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孟鹤双眼迷离,一向警惕防备的他不知为何,看到这盏突兀出现的油灯心中却只觉得温暖,没有升起丝毫怀疑的情绪。
    甚至,他还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仔细观察起这盏诡异的灯。
    离得远的刘正义往这瞟了两眼,在他的视线里此刻的孟鹤正凑在鸟笼前端详,便收回了目光。
    但孟鹤的意识却仿佛坠入了一片迷雾森林,蒙雾里不断传来凄厉的哀嚎,让他的眼皮抖动个不停,连膝盖都在打颤。
    这,是他最深的梦魇。
    无数个日夜,折磨他的梦境。
    “吴哥,你们在哪,我来救你们了!”
    孟鹤扯着嗓子叫喊着,他还未发现自己眼底已经有一抹黑气在蔓延,虽然明知道这是无用功,但是他越发觉得这场景太过逼真,仿佛理智被遮蔽了。
    连身上已经被烧尽的衣物,都重新换上了当年的制服,一切就和当年别无二致。
    神识依然无法散开,他只好循着惨叫最凄惨的地方冲进了迷雾中,挥刀拨开迷雾,心急如焚。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停下来脚步。
    “孟副,你在哪....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孟鹤看着脚边只剩半截躯体的部下,嘴唇抖动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大叫一声继续向里跑去。
    沿途的灰土上都是残肢断臂,偶有将死的部下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怨毒不已,终于,他跑到了记忆中最不愿回忆的地方。
    一个浑身被怪物粘浆腐蚀穿骨的人,正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孟鹤如遭雷击,现实中当年他赶到的时候自己的队长吴严已经咽了气,成了他一生的痛,他多想知道自己这个亦夫亦师的执事是否会原谅自己,但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吴执事。”孟鹤开口了,他的语气就像一个新兵一样唯唯诺诺。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吴严回过了头,那头颅已经被腐蚀成半个骷髅,渗人无比,一只裸露的眼球看着眼前的孟鹤,牙床起合开口道:
    “你来了?”
    孟鹤胸膛起伏,没有说话。
    吴严又问道:“你去干嘛了,孟。”
    “属下,迷雾过大,神识无效,走...走散了。”孟鹤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最后一点猜疑也在这世界中潜移默化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障目的黑气在四周游弋。
    “走散了....呵呵呵...”吴严笑了,但是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根本就没有皮肉了。
    接着吴严抬起一只手,晃了晃脖子点了点孟鹤:
    “出来的弟兄们,说好的同生共死凯旋归来,有几个老伙计就要离司娶亲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死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我们都死了。”
    “你是....”
    ‘吴严’突然咆哮起来,声音凄厉带着妖风,吹动了孟鹤的长袍:
    “你是有什么脸活下来,有什么资格带其他人入司,你只是条没用的狗,狗都不如!”
    孟鹤面色苍白,僵在原地面容呆滞。
    等待许久的答案就是这个吗,果然..吴哥,这些死去的弟兄们都是不会原谅我的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原谅我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孟鹤跪在地上,突然开始磕起了头,已经将眼前这个人脸难辨的家伙当成了当年那个不顾反对,毅然将公认自闭内向的自己提拔为副将的吴队了。
    ‘吴严’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继续说道:
    “根据规矩,你该怎么做......”
    “规矩....”孟鹤的眼神一变,呼吸突然加速起来。
    “孽子,你知不知道规矩!”
    又是一声厉喝,让孟鹤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再一抬头刚才的迷雾灰土已经不见,周围是在一个山村小院之中。
    月光下,一个老头子正拿着一根柳枝,指着他的鼻子骂着:
    “畜生,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为父今日教你守规矩,就是为了不让你以后犯大错!”
    啪!
    说罢,刺痛从孟鹤的脸颊传来,这老头竟然一条子抽在了他的脸上,直接鞭出了一道血痕。
    孟鹤被打的哀嚎不止,一边哭喊一边大声喊着:“爹!爹!鹤儿改,改啊!”
    “改?不要脸的东西...”
    “有罪的人不能留,全部都要死!!”
    孟鹤眼底的黑气越来越浓,嘴里不停的重复着父亲的话,企图换取同情:“杀,有罪的人全部都要死,要死...”
    老头冷漠的看着孟鹤,直到孟鹤的魔气逐渐有了雏形,他才渐渐停手,开口道:
    “为父留你一命,是让你惩奸除恶,所有你看不惯的人都有罪,有罪的人....”
    “杀。”孟鹤下意识的回答道。
    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变得和赵封无二,只有一片墨色,不详的气息在弥漫。
    四周,‘吴严’和‘父亲’都围了上来,拍了拍孟鹤的肩膀后,终于缓缓消散。
    空中徒留一声轻笑。
    ...
    “老孟?”
    孟鹤猛地惊醒,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再一睁眼眼前还是那悬挂的鸟笼,里面的猫头鹰已经闭上了眼,仿佛无事发生。
    他回头望去,发现原来是刘正义在他的身后,正拍着自己的肩膀。
    将刘正义的手拍掉,孟鹤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取出一套新袍服,开始向自己身上套。
    “你还好不,看你一惊一乍的。”刘正义探出头,关切的问道。
    孟鹤扣上扣子,冷冷的扫视了刘正义一眼,淡淡的说道:
    “要你去打扫战场,你在干什么。”
    刘正义回头看了眼,地面已经被地术给修复了,那赵封的尸体也被拖到了内堂等待处理,门口已经围满了被惊扰的镇民,正被宋植给挡在了外面。
    “没什么事了,话说你刚才挺厉害啊。”刘正义说着又准备去拍孟鹤的手,却被一把握住。
    “离我远点。”
    孟鹤一字一顿的说道,那认真到可怖的眼神让刘正义一愣,旋即讪讪一笑向一旁走去。
    直到走远后刘正义才回头,发现孟鹤又坐在了鸟笼的下方,闭目养神。
    他慢慢向宋植那晃去,自言自语道:“这老孟又发神经了...算了,看你刚重伤的份上,今天不在背后叼你了。”
    渊界镇不远,北境边缘处。
    一个头戴猛兽头饰的怪人,在漆黑的丛林中停下了脚步,向着渊界镇的方向看了过去。
    半响后,一道年轻的声音悠悠响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呵呵,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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