢兜之子,难道说我一个存象境界直接把合境境界的鸣鸿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了吗?
    还是说,你们自命高人一等,觉得自己应该高高在上的跟我说话?”
    在熊垣面前站着三个高高瘦瘦的人,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要命,他们也没想到熊垣竟然如此难缠,张口就是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哪里敢担待的起。在人族里,就是帝放勋都不敢说自己高高在上,生杀予夺,更何况是他们?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说鸣鸿太废物了,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已经来不了了?要是来不了就赶紧给我滚开,爷累了,要休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玩什么无聊的把戏。”
    熊垣略过这三个人,直直的盯着皋陶道:“皋陶,事实如何,我已经给了你一个交代,也对你想要维护的律法尊严有了一个交代,现在事实已清,是非对错,自有分明。现在轮到你来处理了。”
    皋陶眉头大皱,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来替鸣鸿说话的人是如此之多,接连不绝,口口声声都说着要处罚熊垣,不如此不能彰显帝放勋的英明。而熊垣的态度之强硬,反击之犀利,简直如刀锋一样,一刀刀的砍在对方的要害上,让场面几乎一度失控。
    “处理,当然要处理。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尊卑,不懂上下的小人,你是什么身份,鸣鸿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开口让他来,我们这些人来已经足够了。这么一点小事还不用惊动他们。皋陶,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份,该下手处理这些小人的时候,一定要处理。”一个满脸靑虚虚的瘦子大咧咧的说道。
    熊垣憋着笑耸了耸肩,斜着眼睛看向了皋陶。这瘦子旁边的人恨不得用手掐死他。
    什么是猪队友,这就是猪队友!
    一句话把该犯下的不该犯下的忌讳都犯了,人族现在可不像是熊垣读过的历史书上的那种阶级分明,皇帝高高在上的时候。现在的帝放勋身为人族共主,一言一行,可以说几乎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普通人种田,他也种过田,普通人想要发财,他也在陶唐氏里捏过陶土,造过陶盆。他姓氏里的陶字就是这么来的,一个善于捏陶土的氏族。他都不敢说自己犯了罪的情况下,让别人替他出面,就这么给人定罪的。
    帝王与人无异!
    现在好了,熊垣这边的大帽子才扣起来,这家伙都拿钉子死死的敲上了几锤,生怕鸣鸿能够翻身似的。
    “来人,这几个人肆意妄言,诋毁人族风气,此风绝不可涨,獬豸何在?上前辨罪,各定其罪。”皋陶断然下令,让身穿黑甲的战士纷纷围了过来。
    獬豸上前,黑色的独角轻轻触碰着一个又一个前来质问熊垣的人,罪孽轻的,触碰的时间就短,罪孽重的,时间就长。
    “皋陶,你敢如此羞辱我等?竟然让一个畜生给我们定罪,难道你皋陶也和兽族勾结了不成?”那个瘦子怒吼,奋力挣扎着企图摆脱黑甲战士的羁押,冲上前去和皋陶理论个分明。
    可就在这个时候,獬豸恰好走到他的身边,侧着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突然一个箭步上前,黑色的独角竟然直接刺入了对方的胳膊上,噗嗤一声扎了一个对穿,死死的挂在了上面,不肯下来了。
    皋陶瞳孔猛缩,倒吸一口凉气,接连下令道:“速速封锁周边,禁止一切人员流动,凡是敢有异动者,就地格杀,不必回报。”
    这话一出,熊垣等人纷纷戒备了起来,一个个手背在了身后,摸着兵器,弓起身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不论皋陶出于什么原因下达的这道命令,都代表着这里潜藏着未知的危险,甚至他想要把这危险控制在这里。
    这一行动,顿时就显露出彼此的不同来,黑甲战士一个个呼吸粗重起来,彼此的气息快速链接,布置的竟然是熊垣的壁垒阵。而熊垣旁边的小伙伴只是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或者轻微的垫起脚跟,行龙阵法的微缩版就已经在暗中布置完毕,随时可以调动。
    只是这危险来自何方?
    熊垣顺着皋陶的目光看去,只见獬豸依旧牢牢的挂在那瘦子身上,无论他怎么撕扯都不肯下来,似乎是赖上他了一样。
    “莫非……”
    不等熊垣的念头升起,就看到皋陶已经伸手抓住了尺子,缓慢的向前走去:“阁下是谁?竟然敢如此潜入我人族重地?”
    那瘦子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的撕扯着獬豸。光这一会儿,獬豸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已经比之前的所有人都长了。
    “看来,阁下真的是不到刀下不肯开口了,给我换阵法,法冠杀阵,让他好好的体验一番。”皋陶张口就下了死命令。黑甲战士所学的阵法,是建立在人族律法的基础上,更是建立在皋陶手里那一把尺子上。
    青铜尺,断善恶,分生死。一面一杀机!
    “獬豸,同为兽族,难道你就真的要这么赶尽杀绝,丝毫生机都不给我留吗?”瘦子终于低头,对着獬豸张口说道:“我东荒兽族已经显露出了凋零之势头,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族死在这里,无动于衷?看着兽族凋零无动于衷?”
    獬豸不答,反而更是挣扎着一口咬住了这瘦子的另一条胳膊。
    “罢罢罢,原本我看在同族的脸面上不想伤害你,可你是这么步步紧逼,说不得,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了,死伤之处,莫要怪我……”瘦子说着,反手取出一根长长的尖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的刺向了獬豸的腹部!
    “住手!”
    “出手!”
    皋陶和熊垣同时大声呼喊,身形飙动,快速的向着獬豸而去,这一击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距离离的又那么近,几乎肉眼可见的,獬豸身上那黑色的毛发上就沾染上了红晕……
    “呀!斧开世界!困,困,困……”
    熊垣挥动斧子,世界在斧子下绽放,极致的色彩炸开又快速收拢起来,向着獬豸笼罩过去。这一次的世界和前几次都截然不同,以前是为了杀敌,只为了追求最大的攻击力,怎么能发挥出威力怎么来,这次却不一样,他是为了救獬豸。
    所以,他必须要极致的收敛世界,将世界内所有的力量,全部用来困住那个瘦子,哪怕只能困住一个呼吸,给獬豸一点反应的时间,它就能够躲避这致命的一击,或许能留下一点生机。
    世界才刚刚凝聚出来,刚笼罩住那瘦子,就猛然被撑的如同烟花一般炸开,轰鸣声中,皋陶拿着尺子愤力杀去,只是他飞出来的速度比向前冲的速度更快。
    熊垣,皋陶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个黑影抽了出来,然后砸在地上,大口吐血,几乎动弹不得。
    “獬豸!”
    “咳咳咳……别喊了,獬豸在这里,它还有气……”倒在地上的熊垣竭力的抬起手,抓着獬豸的一条腿吃力的递给了皋陶,笑道:“你救它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总算在紧要关头把它给抓了回来……”
    “我……”
    皋陶激动的几乎快哭了,獬豸公平审判的特性,几乎是他敢走律法这条几乎与世界为敌的道路。
    “好,好,好,不愧是参与了击杀日下氏的人物,竟然能在我的手下把我的猎物抢走,你们人族里真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可惜今天要陨落了!”那瘦子的声音传来,迈动脚步咚咚咚的向着这边走来。
    极为诡异的是,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这瘦子的头发竟然在不断地生长,变绿,变粗,如同藤蔓一样拖在地上,又和章鱼触手一样,四下里探索着,爬行着,诡异而吓人。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说是兽族也不像是兽族,未免也太难看了。”皋陶吸着凉气,惊讶道。
    “想来阁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佞草氏了吧?想不到你们这些躲藏在暗地里的家伙竟然也开始一个个冒出来了。”熊垣用斧子支撑着身子,在佞草氏的压迫下,倔强的笑着:“难道你们不知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意味着死期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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