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瞥了凌画一眼,伸手按住了她,眼神警告。都烧成这副样子了,能自己做这些?
    凌画看着他,极其认真地强调,“哥哥,我真的能自己来。”
    宴轻没好脸色,“坐着待着。”
    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娶回来了这么一个小祖宗,如今真是能深切体会凌云扬恨不得她嫁出去把她送出家门不再伺候小祖宗的心思。
    凌画立马又坐好。
    宴轻伺候了她漱口,又自己洗了手,然后抱着她到外间画堂去用饭。
    若没得他这一番伺候,凌画是怎么都要赖在他怀里吃饭的,如今得了他这一番伺候,她哪里还好意思赖在他怀里不出来,所以,当宴轻将她抱着放到桌前的椅子上时,她依旧乖乖的。
    宴轻递给她一双筷子,“自己能吃饭吗?”
    “能的哥哥。”她不是断手断脚了,就是浑身酸疼,手脚没力气罢了。
    “快吃吧。”宴轻见他接过筷子,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
    凌画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偶尔夹一两口菜,胃口实在不怎么样,比平时的饭量小了三分之一。
    在宴轻看来,她平时本来就吃不多,今儿更是猫食一般,他放下自己的筷子,伸手夺过她的筷子,“我喂你。”
    凌画都震惊了,看着宴轻,有点儿怀疑,“哥哥?”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宴轻吧?她怎么有点儿慌?对她也太好了吧?她本来大婚后那两日再三再四地深受打击,都快被打击的自闭了,以为想要与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知道猴年马月呢,怎么才两日,她也没做什么,他就对她这么好了呢?
    好的让她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宴轻看了她一眼,“我看你吃的费劲,碍眼。”
    凌画闭了嘴。
    好吧,原来还是不顺眼啊,这样的不顺眼,她希望多一点儿,再多一点儿。
    她自己吃,一碗粥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有一种食不下咽的样子,小菜更是只吃了几口,筷子勺子到了宴轻的手里后,没多久,便让她吃下了一碗粥,每样菜都吃了些。
    凌画很乖,宴轻勺子或者筷子递过来,她就张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对宴轻摇头,“哥哥,真吃不下了,再吃一会儿连床都躺不下了。”
    她今天可是没力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消食的。
    宴轻点点头,放下筷子,“坐一会儿,你的药应该快熬好了。”
    凌画乖乖地点头。
    宴轻拿起自己的筷子,随意吃着饭菜,但看他下筷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宴轻吃完饭,琉璃仿佛像是掐着点一般,端着一大碗药走了回来,放在了凌画面前的桌子上,“小姐,正好喝。”
    她转头看向宴轻,“辛苦小侯爷了。”
    宴轻掀了掀眼皮,嫌弃地看着那么一大碗药,黑乎乎的,闻着就苦,别说喝了,他皱眉,“怎么这么苦?”
    琉璃立即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宴轻问,“为什么不让曾大夫制成裹着的糖丸?”
    琉璃很想说,您当谁都是您呢,喝个药还那么麻烦,但怕惹了宴轻,很聪明地说,“因为小姐发着高热呢,制成糖丸来不及退热。”
    宴轻点点头。
    凌画已端起了那一大碗,眼睛都不眨地往嘴里灌,一口气便灌下去了大半碗。
    宴轻扭过头,脸皱成一团,见琉璃站在那里,对他吩咐,“去拿蜜饯。”
    琉璃摇头,“小姐不需要蜜饯。”
    宴轻盯着她,表情很苦,就跟喝药的人是他一般。
    琉璃:“……”
    她顿了顿,受不住宴轻的眼光,默默地转身去拿了一碟蜜饯,放在了凌画面前。
    凌画喝完一整碗药,有些撑,但看着放到她面前的蜜饯,还是心领神会地捏起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宴轻问,“苦吗?”
    凌画摇头,“甜的?”
    宴轻瞪眼,“药怎么会是甜的?”
    果然烧糊涂了吧?
    凌画对他虚弱地笑,“哥哥,我说蜜饯是甜的,谢谢你。”
    宴轻扭开脸,矜持地做好事不留名,“蜜饯是琉璃给你拿的,你谢我做什么?”
    凌画转头对琉璃说,“谢谢琉璃。”
    琉璃很无语,小姐喝药跟喝水一样,根本不需要吃蜜饯,若是以前,她拿了蜜饯,哪能得一句谢谢,顶多是得一句“不用多此一举了,我不需要。”。
    她拿了空药丸,顺便收拾桌子上的剩菜残羹,同时对宴轻说,“小侯爷,小姐每回生病,都是需要人陪的,您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在这里陪小姐吧!”
    “你呢?”宴轻觉得琉璃不着调。
    琉璃很认真地说,“我不会读画本子,读画本子磕磕绊绊,小姐嫌弃我,从来不用我读画本子。”
    宴轻看向凌画,“生病不是应该休息吗?读什么画本子?”
    琉璃说,“小姐每回生病都高热,烧的她难受不已睡不着,便喜欢听画本子,在凌家时,每回小姐生病,都是四公子陪在床前,给小姐读画本子或者讲故事。”
    宴轻终于明白凌云扬这些年有多劳心劳力伺候小祖宗了,他默了默,“我让人将四舅兄请来给你读画本子?”
    凌画巴巴地看着他,“四哥读的画本子我听声音都听腻了,讲故事他也没有新鲜的故事了。”
    言外之意,不想要她四哥了。
    宴轻看着她,“我没给人读过画本子,也没给人讲过故事。”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琉璃想着您还没伺候过人呢,刚刚不是伺候的挺好吗?是非常有潜力的。
    她也是没想到,宴轻能放得下身段,这样的事儿都能干,且一点儿也不在乎。
    高门府邸里的公子们,就她所知,都是自小受丈夫是天王老子的教育,就等着娶进门的妻子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公婆伺候自己,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一大堆,围着他一个人转,觉得被妻子伺候,是天经地义的,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更何况让他反过来伺候人?做梦去吧!
    对比那些所有人,琉璃这一刻真心觉得小姐眼光好,一眼就瞧上了小侯爷,小侯爷真是处处都是优点,小姐看上他,喜欢上他,真是太有道理了。
    他的好,真不是一张脸那么小的事儿。
    她收回以前说过的所有的对小侯爷嫌弃的话,只要他一直保持这个对小姐的态度,她以后再也不说他不好了。
    宴轻看着凌画,喝进去的药,如她所说,是曾大夫开的慢功夫药,药效不猛,应该很是温和,显然不会立马见效,她依旧被烧的通红,坐在那里,本就穿着红衣服,跟一团火一样。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点头,勉勉强强地说,“行吧,你想听什么画本子?”
    故事他不会讲,读画本子总归简单些。
    凌画高兴地看着他,“只要是哥哥你陪着我,读不读画本子都行。”
    琉璃心里啧啧,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打着伞出了房门。
    宴轻对外吩咐,“云落,你去拿……”
    他顿了一下,“拿《史记》来。”
    云落:“……”
    他没听错吧?不是画本子,是《史记?》
    宴轻看了凌画一眼,很肯定,“没错,是《史记》。”
    云落应了一声,撑着伞去书房找了。
    宴轻起身,将凌画抱起来,进了里屋,将她放在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刚要离开床前,凌画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哥哥,你坐在床边陪着我。”
    其实她想让他上床陪着她,但没好意思得寸进尺。
    宴轻动作顿了一下,挑眉,“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哭?”
    凌画不说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宴轻深吸一口气,真是个小祖宗,坐在了床边,“你躺好,我不走就是了。”
    本来就比猫还黏人,生病后,更是连猫都不如了。
    云落很快找来了《史记》,宴轻伸手接过,翻开第一页,板板平平地给凌画读了起来。
    凌画手拽着他的袖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哪怕是《史记》,但因为读的人是宴轻,她听的也津津有味,甚至有一种生病了真好可以生一辈子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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