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阶修士,争的是修行资源。
    高阶修士,争的则是仙缘。
    毫无疑问,权贵是属于后者。
    如果一个门阀中,能够出一位真仙,几乎可以保证一个家族在未来数千年的时光中,处于巅峰时期。家族的所有成员,皆能从中获益良多。权贵阶级与皇室离心,其根本原因就是皇室的统治三州之地,权贵阶级晋升真仙的希望。
    这个矛盾,从一开始就无法调和,除非皇室让步。
    不然,随着权贵阶层的壮大,家族中高阶修士越来越多,对仙缘的渴望也愈发强烈。这股力量,如同压抑在地下的岩浆,终究会有一日爆发出来。当年,协助皇室作战的门阀世家,最终成了推翻皇室的主力军。
    地下,宁易叹息一声。
    皇室显然也意识到了帝国潜藏的危机,故而有意在云州开了一道口子,把权贵阶层酝酿千年的力量发泄出来。
    不管怎么说,七尾抓住了权贵的要害。
    他的提议,令在座的诸位话事人心动,更确实的是,这些话事人很清楚他背后的主子需要什么。
    “如何三分?”
    “皇室在云州的大军又该如何处置?”
    …………
    之前的一番话,不过是相互试探的废话,谁也唬不了谁。接下来的利益划分,才是寸土必争之地。
    不过,这些东西,听上去也确实无聊。
    一头恶狼,一只狐狸,七只自以为强壮的恶犬。在宁易看来,他的联盟充满的不确实性,所谓谈判桌上的利益,事后能否实现,还是未知。
    毕竟,皇室也不傻。
    必然对三方可能结盟的情况作了应对之策,自己无需太过操心,只需把今日所见用令牌中的阵法记录下来,报给秘影司,换取功勋点便好。不管怎么说,抓到七位侯爵叛国的证据,都是一笔天大功劳。
    别的,宁易现阶级并不准备多做什么。
    因为此事牵扯太大,万一走漏风声,或者不懂形势,坏了皇室布局,都是一件麻烦事。屋中八人扯皮到半夜,最终各方初步获得自己所需利益,这场割分云州的密会,才算结束。
    当然,这只是开始。
    想要保证这处谈判有效,还要看各自的本事。
    “诸位,既然谈判结束,本座为表示诚意,想送在座的一件礼物。”
    七尾目光扫过全场,瞧见诸位疑惑地望过来,轻笑一声说道:“朋友,都听了半日了,是否也该现身见上一面。”
    此言一出,场中七位话事人脸色大变。
    到了此时,他们虽然不惧与皇室翻脸。但是,毕竟各位都没有做好起事准备,此时暴露,皇室或许不能把他们全部拿下,针对其中一二家还是有可能的。
    地下,宁易心中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
    心思急转,宁易没有动弹。不似当日,不了解狐族手段,贸然闯入大阵,这才暴露形迹。如今他以五行大遁潜入地下,又有秘术灵宝护住神魂。宁易自信,便是七尾也难察觉他的形迹。
    所以,七尾在炸胡自己。
    屋中,沉寂数息,无人应答,也无人现身。
    赵氏话事人眉头一挑,沉声问道:“阁下这是何意,难道除了我等八人,还有人潜伏在暗中不成。”
    七尾不答,目眨神光,落在呼延氏话事人身上,嘴中啧啧称奇道:“有意思,你这变化之法,极为玄妙,若不是神魂有些破绽,本座还真瞧不出来。”
    屋中另外六人闻言神色各异,一边审视着呼延氏话事人,一边不动声色地防备起来。
    “变化?”
    呼延氏话事人脸色一沉,说道:“某家堂堂正正,何必变化,之前听闻狐族不仅精通变化,还喜欢操纵人心。阁下这点计量,莫要在我等面前卖弄了,我们可不是那些愚民。”
    屋中众人眼神变幻,一时搞不清楚二人谁真谁假。
    这里毕竟是赵府,身为地主,赵氏话事人站起身沉声说道:“七尾,莫要卖弄关子。你说呼延兄是别人变化,可有证据。”
    “证据?”
    七尾脸上笑容不变,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呼延氏话事人身子一僵,像是定在原地,紧接着,他的身体容貌变化起来,乍一看,像是一个起伏不定的人形皮球,场面看起来极为诡异。
    一缕缕黑色雾状物,从呼延氏话事人身体七窍中涌出,转眼间呼延氏话事人化为一家人皮,堆叠在地上。
    六人面色大变,见此突变,不由惊呼出声。
    地下,宁易鼻子微微抽动。
    一股淡淡墨香,涌入鼻间,十分的好闻。
    以脏腑神通,感受屋中变化,宁易松了口气,知道七尾所说之人,不是自己。在结合墨香,脑中灵光一闪,知道了呼延氏话事人中了何种术法。
    “画道!”
    赵氏话事人惊咦一声,随后摇头,说道:“不像,我从未听说,画道有这般诡异,竟然以假乱真,几乎令人难以分辨。”
    “也不见得。”
    牧氏话事人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阴沉,说道:“据我所知,秘影司是有位尊号秘影卫,代号‘诡画’。此人手段以诡异狠辣著称,以神魂精血为墨,以皮囊为纸,就活生生地复制出一个人。最为有意思的是,连复制出来的人,都觉得自己是真的。”
    “秘影司。“
    “诡画!”
    …………
    此言一出,话中各位话事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赵氏话事人盯着七尾,沉声问道:“阁下刚刚出手,可击杀了此人。”
    “很遗憾。”
    七尾摇了摇头,眉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说道:“我以狐族秘法,顺着神魂间的联系直奔神魂源头。结果却发现,源头竟然不止一个神魂,无法确定那个为真。灭杀掉大半,最终还是逃跑了一些。各位,本座先走一步,诸位也早做决断。”
    话落,那一缕淡淡灵威从狐族修士身上消失。狐族修士如大梦初醒,眼睛眨动数下,身子一颤醒了过来,冲诸位拱了拱手,打开阵法,快速地消失在鹿山侯府中。
    屋中,六个话事人面面相觑。
    刚刚那一幕,显然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而秘影司的出现,也让事情推向他们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该死。”
    牧氏话事人低骂一声,说道:“狐族果然奸诈,诡画手段虽然诡异,却也不过是元婴境修为。七尾堂堂合道境大能,竟能让他逃了。这是借秘影司之嘴,把今日谈判之事,告知皇室,绝了我等后退之路。”
    “早就没退路了。”
    赵氏话事人苦笑一声,说道:“不过,还是小瞧了狐族的无耻。诸位,对今日之事,皇室难道就真的没有预料吗?知道又如何,我等都是无关大司的小卒子,皇室既然动手,目标也不我们。”
    “哼,被摆了一道,终究有些不爽。”
    ………………
    “诡画,听说过,却没见过。”
    赵府外,宁易远远跟着狐族修士,低声说道:“虽然同为秘影卫,但是这功勋却不能让。”
    …………
    稷下学宫,一间宿舍中。
    一名学子正在挑灯夜通,背后墙壁上,挂着一幅山野闲趣图。画家笔力极强,泼墨留白,恰到好处,把山林野趣,画得跃然纸上。画中一只灵猫,隐藏的枯叶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的猎物,即将一跃而起……
    突然,灵猫跳起,从画出跃出,落在窗外。
    书生似有所感,疑惑的抬头左右瞧了瞧,目光又落回书本上。
    窗外,灵猫伸了个懒腰,身体扭曲变大,眨眼间化为一名青衣书生,文质彬彬,眉眼中透着一股子书生意气。
    “好厉害的神通!毁了许多画,却也值了。”
    书生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之色,低声喃喃自语,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片刻后,书生走进藏书阁,戴上一张面具,出现在秘影司所在的异空间中。脚下不停,直奔物资部而来。
    “你说什么,七府与狐族结盟之事,已经有人上报了。”
    书生脸色一沉,有些难以置信,探手一抓,多出一幅画圈,手一抖展开后,露出三尺长的画卷。墨色晕开变幻,赵府书房中的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画卷中一一展现。
    负责统计核实功勋的老者眯着眼睛看着,末了,目光有些怜悯,摇了摇头,说道:“嗯,一点不差。老夫刚刚收到的消息,与你的一般无二,只是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你要不要听听。”
    “不用了。”
    诡画脸色阴沉,随后笑了起来,说道:“有意思,看来当时有位同僚也在场。不知是哪位同僚,手段如此了得,竟能瞒着七尾。”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诡画眼睛一亮,没想到老者这般好说话,期待的望过来。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笑着说道:“名字我就不好了,他并非尊号秘影卫,只是普通的秘影卫,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怎么可能?”
    诡画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说道:“一个普通的秘影卫,怎么可能瞒过七尾。”
    “哈哈,谁知道呢。”
    老者看着诡画这般反而,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当年你诡画短短时间就能获得尊号,现在好像出了一个比你还要厉害的妖孽。啧啧,老夫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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