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山庄,”齐王回答,“你小娘的病太医回天乏术,唯有云中山庄的那一株以百药供养的灵芝能吊人精血性命,让你小娘多活……”
    “灵芝已经没有了。”孟轻棠几乎要哭出来。
    齐王愣了愣,“没有了?你怎么知道?”
    孟轻棠指了指肚子,“在这儿。”
    齐王微微一鄂。
    “你可真孝顺啊,有灵芝自己吃,也不给你小娘留点。”
    孟轻棠急道:“总之是没有了,殿下,找一下郭太医吧,我只求小娘能多活些日子。”
    “用最好的药,怕是也只有半个月时日了,撑不了更久。”
    孟轻棠呆在屋前石头上,脑中不断回想起郭太医说的话。
    小娘在屋里头睡着,她虽没听到太医的话,可她也知自己命数不长。
    “尽早治的话还好些,可大娘子克扣用度,我们连买药钱都常常不够,有一顿没一顿的。眼下小娘病入膏肓了,如何也来不及了。”
    小菜坐到孟轻棠身旁,抹着眼泪,“许小娘是个很好的人啊。”
    孟轻棠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初大娘子把许小娘捉去跟个痨疾下人关了一日,许小娘才染了痨疾。
    “小姐,不如从了齐王殿下吧,我瞧着他对小姐千好万好……”
    孟轻棠沉思了下,“你没听小娘说过她入府前的故事?父亲还不是对她千好万好。”
    齐王那个把做皇帝挂嘴上的家伙不靠谱,人虽不差,长得也好看,脑子却有硬伤。
    灯火通明的端午节,孟轻棠和小菜把小娘扶去了街上。
    本想带小娘上观景楼,可是小娘走不动。
    孟轻棠让小菜陪着小娘坐在路边石阶上,她去买小娘最爱吃的桂花糕。
    “谢谢呀。”
    今日特别闹,卖桂花糕的队伍排的老长。
    快轮到孟轻棠之时,她突然余光瞥见了齐王,他那一身青玉色浮华锦和束发银冠在人群中尤为耀目。
    孟轻棠转身就走。
    她疾步穿梭过人群,绕进了深巷里。
    喧闹声隔在巷子以外,惹来她偶尔的心悸。
    炸空的焰火偶尔照亮这个黑暗的角落。
    孟轻棠等了一会儿,瞧着差不多了出去。
    拐出那道弯,她肩膀突然一重,被人按到了墙上,齐王那张脸逼视着她,声音微哑:“为什么躲本王?”
    他气息很粗的落在唇边。
    孟轻棠退无可退,一鼓作气的说道:“皇上给你赐婚了,殿下,你来邀我喝喜酒?”
    齐王眸色一窒,更贴近了她几分,“那你喜欢我吗?”
    孟轻棠有些不适歪了下头,离他的气息远了一寸。
    “我不要做妾,只要是个人娶我为正妻我都会考虑。”
    他拳头捶了下墙面,“做我的妾,比做那些小门小户的正妻强,我让你做侧妃……”
    “我不做妾。”孟轻棠一字一句重复道。
    她纤长眼睫下清丽的眸光是这样倔强。
    齐王紧抿着唇看了她良久,“孟轻棠,本王从未这样纠缠过一个女子。”
    孟轻棠伸手抵在他胸膛,未能推开一分。
    她眼色微沉,“殿下是在逼我,还是?”
    齐王松开禁锢她肩膀的手之前,在她唇边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他看着孟轻棠恼怒的脸色,饶有意味道:“你小娘的病我打听过,跟你嫡母脱不了关系,孟婉做了我的王妃,亦不会让你好过。坐以待毙吗,孟轻棠?”
    孟轻棠不置可否,“你还能为我苛待了孟婉不成。”
    齐王一指撩起她的下巴,“棠棠想让孟婉婚前不守妇道,还是婚后不守妇道?”
    “都好。”孟轻棠笑了。
    他一手扣在她脑后,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微凉的指腹在她耳垂上摩挲,兀得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孟轻棠睁大了眼睛,任由他在自己唇齿之间捻尝。
    须臾后,孟轻棠伸臂勾上他的颈,踮起脚尖去反攻。
    齐王在此时突然放开了她,眉眼间都是得逞的笑意,“棠棠,你喜欢我。”
    孟轻棠脸色一变,迅速抽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走出巷子,齐王的侍从小六妥帖的奉上了桂花糕。
    回到小娘身边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小娘容易噎着,不可吃的太急,只能慢慢的尝,她伸手撩开孟轻棠遮住半边脸的鬓边发,温柔得问,“是碰到什么事了吗,去了那么久,瞧你热的。”
    小菜跟着附和,“小姐脸都红了。”
    孟轻棠捂了捂脸,“呀,是真的热。”
    她装模作样的抬袖擦了擦额边。
    “小娘,如果重来一回,你还会跟父亲在一起吗?”
    小娘捏着桂花糕的手一顿,眸中划过一些惋惜,再看向孟轻棠时,柔成慈目,“不跟你父亲在一起,如何能有你啊?棠棠,人这一生总有所得,有所失去。”
    孟轻棠点了下头,望着那绚烂绽放的烟火,眸中乎暗乎灭。
    “我明白了。”
    喜欢也好,利用也罢。
    她看着病弱的小娘心越疼,就越恨孟府中那位嫡母。
    而齐王李玦,是报复嫡母的云梯。
    她只能去攀。
    若不然,她的婚事也是由嫡母做主,嫡母又怎会让她许个好人家。
    也许这一生都无缘做人正室。
    这是命。
    小六来府中送聘礼时,孟婉特地派人叫了孟轻棠去看。
    也就是别家常见的那规格,看不出啥用心的成分。
    孟轻棠一一阅过,敷衍感叹,“齐王府的手笔果然不小气。”
    孟婉趾高气昂得哼了一声,“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明媒正娶嫁进来的,三书六礼那才是妻。你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周遭人听惯了她这番酸言酸语,只当个乐子看看。
    孟轻棠笑道:“二姐这样操心妹妹,是想要把妹妹带进齐王府去继续教导吧,二姐费心了呢。”
    孟婉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不是每个人都有母亲那么好脾气的,我待妾如婢,你自己衡量着看吧。”
    孟轻棠莞尔,“二姐这就见外了,齐王横竖都是要纳妾的,为何不便宜自家人呢?再说了,这哪是我有资格衡量的事啊,齐王若非要纳我,我人微言轻的,如何拒绝呢?”
    小娘这两日已是病危在塌,随时撒手人寰,孟婉还偏偏要给她晒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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