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玦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越发严重。
    棠棠非要跟小菜一起睡,虽说这也很正常,可李玦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大半夜的,将近亥时,李玦鬼使神差的去敲了小菜的门。
    小菜刚送走了孟轻棠,就听到噔噔几下清脆的敲门声。
    “棠棠,睡了吗?”
    小菜心头一紧,赶紧跑到床上把自己盖起来。
    门外声音催魂似的再度响起。
    “棠棠,我睡不着,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小菜万没有想到人来得这样快,心如一团乱麻,强行叫自己镇定下来想对策。
    李玦敲了两次门,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回应。
    他拧起眉头,强行推门而入。
    屋子里有一股醉人心脾的异香,那张拔步床上的玫红色轻纱帐幔随着入门风微微拂动。
    “棠棠……”
    李玦莫名热血上涌,脚下越来越虚,眼前的帐幔好似个翩翩起舞的妖精,挠得他心神荡漾。
    他眼前幻象重叠,似乎瞧见了棠棠坐在那帐幔里,半拢着被子向他招手。
    “棠棠。”
    李玦撩开碍事的帐幔扑了上去,手向后一拂,屋门被一阵看不见的力量砰得关上。
    他想看清身下这个小妖精,可她的脸在面前重叠成好几个光影,如何也看不真切。
    “棠棠……”
    李玦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遍棠棠,他似乎说尽了甜言蜜语,可棠棠的身子始终很僵,不像那些恨不得缠死在他身上的女人一般配合而掐媚。
    意识混乱模糊,李玦却突然察觉到她在哭,她的眼泪如泉水般源源不断的淌湿了松散的头发。
    “棠棠,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悔得浑身都疼,棠棠,我心悦你,我要宠着你惯着你……”
    “棠棠”始终没有说话,只在他怀中小声呜咽,像只受伤的小猫。
    李玦感受到她疼,不断的吻她,尽力舒缓自己的动作。
    “棠棠,我心悦你,我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好不好?”
    他没发现的是,这个女子身下的那一抹嫣红,缓缓绽放,艳过了被单上火焰兰的颜色。
    大半夜过去,迷情香终于燃尽。
    小菜抬手,看到被他硬扣着的手腕青紫一片。
    李玦已睡得昏昏沉沉,他在梦里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是沉溺在幸福中。
    小菜爬下床,草草穿起了衣服,她本要打开门就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到床边用珠钗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浓血肆涌而出,与她的落红混成一块儿。
    她系上红缎带,戴上了小姐先前常戴的一只镯子。
    她把自己那些散落一地的衣服收了起来,拿出小姐走前换下的衣物,从胸衣到襟裤都撕碎了丢在地上,与齐王的缠绕在一块儿。
    完成了这些事,她望了眼依然熟睡的李玦,喃喃道:
    “你这样喜欢她,你早前是不知道吗?你既想要皇权,又想要她,你不配,真的不配。”
    日上三竿,两个女子睡的房间谁也不敢进来。
    李玦艰难的睁开眼,头还有点痛。
    他迅速忆起了昨夜的软香在怀,心里头即刻涌上了酥麻的甜腻。
    棠棠做了他的女人。
    他侧首,身边空空如也。
    这么早就起了,昨晚是没累到吗?
    李玦只觉浑身都快散架了,动一下都酸痛。
    为了力证自己比李珂亦强,他可谓是使尽了十八般武艺,人都脱力了。
    他掀开被子,瞬间怔住。
    眼前一片刺目惊心的深红。
    棠棠被他弄小产了,这是他反应过来的事。
    “来人!”
    他一边穿衣,一边大吼,又想起这不是齐王府,门外没有随喊随到的人,干脆一边系衣带一边走出去寻人。
    齐王一声令下,全院的人都老老实实的来报道。
    异口同声,全部没见过孟轻棠,甚至就连小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孩子没了,会不会想不开?
    李玦心里越发的不踏实,“小六,去调人,一定要把孟轻棠给找到。”
    “是。”
    小六还未踏出院门。
    百里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他准确无误的认准了齐王,行了个礼,“齐王殿下。”
    李玦已在下人伺候下穿戴周整,他扫了眼百里桦身后的官兵,淡淡道:“官府的人?”
    百里桦垂首道:“齐王殿下,下官在许氏旧宅里发现一具女尸,其尸容貌被毁认不真切,只她身上有一封书信,是留给小菜姑娘的。所以下官是来……”
    李玦耳边安静了一瞬,脑中轰得一下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身子一下子疲软无力。
    小六搀住了他,“殿下,我们去看看吧?”
    明明想好要仔细辨认的,可李玦遥遥看了一眼,目光触及那抹焰红的衣衫后便停驻了脚步。
    再不敢上前。
    她喜欢穿红色的衣服,袖口绑着飘带。
    如果真是她,该怎么办,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六看了眼齐王僵滞逃避的脸色,明了道:“殿下,我去。”
    他们在前面忙活,李玦一步步后退。
    尚未想透昨晚为何会那样冲动,现实也没有再给他机会去想
    一夜如梦般的温存醒来,要面对的,竟是认尸这样的事。
    不,他不能认。
    只要他不认,这个人就不是他的棠棠。
    众人围着这尸体扼腕,小六一个大男人,也是有些不忍看,越看越是心惊。
    “死得这样惨,不像是自尽的。”有衙役猜测道。
    “怎么可能是自尽的呢?谁能把自己的脸烧毁,再往肚子上捅上这么多刀,寻死何必对自己这么残忍,这显然是有仇怨!”另一位说得有理有据。
    “抢人丈夫了吧,啧啧。”
    此言出,百里桦抱着粗鞭立在一旁,面沉如铁,“闭嘴,死者为大,再胡口置喙私刑伺候。”
    这些个衙役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静立于旁。
    这打扮,的的确确就是孟轻棠无误了。
    小六深吸了一口气,对百里桦道:“她留的书信给我看看。”
    黄皮纸上,只寥寥娟秀六字:望菜勿念,棠留。
    小六小心的折起纸,这字迹需齐王殿下好好辨认。只是这事儿,不知道他能否承受。
    死相的确过于惨烈,殿下不看也是好的。
    小六望向齐王站的那处,却没望见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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