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婷看穿他的阴谋,采取缠绕战术逼得钱四无暇转身。
    不到一分钟两人已交手十多回合,钱四虽处于绝对守势但防御滴水不漏,也算近年来难得的高手。
    寻常有点武功底子的壮汉、受过训练的警察,在鱼小婷手下走不过三个回合;武警、特警、拳馆高手能撑七八回合就不简单了。
    鱼小婷练的不是武术,而是杀人术,并非切磋,以干掉对方为唯一目的。在这种招招夺命的攻势下,很多人首先就慌了手脚,施展不出真实水平。
    钱四看到狄哥的下场后还能沉住气打得有章有法,难能可贵。
    转眼间又是几个回合,钱四不耐久战,等鱼小婷飞扑过来时抽出匕首迎上去,相距不足半尺之际突地撩出右腿直踢她下身,鱼小婷早有防备右膝顶在他腿肚上使之发不了力,左拳重重打在他手腕上使匕首划了条弧线从面前掠过。
    两人交换方位后鱼小婷仗着跆拳道练就的脚法连续用腿发动攻势,钱四连打带消步步后退却保持身形不乱。
    战至酣处鱼小婷高高跃起,在空中闪电般连踢十多脚,钱四忍着剧痛再度用手臂硬生生挡下来,到最后两下实在吃不消双臂微分,被强行突破防线正正踢中胸口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踩住钱四心口,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脸色比纸还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哀求道:
    “饶……饶命……”
    鱼小婷冷冷道:“这间地下室干什么的?”
    “造假……”
    原来是专门做古玩赝品的手工作坊!
    鱼小婷又问:“卓强是你们老大?”
    “不……不是……老大姓……姓宇文……从没见,见过……卓强是……是老五,都都叫……他五哥……”
    脚底下微微松了点,她继续问:“卓强负责什么?”
    钱四急促地大口喘气,道:“他在外面接生意……跑腿的事儿都归他管……”
    “前几位呢?”
    “……宇文大哥从不露面,二哥和四哥年纪大了基本不管事……三哥管……管财务吧,平时很少见面……”
    “卓强跟沈直华什么关系?”
    钱四一脸茫然:“沈直华……是谁?咱几个负责五哥在晋西的安全,从……从不接触外人……”
    “赝品都卖给哪些人?”
    钱四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鱼小婷脚底用力,他惨叫一声,连连讨饶道:
    “我招……我招……五哥做的赝品大都是……客户定制,做好了秘密送过去,流到哪里谁都不知道,真的……”
    “除了这里,还有几处造假作坊?”
    “五哥就管这儿,别的……或许有,咱几个不清楚……”
    “卓强手下有多少人?”
    “二……二三十个……”偷瞟鱼小婷脸色不善,钱四赶紧补充,“做这一行流动性比较大,赚足钱转行干别的也不少,实在……实在说不清……”
    鱼小婷冷笑道:“说不清是吗?”
    “说得清说得清!主要分硬片儿和软片儿,硬片儿主攻瓷器、陶器、青铜器等等;软片儿就是字画;做软片儿才有真材实学,三皇五帝、宫廷内外得研究透了,一般人做不来;五哥手底下主要做硬片儿,这边作坊里的陶土、石粉、染料漆料什么的都是……”
    “好,再说抓我的事儿,怎么发现的?”
    “五哥防范心很强,不单自家别墅到处装满摄像头,还偷偷在邻居家前院后墙装了针孔摄像机,家里专门有保安三班倒盯着,您……您在别墅周围转了两圈,早被看出来了。”
    “防守这么严,别墅里宝贝不少吧?”
    “有间地下室挺大的,三道精钢防盗门,钥匙在五哥手里,除此之外谁也没进去过。”
    “你呢,什么来历?”鱼小婷问最后一个问题。
    钱四脸上闪过羞愧,迟疑半晌道:“我……我原本省武术队的,拿过两回省长拳冠军……”
    “跟在造假团队后面,十多年功夫糟蹋了!”
    鱼小婷脚尖用力,钱四身体抖了两下闭过气去。她边出了地下室边拿钱四的手机报警并定位,把手机扔在院里后直奔卓强的别墅。
    进入别墅区后,第一步便是切断总电源,瞬时整个小区陷入漆黑。如所预料的,卓强那幢别墅只闪了两下照样灯火通明。
    家里装了大功率不间断电源。
    鱼小婷还有招数,连续两次拉开、闭合总电源测出总负载后,在火线上加了个增压器,使得第四次断电时不间断电源负载骤然提高到三倍,“嘭”,不间断电源无力承受而爆断!
    别墅里乱成一团,鱼小婷悄悄从后墙翻进去,灵猫般攀至三楼,撬开防盗窗闪进去,静静蜷缩在最西侧明显是闲置的卧室。
    十分钟后小区恢复供电,卓强别墅还不时有人出入,维修不间断电源并测试监控设备。
    隔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安静下来,别墅内各自归位,卓强则反锁好书房门,在里面鉴赏古玩。
    今晚鉴赏的是刚从香港拍卖行竞拍来的宋代名画《清雨夜宴图》,作者是南宋四大家之一的马远。
    说起马远,真正的书画大家,与南宋另一位名家夏圭同为画院待诏,并称“马夏”。他的画下笔严正,笔法雄奇坚实,水墨苍劲爽朗有力,人物往往有轩昂闲雅之气。
    这幅画竞争激烈,多位欧美收藏家志在必得,国内也有富豪级人物委托参与,但坚持到最后的还是卓强,代价也蛮惨烈,落槌价为六百四十三万,加上拍卖费、手续费、各项税等近千万。
    只要是真品,一个字,值!钱算什么东西?
    马远绘制《清雨夜宴图》采用了别出心裁的手法,从户外角度窥视殿中人物活动的情景,并借着殿外摇曳生姿的树木、和墨色浓淡烘染出的雾色变化,烘托出夜色中宫廷宴饮的欢庆气氛。图中的松树瘦硬如屈铁,枝条长而斜向出,后人因此称他为“拖枝马远”。
    从落款看,此画是马远四十九岁时的作品,正是他创作巅峰。更为难得的是画上还有南宋宁宗杨皇后的亲笔题词:“朝回中使传宣命,父子同班侍宴荣,酒捧倪觞祈景福,乐闻汉殿动驩声,宝瓶梅蕊千枝绽,玉栅华灯万盏明,人道催诗须待雨,片云阁雨果诗成。”长诗既生动地记载了杨皇后一家荣宠侍宴帝王的情景,又巧妙点了画题,为《清雨夜宴图》增色不少。
    戴上手套,象抚摸情人肌肤似的一寸寸滑过纸面,卓强露出陶醉的神情。
    太美了,太传神了,想想千年前的书画大家作品,自己竟能近在咫尺地细细品鉴,何尝不是缘分?
    经典就是经典嗬!
    此画汇集了马远鲜明的画风和技巧:画山只画山的一角,因此人称“马半边”;
    画楼阁多用水墨;
    画树干瘦硬成铁,但又不失柔和,符合“水墨苍劲”之风格;
    再看湖水,采用各种轻重不同的笔法,把风吹起的微波,月光反映的滟荡等湖水的动态画得栩栩如生……”
    一时间觉得大半辈子辛苦、血雨腥风都是值得的!
    正眯着眼痴迷享受得无以复加,陡地迎面扑来一阵冷风,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衣蒙面的鱼小婷象凭空冒出来似的站到他身边,匕首抵住他咽喉!
    妈的,一楼监控室、保镖,二楼保安都死哪儿了,都他的瞎了眼不成?
    心里愤怒地咒骂,脸上却挤出笑容道:“朋友是道上的朋友么……”
    说着右手闪电般到抽屉拿枪!
    鱼小婷何等反应,卓强的手才抬起两三寸,只听到“卟”,紧接着他张大嘴要发出惨叫,被塞入一团抹布,眼珠因剧痛几乎要凸突出眼眶。
    就在瞬间,匕首透过他掌心死死钉在书桌上!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的场面也经历过若干回,见过兄弟在眼前倒下,也亲手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就是没碰到鱼小婷这么狠的,一个字没说便往残里整。
    半边身子都疼得麻木了,这才缓过劲来,吃力地问:“你……你想干嘛?”
    鱼小婷还是不说话,径直卷起平铺在桌上的《清雨夜宴图》,“咔嚓”,用打火机点燃卷轴,“呼”,火苗蹿起,近千万巨款竞拍来的宋代名画转眼间化成灰烬!
    “嗬……嗬……”
    极度心痛、极度难过之下,卓强嗓子都发不出声音。
    短短刹那卓强遭到精神和肉体双重重创,若非多年江湖生涯炼成坚韧的神经,真要全盘崩溃了。
    鱼小婷这才以懈好整抱着手臂,问道:“你叫卓强?”
    他连连点头。
    “晋西市昭陵艺术收藏品公司法人代表?”
    卓强又连连点头。
    “宇文是你大哥?”
    他一滞,随即悟出这个可怕的女人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书房,又问出这个问题,想必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隐瞒已无意义。
    “是,我……我是老五,道上叫我五哥。”
    “沈直华找你谈什么?”
    卓强眼中又露出抗拒的意思,鱼小婷脸一沉在书房里四下张望。
    卓强吓坏了!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砚屏、玉雕;墙上的字画;角落里红木花架上的石雕;书柜里的各式拓本,无不是古玩精品,随便挑个出来便是价值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能再被糟蹋!
    “他找我买宋代字画,就象刚才被烧掉的那种,”卓强慌忙道,“内地市场已经被赝品搞趴下了,沈直华宁愿相信香港拍卖公司,也出得起钱……”
    鱼小婷目光冰冷瞅着他:“你说的真话?”
    “我发誓绝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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