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闻道,万琴自动。
    通达琴上至理的御清绝立于高山之巅,天下琴声尽纳入耳,随着十指挑拨,御清绝周身萤光围绕,消散的元神渐渐突破肉身限制,一身伏羲刚劲蓬发无休。
    心神亦渐进天无之境!
    “这种音律波动,莫非是御清绝要成仙了?”
    正打算去找唐绝的莫昊天行至半途,忽然感应到一股玄妙不已的奥理,同时他的肉身竟也产生了一丝异动,好似在与天地大道共鸣。
    “擦,我都快忘了御清绝的存在了,这种机会可不能错过,赶紧前往一观。”
    莫昊天万万没想到御清绝会在此时此刻成仙,之前他原以为君海棠死了之后御清绝的人间命数就到头了,可是过了好些天,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动静,如今却又不声不响的发生,搞得他很是郁闷。
    莫昊天的速度很快,他也是怕万一迟了,就错过了近距离一探天无之境的机会,因此一点都吝惜真气。
    不多久,他便赶至一处峰下,而此刻早有两人也在峰下驻足观望,正是棋邪纵横子与无明一刀斋。
    看到莫昊天出现,纵横子神情明显一怔,不过眨眼就恢复了正常,“不期在此偶遇燹王,纵横子倍感意外啊。”
    纵横子没有说假话,他确实很意外。
    因为御清绝此刻所在的方位,他也是通过棋占才算出来的,而寻常人即便感应到了天象异变,也很难探其源头,因为御清绝正在得道,自有天地之力为其遮掩天机。
    从天象生变到现在,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莫昊天却紧跟他之后出现,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面对纵横子含有深意的话语,莫昊天却是没有搭理,而是紧盯着高峰上的御清绝,希望能窥得些许天无之境的奥妙。
    但——
    一番注目凝视,他却是啥也没发现。
    “这不应该啊,照理说这么大的事儿,好歹也要整出点动静来啊。”
    莫昊天很是郁闷地嘀咕着,他还以为能有所收获呢,结果急吼吼忙了半天,毛都没捞到一根。
    “或许御清绝现在并不是成仙,而只是进入了一个能够成仙的特殊界境之中......”
    莫昊天脑中回忆着剧情信息,纵横子明确说过御清绝要经历杀、情、魔三劫,才能得证大道。
    进入天无之境之后,还需渡过魔劫才能成仙,若是失败,则会沦入魔道。
    这说明御清绝现在的的确确还不是仙人。
    “那这算什么?近神?”
    莫昊天不由得想到了这个词,既不是仙或神,又超过先天,那就只剩下两者之间的近神能够描述。
    转念,莫昊天又想到了号称傲立仙道之巅的天际,一时也不知道御清绝的成仙路与天际的仙道是否有所关联。
    而在峰巅之上,琴音忽止,激奏完今生最后一曲的御清绝双臂半提,掌心向上,巨大元神凝现半空,看向了下方。
    “好友,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吗?”御清绝元神扫了莫昊天一眼,随即对着纵横子说道。
    然而御清绝平淡至极的一眼,却是让莫昊天瞳孔微缩,那是一种他至今未曾感受过的怪异感觉,无情、冰冷、但又隐含一丝温暖,还夹杂着几缕来自神魂的悸动,仿佛只要御清绝愿意,他的神魂就会遭受重创。
    “呼~真是恐怖,竟能压制我,果然,御清绝的元神已非先天之境了。”
    莫昊天暗自咋舌,这时,不远处的纵横子说道:“天道轮回自有定数,好友历经数劫,魔劫将至,但你阳寿已到尽头,纵横子——留不住了!”
    “哈哈...”御清绝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豁达,“可惜那盘未了之局,我无福消受了。”
    纵横子蓦然转身,背后披风逆风高扬,自信地说道:“局,纵横子再布便有了,好友入天无之境,登仙成魔,唯一念可证,我已帮不了你。”
    “御清绝明白。”
    “好友此生可有遗憾?”纵横子回转过身,抬头问道。
    闻言,御清绝沉默许久,叹道:“琴箕已得我真传,自有造化,今生唯一牵挂,唯有梅声。”
    “人之命运,自有定数,好友已渡情劫,慕梅声则正陷此劫。”
    话起之时,只见纵横子扬袖一挥,两粒黑白棋子翻飞而起,在空中极速旋转,最后映现出一段影像,正是不知在何处的慕梅声。
    这时,又听纵横子继续说道:“好友若想与她道别,纵横子翻掌便能为你们搭起此桥。”
    却见御清绝沉默一阵,摇了摇头,“得知梅声性命无碍,我已知足,多谢好友了。”
    纵横子抬手抱拳,恭身说道:“那棋邪纵横子,恭送好友。”
    “哈,我会在仙道之巅等好友,一完未了残局。”
    “指掀涛澜天下惊,抚筝百载,清绝无命。何必挑弦与谁听,昂首万里,江山无人。”
    浩然诗响中,御清绝肉身顷刻如烟飞散,元神亦化作斑斑光点,进入了神秘的天无之境。
    随即,独留于世的仙品遗音自高峰上徐徐飞下,落入了纵横子手中。
    纵横子面露三分怅然,抬手一挥,将之收好作为缅怀挚友之物。
    做完这一切后,纵横子这才扭头看向莫昊天,而莫昊天也恰好看向了纵横子。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心思深沉之人,尽管各自都怀有疑问未解,但目中却是不起丝毫波澜,宛若一潭死水。
    对视片刻后,莫昊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意味深长地笑道:“能亲眼目睹御清绝登临仙道,实为人生一大快事,纵横子,你我可要以此为目标啊。”
    “道有万千,仙道不过其一罢了。”纵横子同样一笑,随即话锋陡转,“再者,棋邪的道,与燹王的道,大相径庭矣,来日即便得道,恐怕也不在一处啊。”
    “哦?”莫昊天眯了眯眼,目中划过一抹隐藏极深的杀意,“纵横子,你是想表达‘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纵横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燹王误会了,此道非彼道矣,今日天色已晚,以后若有机会,棋邪在纵横峰恭迎燹王,届时咱们再坐而论道,请。”
    说完,纵横子与无明一刀斋转身离去。
    看着纵横子的背影,莫昊天目光闪烁不停,似在纠结着什么,最后他自言自语地低声笑道:“纵横子,道不同,本王可无视,但若道相阻,那就莫怪本王灭道开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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