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76  -  La  rencontre  avec  la  connaissance】
    无数只轮子碾压着心脏,血肉模糊,她有那么一刹那几乎想求这两个男人把她掐死在这张肮脏的床上。这个念头被冰凉的液体泼得停滞一瞬,卡洛斯把酒倒在她脸上,酒水沿着脖子向下流,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她胸前的纱衣,她快要忍不住了,她要反抗,可丽玛的话漂浮在虚空的脑海里——
    不要试图惹怒男人。
    陆冉趴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
    身上的两双手离开了。
    她懵了一下,倒在卡洛斯腿上,他摸着她的脸,然后甩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剧痛让陆冉终于睁开眼,对上正前方的摄像机。
    沉铨会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她的心早就流干了眼泪。
    陆冉望着镜头,眼里有不解的诘问。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伤害他们?
    他哪里做错了?
    她又哪里做错了?
    须臾,她的眸色沉下来,收起惊慌,坚定而平静地看着万里之外的他。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她不想留给他的最后印象,是畏惧、惊恐、孱弱、无助。这会让他更自责,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这也可能不是最后一面,到目前为止,卡洛斯还没有给她严重的伤害,不是吗?哪怕下一秒他就要扑上来,哪怕下一分钟她就会死在这里,哪怕下一个小时她就会步美国女孩后尘被献祭海神,她现在还能呼吸、有意识、可以自主思想,不是吗?她宁愿相信事情有转机!
    陆冉对着镜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嘴,从喉咙里逼出叁个字,气若游丝:
    “我没事。”
    “嗯?你在说什么?”卡洛斯起了兴趣,挥手示意属下录到这里,“是‘我爱你’吗?这是个不错的台词。”
    他把她拖下来,这个姿势很费力,陆冉感觉到他一直不碰自己的臀部。忽然,似有一缕光线从乌云中照下,她精神一振!
    她从腰到大腿都沾了床上的血渍,卡洛斯怕脏。
    丽玛说,改送到九号房。
    据白人姑娘描述,她房间可干净了。
    她打着小算盘,丽玛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
    想通这一出,陆冉打了鸡血似的激动,上天宛若听到了她心中的巨大呐喊,在卡洛斯对她柔情蜜意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没有情调”时,门外丽玛的大嗓门传来  :
    “卡洛斯,抱歉打扰你的兴致。K先生想和你谈谈,你不是想安全出港吗?他有条道,比我们的途径安全。”
    *
    收到视频后的叁小时内,沉铨做完了五件事:询问陆冉的航空公司,向中国驻突尼斯大使馆报案,把视频传给在国际刑警组织工作的朋友,通知陆冉的父母,然后在去机场的路上购买了从北京至土耳其的最近一班飞机。
    陆冉没有乘坐阿联酋航空,她到达了突尼斯迦太基机场,有出关记录,无进关记录,监控视频没有拍到她出机场。中国到突尼斯没有直达航班,沉铨直飞伊斯坦布尔,那里是连接欧亚非大陆的交通枢纽,再飞到第叁国非常方便。他不能确定她在哪,如果还在突尼斯,过去只要叁小时。
    晚六点整,土耳其航空TK20准时起飞。
    长途飞行非常难熬。沉铨与钟尧网络沟通,得知从美国请来的侦探已经着手调查,但以他们办公室里的设备效率,还没破解出来发视频的地址。
    十个小时他都没合过眼,一闭上眼,就是陆冉被人按在床上的场景。卡洛斯没有死,他并不意外,侦探把马里酒店爆炸案查了一个月,查出是黑帮Hibiscus所为,但卡洛斯像从人间蒸发,直到现在露面才有调查进展。他后悔的就是因为怕给陆冉增添压力,没有明确告诉她,只叫她宅一点,乖乖的不乱跑,以防瓦德尔家的手下在S国伤害到她。
    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叫卡洛斯抓住了他的软肋。
    当地午夜,飞机降落在伊斯坦布尔新机场。四月的土耳其气温凉爽,夜晚天冷风急,沉铨快步走入候机楼,杂念纷纭,总归是她的一颦一笑。
    他怕再也看不到她。
    怕到浑身颤抖,眼前发黑,差一点就垮了。
    他从到达大厅来到出发大厅,买了烟,在吸烟室找个了清静的位置,戴上耳机。
    “视频我看过了。卡洛斯·瓦德尔是Hibiscus的重要人物,和重犯AAA有很大关系,只是因为死亡,我们才没有查他。我们怀疑他父亲把来路不明的财产都转移给了他,十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Ethan,冒昧问一句,这个女性受害者是你什么人?瓦德尔为什么会把视频发给你?”
    沉铨深深吸了一口烟,“Seb,她是我未婚妻,上次Jack在巴马科见过她。我和NCG积怨已久,我给你发这个是我们之间的私人行为,我不会要求你利用公职给我个人谋利。这个视频你可以当成是抓捕瓦德尔的线索——如果你的上级认为有必要。瓦德尔发完视频肯定会转移阵地,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你们要逮捕他,必须抓紧。”
    “你跟我还玩这套?你上次不就是借提供线索之名,成功把何塞·瓦德尔送到国际法庭了嘛,真不愧是个奸商。”那边哼哼两声,“这小子可真蠢,急着挑衅你,都不怕自己暴露……我会和我老板说,看他能不能给你提供帮助,哦不,应该说是积极推动我们的工作进展。你等我电话。”
    沉铨又打给国内,和钟尧一样正在破解地址中,他只能干坐在这里等。
    半夜叁点,吸烟室里坐着陌生的男男女女,抽上几根抵挡困意。对面一个七八十岁的美国大爷手持着雪茄和妻子讲电话:“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回新泽西?我提前叁天买了机票,再过两小时就要飞啦。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可又想起咱们家coco在宠物医院寄存呢,你腿脚不好,告诉我它在多少号笼子,我把coco接回来,一起等你。亲爱的,我一个月没看见你,可想你啦,爱你哟。”
    沉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颤巍巍的,打火机擦了几次点不着。
    “你需要帮助吗?”美国人走过来,关心地望着他。
    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瞳深黑,风衣下的高大身体似乎随时会倒在座位上。他咬着牙,脸颊肌肉绷紧,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手指将烟捏得扭曲,扑簌簌落下烟草屑。
    良久,沉铨摇了摇头,吞了一片胃药,说:“我也很久没看见我妻子了。”
    “喔,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把她弄丢了。”
    美国大爷似懂非懂地点头,左看右看,“我怎么觉得见过你……先生,你来过新泽西州吗?”
    沉铨胃疼得厉害,只能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一零年到一四年我在普林斯顿读金融。”
    大爷一拍大腿,“上帝啊,真是太巧了!我太太就在那儿当教授,但她和金融没半毛钱关系,虽然她跟教金融风险管理的玛利亚·吉斯教授是顶好的朋友……你参加过什么课外活动吗?我的意思是绘画、艺术之类的。我记性很好,见过的脸不会忘。”
    沉铨道:“您夫人是不是阿黛尔·德·莱普西教授?吉斯教授是我毕业论文导师。我只在大叁参加过一次莱普西教授举办的画展义卖。”
    美国大爷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肥胖的肚子水波般抖了抖:“天啊!就是她!你等等!”他飞快地翻手机照片,总算滑到一张:“让我验证一下我的记忆力……不对,你不在这张照片里呀?先生,我太太是学校东方艺术协会的理事会成员,当年举办画展,我当评委,获奖的人都在合照里……”
    他疑惑地看着沉铨。
    “莱普西先生,我没参加颁奖。您应该是查了我的报名表,上面有证件照。”
    大爷胡子激动得连胡子都飞起来了,握住他的手,“你难道是那个得了一等奖的QF·S?画红嘴火雀和织布鸟的那个?上帝啊,居然让我在七年后逮到了!你为什么不来参加晚会?我可就想看看是谁画的这么让我喜欢呢。那幅画卖了二十九万,给津巴布韦五所小学添了学习用品,这是一个在校学生的壮举。虽然我看出你不是专业的,但里头的灵性、生命力和天赋,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如果放弃了绘画,那真是太可惜了。”
    沉铨想起当年的义卖,那是他唯一参加过的东方艺术协会大型活动,这件事只有钟尧知道。
    “那幅画是临摹我母亲的作品,不是原创,所以我没有去领奖。我以前学过画画,但后来遭遇的事情太多,再拿起画笔已经没有纯粹的心境了。自从参加那次活动之后,我就再也不画了。我在西非开了一家电子设备制造公司……”
    他语声一顿,公司就快不属于他了。
    “只有充满想象力和情怀的艺术家才会在非洲白手起家。”莱普西先生说,“你一定是在那里遇到比绘画更值得拥有的东西了吧。”
    沉铨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柔软。
    手机响了。
    Skype又跳出提示,这一次,是视频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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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于家长知道孩子被卖了割肾的那种感觉……喵平时好事做得多,积德了。
    教授家的狗叫可可,一定是只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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