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醉仙楼,宴轻走在前面,沈平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宴轻身后,夜晚有清风吹过,沈平安呛了风,走两步咳嗽一声。
    走了一段路后,宴轻回头看他,“难受吗?还能走吗?”
    沈平安小声说,“有点儿难受,能走。”
    宴轻点点头,转回身继续往回走,“不能走说一声,别死命忍着。”
    沈平安应了一声。
    夜里的街道上十分安静,宴轻如往常一般,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子玩,石子被他踢的发出骨碌碌的声响,他的影子长长的,没看多用力,石子便被他的脚尖踢出了老远,一直规规矩矩地停在他的正前方,等着他走到,继续被提着走。
    沈平安看着好玩,也悄悄的找了一颗石子,学着宴轻的样子踢着玩,但他脚没多少力气,踢不远不说,不是石子踢的原地转圈,就是将石子踢歪不走正道。
    宴轻踢着石子走远了,没见沈平安跟上来,回头看他,只见那孩子似乎与石子较上了劲儿,笨拙地踢着,半天也走不多远,还把自己累个够呛。
    宴轻嘟囔,“沈怡安的弟弟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难道是生病吃药多了脑子傻了?”
    他的声音很轻,沈平安自然是听不到的,云落慢慢地走在沈平安的身后,听了个隐隐约约,抽了一下嘴角。
    天下有几个人跟宴小侯爷一般聪明?学什么会什么?聪明的把自己的慧根都伤了。
    沈平安自小未曾习武,如今就是跟小孩子玩一样,石子自然不走直线。
    沈平安发现了宴轻在等,连忙扔了石子,走向他,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宴哥哥,我踢不好。”
    “没事儿,长夜漫漫,你慢慢练。一日不成,十日,十日不成,一百日,一百日不成,一千日,总有踢好的那一天。”宴轻脸上漫不经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做不好有什么关系。”
    丝毫看不出,前一刻还嘀咕着嫌弃人笨的模样。
    沈平安试探地问,“真没关系吗?可是我这样子走的很慢。”
    “没关系,我每天也没那么早睡觉。”宴轻看着他,“你很困吗?”
    “不困。”沈怡安摇头。
    “那就慢慢踢着玩吧!”宴轻继续往前走,慢慢悠悠的,一副闲的发毛不在意浪费时间的模样。
    沈平安毫无负担地又找了石子学着宴轻的样子踢着玩了起来,一个踢石子的小事儿,让他十分激动和高兴,这若是搁以前,在沈府,哥哥安排伺候他的人是绝对不让他这般做的,因为,怕他在外面待久了,呛了风,又怕他累病了,不停地劝他回屋歇着,如今没人劝他,他尝到了自由的开心的味道,整内心都十分舒畅快乐,虽然依旧咳嗽,依旧气喘吁吁,但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宴轻每日慢悠悠溜达回府,也要用小半个时辰,如今因为沈平安慢下来,走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
    回到端敬候府时,沈平安已累的快走不动了,浑身汗如雨下,身上厚厚的衣服都浸透了。
    期间有一次云落问他要不要背着,沈平安摇头,说他自己能走,不用背,云落便也没说什么,由着他自己走了。
    宴轻站在端敬候府门前回头,看到沈平安自己把自己折腾的落汤鸡的模样,对他好笑地问,“还冷吗?”
    “热死了。”沈平安嘟着嘴,感觉气不够使了,答话也十分虚弱。
    他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这么多汗,也没自己走过这么远的路,原来他不是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只不过以前没试过。原来他也不是天天冷夜夜冷离不开手炉的,他的手炉早在半路上,就给云落拿着了。
    “热是好事儿。”宴轻转身迈进了府门,对迎出来的管家说,“找一处院子,让他住下,曾大夫今儿是不是已经来了?他睡了没?不管睡没睡,都让他给看看诊,这孩子今儿折腾的够呛,看看他需要不需要吃药。”
    别沈怡安第一天把弟弟交给他,他就给他弄没了。
    管家愣住,看着沈平安,“这是……”
    “沈少卿的弟弟平安,从今以后住在咱们府跟我一起做纨绔了,一应所用,都给他安置妥当了。”宴轻回头拍拍沈平安肩膀,“需要什么,找他。”
    沈平安乖巧地点点头,对管家道,“伯伯好。”
    管家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小公子好,您、您怎么跟我家小侯爷一起做纨绔了?沈少卿同意吗?”
    他知道沈少卿有个身子骨孱弱经不得风吹日晒一年四季总爱生病没断过好药养着的弟弟,如今怎么被小侯爷弄来跟他一起做纨绔了?这副小身子板,做得了纨绔吗?
    “别怀疑,他哥哥同意的。”宴轻扔下一句话,打着哈欠走了,“人交给你了,只要不是病的不行的大事儿,别喊我。”
    管家只能点头,想着小侯爷这又是弄的那一出?他看向云落,云落也不说话,跟着宴轻身后走了。
    管家试探地对沈平安问,“小公子,您还能走吗?要不要坐软轿?”
    他说完,想起来,这府里压根就没有软轿子,小侯爷从小到大就没用过那玩意儿,端敬候府是将门,也一直没有那玩意儿。
    沈平安歇了一会儿,还是喘,很想蹲在地上,但他咬牙撑着,“不必。”
    管家伸出手,“老奴扶您吧?”
    沈平安摇头,“我还能走,您带路就行。”
    管家十分忧心地看着他,“你真的能行吗?”
    “能行。”沈平安很骄傲地说,“我跟着宴哥哥一路从醉仙楼走回来的呢。”
    管家:“……”
    他夸奖,“那真是了不起。”
    对于旁人,走这些路,不算什么,对于他家小侯爷来说,更是稀松平常,一年不知道要走多少遭,但对于沈平安来说,怕是从来没这样走过,如今不止走了,还能站在这里没倒下,这可不是了不起吗?
    他在一旁带路,“那您跟老奴来吧!”
    端敬候府人少,院子比人多,又因为小侯爷即将大婚,除了大修的主母院,各处院落都提前收拾了出来,每一处犄角旮旯,务必保持干净。
    哪怕宴轻没提前传话,管家也能随便给沈平安找一处住。
    看这样子不会住一天半天,于是,管家很懂事儿地给沈平安找了一处长居的院子,并没有让他住客院。
    沈平安进了屋子后,终于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好在并不凉。
    管家吓了一条,“小公子,您等着,老奴这就去喊曾大夫。”
    “是栖云山的曾大夫吗?”沈平安仰着脸问。
    “老奴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曾大夫,总之是今儿来的,据说也是常住的。就在你这院子的隔壁,几步路就到。”管家道。
    沈平安点点头,他实在走不动了,否则不必大夫来,可以自己去找大夫看诊。
    管家喊来一个人看着沈平安,匆匆去喊曾大夫了。
    曾大夫的确是栖云山的曾大夫,因沈怡安对凌画传话,自己应对不了东宫太子对付他的动作,找上她庇护弟弟,哪怕不论沈怡安与凌家的私下关系,只对比萧泽,他还是相信凌画,毕竟,这二年,弟弟用的好药,都是凌画暗中让曾大夫配了给他的。
    于是,凌画想了想,一是宴轻也需要吃曾大夫制作的药丸,二是沈怡安同意让弟弟做纨绔,借宴轻之手护着沈平安,这样一来,凌画便有理由将曾大夫送进端敬候府了。
    宴轻倒是没不同意,点头答应了。
    曾大夫那里却费劲了些,不太想离开栖云山,直到凌画说“你以为谁想进端敬候府都能住进去?端敬候府没什么人,仆从都被宴轻给赶走了,很是清静,端敬候府地方大,可以给你辟出一个药园子,种满你想种的草药,还有,我嫁进端敬候府后,你的小孙子,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他,若是他能得宴轻喜欢,宴轻也可以教他些东西。”
    曾大夫一听,立马同意了,于是,今儿自己带着小孙子来了端敬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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