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笑道:“云临,要想拒绝你父皇的办法也有千百种。你可以跟裴雪霁坦言,让她助你抗旨,先帝不能拿她怎么样。”
    李云临沉默。
    楚天歌继续道:“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你察觉到了,先帝并非只想给你指一桩婚事这么简单。你始终不愿意承认那个为了皇位抛弃了我的你,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样的人。”
    “不是……”
    “你与裴雪霁的来往,虽是被迫,你却全力以赴,这便是最好的说明了。”
    楚天歌的唇边挂着淡淡笑,浸着一丝苦痛。
    李云临默了良久。
    他低低的苦笑了声。
    “拥有你的时候我想要江山,拥有了江山,我却又只想把你找回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又活该。”
    楚天歌在心里认可他这句话。
    “好了,去睡吧。”
    李云临揽着她回到内室,相敬如宾的各锯床的一边。
    东境大军不肯服从被烧军的旨意,撕旧旗扬新幅,浩浩荡荡的反了。
    孟将军的兵马并不将其剿灭,反而与其合盟,如此一来数十万大军,如巨山般驻扎在东境。
    千里加急文书送至金陵城,裴丞相阅后,第一时间下令抓捕孟琅留守金陵城妻眷。
    “永义侯的五万兵马在奉阳,离东境最近,请百官与我一同签字,八百里加急传信给永义侯,先行派往镇压!”
    殿中交头接耳一片,无人敢应。
    赵衡出列道:“此等大事,裴相是否需要先禀过皇上,再行处置?”
    裴丞相冷哼,“皇上在鹭岛,传信去鹭岛一来二去,耗费十日有余,得误多少大事?”
    赵衡道:“永义侯手中的五万兵马是守奉阳矿山用的,丞相擅自调离,矿山遭袭该如何?”
    “那宣平候说说有什么办法!”裴丞相怒道。
    赵衡嘿嘿一笑,“我认为,此事必须要由皇上亲自下决断。否则那五万兵马葬送在东境,矿山又失守,我到时候非得上奏弹劾丞相不可。”
    他这么一说,众大臣认为所言极是,裴相的举措万万不可支持。
    裴相疾言厉色道:“叛军虽不是瘟疫,可也重病一场,如今一定尚未痊愈实力受限,若不趁此打他个措手不及,难道还等他们把病养好不成!”
    赵衡朝他笑了笑,显然拖这时日,聿亲王手中的兵马状态便会更好一些,胜算更大。纵使裴相清楚他打的主意,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钦天监说道:“臣当初也是不支持烧军的,此举有悖天道,他们可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是披戎戴甲的将士,如今把人都逼反了吧!”
    赵衡附和道:“烧军的举措都是裴相提的,相爷的主意本侯再也不敢恭维了。”
    “赵衡,你也想反了是吧!”裴相气得脸色铁青。
    赵衡挑了挑眉,“反了的是相爷你吧,未经皇上允许,煽动群臣配合你调动奉阳兵马,什么时候一个文臣也有调动兵马的资格了?”
    裴相双眸暴出,胡须猛颤。
    “皇上命本官代政!本官一言一行,皆是为乾元朝安危存亡,无半分私心!”
    他指天起誓。
    赵衡视若无睹,镇定道:“本侯亦是为天下安危。若放任你一个文臣来指点兵马,天下危矣。”
    裴相怒极,手指直直的指着赵衡,“你!你这个乱臣贼子!”
    他没经得住这胸膛一番激荡,双目翻白后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裴相醒来,侍从第一时间抚他坐起身。
    “杨青淑和孟秦入狱了吧。”
    裴雪霁守在他身边,“爹爹,没找到人。”
    “什么?!”裴相猛地咳嗽了一番,“仔细搜城,总不能出了金陵城。”
    裴雪霁顺着他的背拍着,“爹爹,不仅如此,太后和赵世焱也失踪了。”
    裴相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再次晕过去。
    “怎么会……”
    裴雪霁捏着手帕,含了双眼的泪,“爹爹,若镇压不了,咱们便置身事外吧,爹爹。”
    于她而言,她已救了李云临一回,虽如愿换来个孩子,却得了废妃的称号。
    李云临对外称她在宝华寺,实则一直静养在丞相府中。
    可终究,楚天歌只消一句话,他便不问对错,不计后果的踢开自己,终究是让人再一次胆寒心凉。
    “如何置身事外,你哥哥还在李云临手里!”
    裴相喘息很粗,“黑羽军我无权调动,眼下该如何……”
    换上寻常衣服,楚天歌和李云临在大街上依然是很显眼。
    他看到糖葫芦时快了两步上前,“来一串。”
    李云临买了糖葫芦,自己咬了一颗后再给她,“你容易牙疼,你三颗我四颗,。”
    这句话仿佛埋在了记忆深处,楚天歌看着这串鲜红的糖葫芦,情不自禁的接道:“我三颗你也三颗,剩下那个我们猜拳,这样才公平。”
    李云临看着她,笑了笑,握住她空置的手,“你看,有些东西刻在脑子里的,怎么能忘掉。”
    楚天歌眺望了下远处,“我记得那里有座庙。”
    “嗯。”李云临欣喜于她这一次没有甩开自己的手,“你还记得,当初在庙里许下了什么愿吗?”
    “那庙不灵验。”
    楚天歌的眼眸黯然了一瞬。
    李云临喉间痛窒,“想来的确不准。那我们换个庙吧。”
    他们步至另一处香火繁盛的庙前,跨门槛时李云临突然顿住了脚步,“你身子沉不方便,我一个去进香就行了。”
    楚天歌不肯,“跪个神佛有什么不方便的。”
    李云临看着她,“我不想你所求之事如愿。听话,这回就顺了我的意吧。”
    说完,他孤身一人进了庙中。
    他原本不喜求神拜佛之事,以往都心不在焉很敷衍,这回却是极虔诚的看别人怎么做,再自己捏香跪在佛前。
    该诉愿时,他却迟迟不知该说什么。
    “愿彤儿一世顺遂,别遇见我这样的男子。”
    “愿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天歌真心与我和解。”
    不求与她琴瑟和鸣,只求她往后岁月里想起他,别是带有怨恨的。
    李云临虔诚三拜。
    楚天歌在庙外环顾了四周,看似只他们两人,然四面八方都有影子隐在角落中盯着她。
    所以他能放心的让自己独自一人留在庙外。
    突然的,她感觉到身下有热流淌出,她用手摸了下身后,摸了点血迹。
    身旁眼尖的妇人嚷道:“你这是要生了呀!”
    楚天歌一脸懵,“那我该怎么办,大姐?”
    “你相公呢?”
    楚天歌下意识的说:“他不在。”他在很远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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