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陈二蛋慌忙又问,“她们现在何处?”
    宋大礼:“死者已经就地安葬,伤者现在在彩车内。在随行御医给他处理了伤口。”
    陈二蛋让他带自己过去看一下。打开彩车的帘子,那名新选来的才女正躺卧在车箱里。现在已是微熹初露的时刻,又有火把打过来。陈二蛋仔细看进,那女子满身血迹,头上还缠了厚厚绷带,只露出一个下巴来。
    应当是御医给她用了麻沸散一类的药物,现在她正在昏迷中。陈二蛋转头问那个随行御医,“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御医低头道:“性命应当无碍,只是箭伤及眼眸,就算伤愈,怕也盲了一只眼。”这对于一个“才女”而言已经就等于叛了死刑。
    陈二蛋心事沉重,他安排御医还是要尽心医治,带着宋大礼回屋里,屏退其他人,悄声问他:“伏击我们的是些什么人?抓到了没有?”
    宋大礼说,“没有抓到活口。聂猛抓到那个刺客时,对方已经服毒身亡。他们一共有五个人,都是死士。此次刺杀行动,肯定有过周密安排。目标在于才女,就是把她们杀掉。”
    “当时有三名刺客已经被我们包围,他们身受重伤,他们冒死冲向彩车。临死前还发袖箭,把这两个才女射成一死一伤。”
    陈二蛋半晌不语,突发一问:“那你觉得,这些死士是谁派来的?”
    宋大礼是个细心人,他也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也没有把握,他们有备而来,尸体上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只是听那个带头的发命令时,说话口音好似不是我们本国人,应当是……外国人吧。”
    “武英国?”陈二蛋又陷入苦思:武英国王向来对本国美女感兴趣,也盼着越多越好,怎么会派人来杀这些才女?如若不是国王,还会是谁?
    “河水淙淙,芳草青青。
    日出东隅兮,踏露而行。
    ……”
    驿站墙外,渺渺茫茫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声似极远处传来,又好似就在耳边。陈二蛋突然心头一颤,觉得歌声正如清晨第一缕阳光,透出暗夜,又如一弯清泉淌过荒原。这声音只沁入他的心脾。
    他暂时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到一边,对着宋大礼说:“你把那个年四河亭长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宋大礼并没有出屋,只是略转一下身子,对着窗外说:“年亭长,请进来吧。”
    年四河就在窗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不知道这个宋大礼是国都王宫内一等一的大高手,一丈以内,有只耗子经常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何况他这样一个莽大黑粗的大老爷们。
    年四河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哦,呵呵。来了来了。”他搔着头皮从外面进来,“我正想过来问问,各位军爷,要怎么吃饭?这几十口子人一起开饭,我那婆娘一人可做不来。”
    陈二蛋说,“不用。他们有随军的伙夫。我来问你,你听,外面那唱歌的是谁?”
    年四河也侧着耳朵听一听,“哦哦,这我知道。就是桥西儿,给小石桥那边洗衣服的,对了,有时候也来找我们家凤朝来一起玩,还跟她学写字呢。”
    陈二蛋又问:“她叫桥西儿?姓哪个乔?”
    年四河说:那孩子是个孤儿,原来跟他姑姑家住过来的。后来她姑姑死了,她就在桥西给人洗衣服渡日,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大家都叫她桥西儿。嗯嗯,这孩子唱歌是挺好听的,跟黄鹂鸟儿一样。
    哦。陈二蛋总觉得那段歌声很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年四河继续堆着笑脸:“对了,陈大人是不是叫她来洗洗衣服?这孩子也不容易,能给您洗衣服也是她的造化。要不,我这就出去叫她过来一下?”
    陈二蛋说,“不用了,有空我自己去桥西转一转。”
    年四河手下的那个马六,本身就是个村里的兽医。天亮后,他看看白马屁股上的雕翎箭,一时手痒,扑地一下,把箭拔了出来。又随手抓一把草药给敷上,到了中午时,白马的伤口已经止了血,慢慢又结痂了,这让他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次立了大功一件,陈大人肯定会有不少赏钱。
    年四河背了手,在自己家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他那黑绒球似的老婆,不停的抹着眼泪:“你也太狠心了。怎么非要把自己闺女送到那种地方去?她是我的心头肉啊,那又是什么好地方?我舍不得。”
    年四河烦躁地打断她的话:“真真是妇人之见。你懂得什么?那是什么地方?肯定也是好地方!君王待的地方还有不好?你个娘们就是什么也不懂。我们闺女去了那种地方,还能受得了罪?你就等着享福吧。”
    年大娘还在哭着:“人们都说宁为从林鸟,不做金丝雀。你以为王宫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是非窝子,虎狼窝子,咱就是小家小户的命,去了那里有什么好?遭罪倒是小事儿,弄不好丢了性命,可让我老婆子怎么活?”
    年四河过去踹一下桌子腿:“贱命的婆子,你就别号了。别人都争着抢着的事,怎么到你这里倒成了恶事?行了行了,你也别号丧了,能不能去还不一定,人家陈大人还没有答应下来!”
    “我先去看下,陈大人回来了没有,”他拔腿往屋外走,转身又恶狠狠的对着老婆说,“头发长,见识短,这事上,前两年你就老给我作梗,今天好容易有个天大的机会,你再来捣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年四河出去,内屋子里一挑门帘,女儿年凤朝从里面出来,来到母亲背后,轻轻的抚着她的肩头,又轻轻替他锤打一下后背:“母亲也不要伤心。”
    “儿啊!”年大娘抓了她的手,“你还小,不知道啊。你爹要把你放到王宫里去,那可不是我们小家儿女待的地方啊!”
    年凤朝笑了:“母亲又何必担忧?就算王宫大些,难道岳王王后他们还长了仨鼻子六只眼不成?那些王公贵族不也是娘生爹养的?”
    听她这话,年大娘愣住了,半晌才说,“女儿啊,你怎么敢这么说?人家天生的贵族,我们就是贫贱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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