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98)
    董玉璇疯了。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说每三十年就能出现一个跟四海最为契合的人吗?他能更年轻,他还能君临天下……”
    她喃喃自语,疯疯癫癫,吵着嚷着要见林雨桐,见到林雨桐的时候她问来问去的,问的都是这句话。
    林雨桐这才明白她的逻辑,“红娘执行的不是嬷嬷的命令,是你的命令?”
    她好似不明白林雨桐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只看着林雨桐,“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努力,我能挑起天下大乱,我让闫家经营了那么些年,只要他愿意,文有文臣,我手里有他们狎j的证据。武有武将,他们好些人的相好小妾都是出自闫家,什么消息我都能探听的到。便是天庙又如何?汝南王府的王妃程氏,就是出自闫家。如今,闫家人早把汝南王乔家人救走安顿了,乔家姐妹为我所用!”
    是了!汝南王府在大燕朝犯的是谋反的罪,发配途中,大燕朝就不在了。那汝南王府的罪名还在吗?那么多事,这件事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原来人早就接走了,而乔药儿和乔茉儿早已经是董玉璇的钉子。而这俩姐妹,一直是范学监的左膀右臂。要不了几年,这两人在坤部的话语权会越发的重,可以说,董玉璇这一步步谋算的都是极好的。一个动不动就休眠的女人,操|控着闫家一步一步,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一步,很是了得。
    这些人平时或许不会叫她们做多少违逆朝廷的事,可一件一件在他们看来都说不上是大事的事,却也成了一个一个的把柄全攥在了董玉璇手里。
    “乾部呢?乾部……”
    林雨桐这话还没问完,对方就哈哈大笑,“乾部还不都是男人。你呀,还是太年轻。男人这种东西,其实是一样的。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儿,才是他们的本色。这跟学了什么,崇尚什么无关!不过是他们更虚伪更要脸一些。他们要的女子不是艳俗的,你得清丽,你得高雅,你得有个可怜的叫人动容的身世,然后带几分高傲,却偏偏为了他们这样自命不凡的才子落到了人间,这便是红颜知己。跟老婆不能说的,跟红颜知己是能说的。若是这个红颜知己不要他的钱,不求他办事,偶尔还能为他操心办些他们办不到的事,那你说,他哪有不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就是把这些都告诉那些臭男人,告诉他们,他们的这些红颜知己都是骗他们的,你看他们信吗?只要女人的两滴眼泪,告诉他们那都是被迫的,早在相交的时候倾心相许了……你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那些女子?”
    林雨桐:“……”这个不用试,她信!所以才说,董玉璇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愣是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的网铺排的这么大。在她这网上的任何一个人在关键的时候不用做多大的事,比如战报的搜集,这个小官一点,那个小官一点,整理起来就拼凑的差不多了。再像是驿站的急奏稍微拖延一下下,制造点小的人为的障碍,这边的消息就没那么快,等等等等。别小瞧小人物,往往他们才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试想一下,若真是皇上被刺杀,蒋家不得不反,而后北狄插一手,可以说是瞬间就能天下大乱。这一乱,就给不得不苏醒的乌四海创造了机会。
    她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乌四海,认为乌四海一个帝王,最想要的不过是这天下这江山,于是,这位美人想方设法的要去帮她心中的英雄,她的神祗。
    可她对乌四海并不了解,那个五号嬷嬷更不会把那些更隐秘的事全盘告知她。那嬷嬷找人,并不是要让乌四海永远的年轻下去,而是要完全他们的使命。乌四海留着这一口气,也是为了这个的。
    五号嬷嬷对董玉璇干的事,有些知道,有些应该也不知道。因为对方有要避开董玉璇的地方,而董玉璇正好可以自行其事。哪怕是五号有些察觉,但那又如何呢?与101泄露的毁坏性相比,这些所有的算计都显得那么可笑。但她又不得不借助董玉璇操控闫家,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才几日不见,眼前的董玉璇好似老了好几岁,不是那种心神憔悴的苍老,而是真的在快速的老去。她微微皱眉,问董玉璇,“这些年,是你跟那嬷嬷共用一个休眠仓的吧?”
    那要不然呢!之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是打不开呀!对方只能打开属于她的那个,然后两个女人共用一个。每年都会醒来一次,大多数都是浪费个三两天,偶尔才会时间稍微长一点。反正这些年,加起来的清醒的时间也就两三年而已。
    那就难怪了!不仅丝毫撑不住了,五号也知道,这么下去她也撑不住了。两人公用这么长时间,频繁的启动闭合,还是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能维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她就看董玉璇,“他或许不是个好男人,但他是想做一个好皇帝的。”最开始,他想做的是救世主。那时候可以称之为年少轻狂!可真的做了皇帝了,学的多了,思量的多了,慢慢的明白怎么去做一个帝王了。可很多东西再想回头去改,难了,“你做的再多,不是他想要的。你便是再好,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天你也在,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若真想跟她重叙旧缘,多积功德,抵消恶业!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有缘总能相聚的。”
    董玉璇愣了一下,“人死了——不是终点吗?”
    “我愿意相信,那不是终点。可若是一个上了天,一个入了地,那便真的是生生世世,永不相见了。”
    董玉璇看向林雨桐,“天母……她是上天还是入地?”
    林雨桐沉默了一下,“无心为恶,其恶不罚。”101泄露,这是突发事故,谁也没想到的。再就是要修建基地,可在这事上她最多便是一个忠诚的执行者,她有她任务和使命,且坚定的去履行了,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但她称的上恶吗?就像是历史上那一个个忠臣,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抵死不从的,可在新朝还是赏他,且重赏,为什么的?不过是取其一个‘忠’罢了。况且,“她为女子张目,虽事有不顺,然种得善因,迟早能得善果。若天真有尺子丈量,我想,其种下的因足以抵消其无心之过!”
    董玉璇的眼里闪过慌乱,“那……她和四海还会相见,对吗?”
    林雨桐:“……”你现在还在纠结这个?想陪伴君王,你心里只有情情爱爱,怎么行呢?
    “我行善!”董玉璇,“我有一个花名册,在我的琴匣子的暗格里……”
    林雨桐朝外看了一眼,镇安迅速离开了。
    董玉璇,“我有很多金银,藏在庙学……”
    什么?
    “在庙学的山里!”
    林雨桐皱眉,“偷盗京城的事是你做的?”不是云影卫做的吗?为的是扰乱京城,这是跟当时的驸马配合好的。
    “是云影卫做的!”
    董玉璇呵呵一笑,“可云影卫里也没那么干净,我只是顺手插了一杠子而已。且偷的都是不敢言语的人家,他们的钱来路不干净!”
    然后偷出来通过庙学里那贪花好色的,藏在庙学的山里。
    这东西要是弄出来,谢流云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林雨桐就看董玉璇,“所以,‘比钟’不是老太妃给你的,而是你叫人偷的。走的甚至不是密室,而是程氏。”
    “是!”
    “程氏呢?”林雨桐看董玉璇。
    “你找闫家要,在他们手里。”董玉璇呵呵的笑,“这个愚蠢的女人,当初还想蹦跶,如今,她的老主子还活着呢,只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雨桐看了对方一眼,她还真是除了乌四海,什么也不在意。那些起到很多作用的棋子,她扔起来顺手极了。
    “本就是极贱之人,扔了便扔了。”说着,就晃晃悠悠的往外走,神情迷茫。走到门口了,她突然停住脚,“我要给四海建庙宇,叫他受香火供奉。”
    随你!
    她抬脚要走,又扭脸问道:“这样,我就还能见到他吗?”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这便是答案。
    对方的表情有些僵硬,再也没说别的,就这么离开了。
    林雨桐叫人盯着她,防着她面上恭顺,谁知道背后又干什么去。却不想这位在屋里憋了七天之后,剃掉了一头青丝,出家了。她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甚至是除了念经,基本不说话,戒了言,自然就不会口出恶语了。只是她苍老的比别人快些。
    短短十年,一个风姿卓绝的姑娘,便已是垂垂老矣的老人。
    临终前,她要见林雨桐。
    是董清欢身边的丫头过来请的。
    到的时候她躺在净室的土炕上,闭着眼睛。一个比当年的董玉璇风姿更胜几筹的姑娘站在炕边,见到林雨桐赶紧迎过来,满脸感激,“郡主,姑姑她……一直喊着要见您。不见您,她闭不上眼。”
    当年被带出来的两个孩子,一个就是董清欢。两人没什么感情,但董清欢记得若不是这个人将她带出来,她的命运还不定是什么样的。当年闫家被查,受牵连者何其多?有些女子早就进了高门大户做了妾室,可因为跟闫家有瓜葛,帮闫家办过事,而被夫家休弃了。又有多少本也没打算进高门大户,但因为这样的身份被人所厌弃,又不愿意听从坤部安排,而选择屈身嫁人。更有许多容色不错的年纪尚小的姑娘,被朝廷着人统一教养。
    但不管怎么着,没有董玉璇,她便没有机会被范学监带在身边。若不是在范学监身边,师父又是吴六娘,她也没法跟王孙公子一起相伴长大,接受一样的教养。就更不可能更贵人们有情分,能请的动眼前这位郡主。
    林雨桐拍了拍这姑娘,看向董玉璇。董玉璇也看她,“我要走了,会见到他吗?”
    “只要心里有,就一定会。”
    董玉璇一下子便笑了,“我这辈子比所有人都精彩!”
    “是!”跟你同龄的人早去了,只你活到现在,看到了后世。只凭这一点,你就比别人幸运。
    可董玉璇的想法是,“就因为他多看了我一眼,我的一生就不一样了。我本该被姐姐安排,嫁给一个有前程的年轻俊才,而后做个贤妻良母,将来等着子孙孝顺,做个老封君。因为他,我这一生都不同了。你觉得我是坏人,可我想了这十年,也没想明白,我坏在哪里了?!到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我太坏,是你们……把你们自己放的太高了。跟你们比,别人都显得卑微。”她呵呵的笑起来,“可你们真的对吗?对吗?”
    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这话叫林雨桐露出几分沉思之色,如果四爷对乌四海等人的猜测是对的。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是高维度生命体中的佼佼者,他们的功德高,才被选出来的。可选出来执行的这个任务真的就是好的吗?他们未必就不是出头的椽子。
    那自己和四爷呢?
    如果真有一个属于灵魂的神的国度,连乌四海这样的人都是出头的椽子,那自己和四爷是否有回归的一天。真要是回归了,两个功德更盛之人,是否人人都是持有欢迎态度的?
    不会!
    她回去就默默观察四爷,心里猜测,是不是从乌四海等人的身上,四爷窥破了某种秘密?
    四爷被她看的发毛,“有话说话!”盯的我心理发毛。
    她凑过去低声将事情说了,四爷就笑,“反应过来了?”
    我猜对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当发现你们两个孙猴子要翻出五指山的时候,要么去镇压,镇压不了就流放你们自生自灭。万千世界,什么样的考验都会有。心善的呢,可能放任你们,等着你们遇到糟糕的情况顾不得什么功德不功德。若是这些都不能给你们制造障碍,他们未必不会制造点特殊的障碍出来。
    什么障碍?
    四爷耸肩,“不知!”他看桐桐,“怕了?”
    怕是不怕的,倒是有些好奇。
    “你说人间到底是监狱,还是历练场?”
    有差别吗?
    也是!没差别。有收获了在这人间的经历叫历练,没收获的人当然觉得这是监狱甚至于受苦受难的地狱。但从跟上说,差别是不大。
    她用手撑着腮帮子看四爷:不管是监狱还是历练,我们自得其乐,管得着吗?
    “忘了它!”四爷说。
    什么?
    就是你窥破的这些秘密,忘了它,只当什么都没有过。
    为什么?
    秘密知道的多了,是好事?
    不是!
    对啊!不是好事。况且,这还只是咱们猜测的真相而已。这次的事件足以给我们一个教训,那就是有时候猜测的跟事实还是有些距离的,自以为是是要不得的。无须探知距离你那么远的地方,彻底忘掉这些,好好的过往后的日子便是。这些东西,只是叫咱们有个心理准备,真遇到变故,知道问题出在哪。
    忘掉就忘掉,反正我是那种说忘就能忘的人。外面丫头们禀报,说是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说的是周氏,如今老太太升格为太夫人了。
    太夫人身子依旧康健,腿脚也麻利。养几只鸡,每天还能捡鸡蛋呢。这老太太长寿的秘诀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操闲心,不管闲事,不吃过量的饭,不劳过度的神。家里的是是非非,没一件过问的。一天天的吃吃喝喝的,身体棒着呢。
    周氏叫了,林雨桐过去的时候带着刚做的奶酪,老太太爱吃这个。
    林雨桐进去的时候,妯娌几个都到了。这些年,妯娌几个处的不错。王氏宽和大度不爱计较,颇有长嫂风范。对于金老大照顾下面这些兄弟的事,她从来也不多言。便是对子侄,向来是一视同仁。又有周氏手把手的教,活脱脱又一个周氏。家里家外,族里族外,便是外面的来往应酬,很是来的了。她没有歪的邪的,就做到两个字——实在。有林雨桐在背后,她就是实在也没人敢欺她,于是,大家越发爱她的人品。这些年,周氏已经很少管外面的事,对大儿媳大撒手。人家来问她的意见,她会说。儿媳妇采纳了,她觉得挺好。儿媳妇不采纳或是改动了一些,她觉得也挺好。还跟林雨桐说:“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办事的路数,我的未必就是好的,她的未必就不行。”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跟儿媳妇较劲找茬。
    而刘氏呢,把庶子媳妇的本分做的极好。父母长辈加倍孝敬,对子侄疼宠却从不教训苛责横加指点,家里的事不问不开口。做到了这个份上,这便当真是挑不出毛病了。
    楚氏只守着女儿本分过日子,努力跟老二缓和关系,在长辈的插手下,老二确实是缓和了一些。后又因为女儿的教养问题,两口子又起了冲突。老二认为,家里的姑娘就该像是宝珠似得,骑马射箭蹴鞠投壶,想玩什么玩什么,健健康康的这就很好。楚氏却觉得,姑娘家得养出名门淑媛的样儿来,如此才能在婚嫁上有优势。两口子为这个吵的邪乎的很。老二说楚氏不可理喻,楚氏说老二是嫌弃她没生儿子,打算拿闺女当儿子,压根就没想过闺女一辈子找不到顺心亲事的苦楚。这话本是说楚小妹的,楚小妹到了如今,也没嫁人。原本跟着乔药儿的,可惜乔药儿之后被谢流云放逐了,楚小妹就回了楚家。一个老姑娘,再加上心高气傲,过的很不顺心。楚氏是怕闺女走了这条路。可听在老二耳朵里,这意思就大不同了。你这女儿家没能嫁给如意郎的苦楚,说的这般有感触,什么意思?嫁给我委屈你了呗!
    这下可完蛋了!一个彻底恼了,一个说完都没意识到那话叫人误解。如今孩子也大了,婚事再不定不行了。两口子的矛盾日益深化。
    怎么说呢?宝华这个婚事呀,不好办!
    按说,以金家现在的情况,真就是可着大汉国的挑,跟谁家结亲都成的,配的上的。宝华这孩子大家闺秀的教养,跟宝珠不一样,但不是那歪的邪的。性情人品相貌,都不错。
    可楚氏看上谁不好,看上了林家的茂哥儿。
    对!林家二房的孙子。当时林雨桐没出阁的时候,家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孩子不好吗?挺好的!真挺好一孩子。年纪呢,大个几岁。这不是人家孩子的问题,实在是林家老爷子老太太接连过世了,孩子守孝,错过了。结果在谁家的喜宴上,白氏跟楚氏说着说着,怎么就说到儿女亲事上去了。白氏是着急儿子这么大了没个合适的婚事,楚氏呢,是觉得跟林家结亲,这是亲上做亲。要是两家都是普通人家,这亲事做的没毛病。林雨桐夫家的侄女嫁给娘家的侄儿,就跟红楼上的王夫人相似,这种做亲真不是弊端。
    可问题不就出在,林家不是当年的林家,金家也不是当年的金家吗?
    林嘉锦没那个意思,林雨权没那个意思,但是文氏和文家有那个意思,林家宗族有那个意思。因此,这中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要从关系上论,好似都是至亲血脉。可这正用到一句话,那便是: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亲疏远近不是林雨桐这一代可以比的!孩子们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各自身后都有利益家族。这不是简单的一个‘亲’能说的清的。
    这种事林雨桐和四爷不觉得什么,便是亲兄弟争起来都有你没他的,何况是这种老表?
    而金家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积攒。小网结成大网,再加上宝昌那性情,早几年弄了个蹴鞠队,纠集了几十个少年,陪他念书训练,整日里,宝隆在外面跟人对赌赌球,宝昌带着那么一伙子少年生生是打出了名头,而后又说什么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天南海北的往外跑。一出门,就是见识世情,结交豪雄,拜访名士,顺便还灭了几股子匪盗。出京的时候那是飞扬跋扈的少年,再度回来便如收敛了锋芒的宝剑,端是耀眼。
    跟林家几个孩子比,人家养的温润如玉,他则如深潭寒泉,叫人心生畏惧。
    于是,很多事情就变的尤其微妙,是那种不可言传的微妙。
    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楚氏要嫁女儿去林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不仅仅是结亲,这是一种信号的释放。别人会以为金家主动退了!
    可到了这个份上,宝昌是说退就能退的吗?金家是能退吗?金家几兄弟嘴上不说,可心里憋着一股儿劲儿呢。这是一家子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金老二能答应吗?别说楚氏定了这婚事,便是周氏定了这婚事,金老二都不能答应。
    这事关一个家族的兴衰,不是小事!
    事情就这么卡住了。
    林雨桐过去的时候,楚氏正抹眼泪呢,“……话也不会好好说,这亲事是定的仓促,可如今回绝,却也不是好回绝的。定下是错,可要是退了,更是错上加错。在两错里,只能取其一,那就是将错就错!”
    周氏揉着额头,“你别诬赖我儿子,老二不是老三那脾气,他讲道理。退亲这样的话,不是他说的出口的。他比你懂道理!”
    楚氏一噎,抽抽搭搭的,“他说先放着。”
    拖着!
    这是个法子!不说回绝,但也不积极备嫁!
    可楚氏又不能答应这法子,她怕耽搁她家闺女的婚期。
    见林雨桐来了,楚氏就起身,“四弟妹,这事是我糊涂。你也知道林家大嫂的,那不是个心里有多少算计的人。两个孩子都跟你亲生的没什么不一样,这事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这就是无赖了!非赖着林雨桐来处理!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宝华从里面出来,噗通跪下,脸涨的通红,“四婶,我不着急。在家里陪着我娘,挺好的。再说了,我们这一房就我一个,您就说,是我不懂事,我想坐产招夫。”
    孩子是懂事的孩子!楚氏却只揪着帕子不撒手。
    林雨桐要扶宝华起来,这姑娘却死活不起来:“四婶,这事只推我身上,说我不懂事便罢了!”
    楚氏差点没给气死!
    林雨桐还没说话呢,宝昌和宝隆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男装的宝珠,嘻嘻笑的把宝华给扶起来了。
    宝昌过去扶了楚氏,“二伯娘,您坐着。二妹的婚事,我去大舅家说去!您放心,您看好的女婿,跑不了。”
    楚氏顿时大喜,上下打量宝昌,“你?行吗?”
    宝昌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要是跟咱们家不成,那跟谁家也成不了。心放肚子里得了!”
    其他几人都变了脸色。周氏急着要拦,林雨桐一把给挡住了,“娘,您安坐着。叫宝昌陪我回娘家一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我去处理。”
    周氏再不看楚氏,只起身拉了宝昌的手。
    宝昌跟周氏低声说话,“祖母,您老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办呢。前面的景儿再好,可要牺牲手足,便是再好的景儿,没人陪着欣赏,也是无趣;前面再是艰难,可若是我们手足齐心,便是再大的坎,也总有迈过去的时候。”
    周氏一把抓着了宝昌的手,难得我家的皮猴子竟然懂这个道理了。
    宝昌搂着祖母的肩膀,“这是祖母教我的呀!您养大伯二伯他们,向来不曾有偏颇。天大的事情,您总是得叫兄弟之间有手足之义。正因为咱们家的家风好,我外祖母和外祖父才将我娘嫁给了我爹。如今,也不是多大的事,可咱们不能把咱家最宝贵的东西给先丢了。若是失了这个本分,还剩下什么?这都是您老教我的,不用任何一句话,您所做的,就是最好的示范。孙儿不笨,学会了呢。”
    好!周氏的手抬起来拍在宝昌的肩膀上,“我孙儿顶天立地,是个男子汉的样儿了。”
    出门的不止林雨桐和宝昌,便是宝隆和宝珠也挤上来了。周氏目送这母子几人离开,立马去了四房。自家这儿子,还是一副文弱的样儿。拿着几本像字又不像字的书,不知道在那看啥呢。这些书是谢流云知道乾部和坤部的事迹情况之后,从庙学的藏书里挑出来的。说是乌四海和天母娘娘所留,如今没有能看懂的人。这些东西放在庙学不保险了,倒不如搁在他们的手里,许是更有用也不一定。
    然后这么多年,四爷其实一直在研究这个东西。眼看这又一个三十年在眼前了,四爷对这个东西便研究的更多了些。反正一般都是他研究,然后有了结论了再跟桐桐讨论。最后两人大致一对照,觉得差不多了,就先这么定了。桐桐一直就是那个捡现成的人。
    可周氏却不觉得儿媳妇哪里不对。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媳妇出门了,自家这儿子还在这里抱着天书看呢,看什么看?能看出花不!?
    果然!一辈子都没啥出息,也就是当年捡便宜娶了个好媳妇。
    “还不去接你媳妇去?!”
    去哪了?
    感情还不知道呢?
    周氏憋了一肚子对于楚氏的不满,这会子趁着这个机会,全部倒给儿子了。
    四爷听完了,就起身,“那我去接。”
    “我叫人套马车!”
    “骑马吧!马车慢。”
    林家又不远,慢点就慢点。
    “不是!”四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道,“不是去林家了,应该是去宫里了。”
    如今,皇宫挪到了老城之外的新皇宫里。
    去宫里了吗?
    当然是去宫里了!既然这亲事代表的意思这么多,那对林家表态有毛用?
    “当然要说给说话算数的人听呀!”宝昌过去接了孙安平手里的狼牙锤,“您说是吧?”
    孙安平嘿嘿一笑,“你个猴崽子,粘上毛你就是猴!”他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抬手敲了小孙女的脑袋,“丫头,你生的这个崽子,心眼太多呀!”
    林雨桐把茶递过去,“根上就不是好的,他长成啥样我都不奇怪!”
    孙安平:“……”总感觉这死丫头又在内涵我。
    人老了,脑子转的也没那么快了。不过手脚还不慢,抬手又敲了一下,嗯!还是脆生生的质感!
    林雨桐揉了揉额头,就道:“亲事是好亲事,没那么些复杂的事,就是再好没有的亲事了。没有拦着的道理?!”
    “你可得想好了。”皇后躺在躺椅上,上下摇着。这几年她才不带面纱了,也确实年岁不小了。如今也成了老太太了,“人心多变,最是难以捉摸……这事,还得跟你娘和你哥说!”
    “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发人叫我娘和我哥过来了。”林雨桐露出几分苦笑来,“我现在不大愿意回林家。我至今记得我被带到庙学的山上,我两位堂兄陪着我爹怎么等我怎么接我的……情分犹在,却不知如何拾掇了。”
    孙安平就洋洋得意,“所以,这就是老子的明智之处!生一个儿子怕不成才,生两个儿子就得争!老子就守着一个闺女……所以,为难的不是老子……”
    “是我!”孙氏拉着脸,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的走过来,“把难处给了我!您倒是舒坦了!”
    孙安平嘿嘿的笑,好像孙氏还是哪个经常闯祸的小姑娘,“雀儿啊,你爹坐的这把椅子,烫屁股!你啊,不疼谁,你就把谁摁在上面。”
    孙氏特严肃的道,“一样儿孙,我一样疼。您说的对,这把椅子太烫屁股了,只皮实的猴子才能坐,才敢坐,烫了屁股也只皮猴子叫人看不出来真假,因为他本就是红屁股!因为他不管怎么上窜下跳抓耳挠腮,都叫人看不出深浅来。他什么话是真的,什么话是做戏,我已然是看不出来了。”
    孙安平一愣,而后便笑了!缓缓的点头,不再言语。
    孙氏看向宝昌,“十九了?”
    是!外祖母!
    “不小了!”
    也不算大。
    孙氏又问:“可有心仪的姑娘?”
    宝昌脸一红,“外祖母,您问这个干嘛?”
    “喜欢那个董清欢?”
    宝昌一愣,“没有!”
    “可你们走的很近!”
    “那是因为,庙学坤部得有一个听招呼的人。”董清欢便是他选出来的人。说着,他就赶紧辩解,“外祖母,您这话该问蒋家表哥才是。表哥一直想求这门亲事,却一直怕姨母不肯答应。您要是……”
    孙氏直接拦了这个话头,“既然不是心有所属,那我给你定一门亲事。”说完,不给宝昌反应的时候,先看林雨桐,“你有意见?”
    你都这么说了,我有什么意见?
    但她也猜出来了,“您是说文家?”
    “文家的姑娘为正房!”孙氏的眼神转为冷冽,“侧室嘛,慢慢选,不急!”
    宝昌不安的动了动,小心的打量母亲的表情。
    林雨桐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她和四爷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外来者,这十年来,大汉国冲有点别扭的扭曲状态中正在回归一种本该属于它的正常状态,所有与原生态不契合的,她都不打算提。这种事宝昌若是处理不好,那就是他还没修炼到家。
    宝昌眉头微微皱了皱就松开了,而后说了一句话,“若是成婚,我愿意给对方五年时间,也给我五年时间……”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也许她就是对的那个人呢。如果不是,那再看如何处理。
    孙安平的眉梢微微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
    林嘉锦便接过话头,“三家三姓,难以协调,这些事情比什么事都难决断。这是国事也是家事……”
    宝昌一笑,“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不是我说曾外祖父您小气,像是我们家,像是我两个舅舅家,像是我大姨家,是不是都该给个亲王的爵位呀!谁继承亲王的爵位,谁姓孙!这一支单独划出来,对吧?其他次房,也有侯爵继承呀!这孙姓亲王,给个世袭罔替都不为过!要不,您开恩,今儿您要给亲王,我立马回去把我从金家的族谱上扒拉下来……”
    气的孙安平脱下一只靴子抬手就扔,“混蛋玩意!”
    宝昌嘻嘻笑,不言语!
    话听着是混蛋了些,可回过头去想,好似这混蛋一些的法子真是个好法子。
    安抚各方之外,还能叫各家和身后的势力分割开来。
    试想,方哥儿若是姓孙,那关姓林的屁事!世林若是姓孙,跟姓蒋的有多大的关系?便是这一代人还认个亲,但接下来来呢?地位悬殊了!
    对姓金的好似也一样的,谁也没占便宜。可是若是换宝昌坐上那个位子,对金家自还是不同的。但那时候已然时过境迁,此刻的危机和两难之局已解,这小子想怎么干,谁管的着?
    果然就是地痞无赖的伎俩,换姓也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混蛋一个呀!
    他抬头就看林嘉锦,“可行?”
    林嘉锦一脸的一言难尽,嘴角动了几次,也着实点不下去这个头来。真的,他要脸!人家动不动就骂说,谁谁谁三姓家奴!这是好话吗?真的,羞也羞死了!觉得羞先人哩。
    宝昌却不觉得,自家爹讲的古书里,有个他特别喜欢的人——曹操!人家怎么了?人家原本还姓夏侯呢,对吧?
    英雄嘛,很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林雨桐的眉心都不由的跳了跳,自家孩子这种不姓金不姓林跑去姓孙……真的!他就算是一明君,生前身后也少不了滚滚骂名。
    不过宝昌说的这个,明着跟皇上嬉笑怒骂里开玩笑,可也做了承诺了。林雨权和林雨根以及林雨柳这三脉,是比金家更亲近的宗室。
    林雨权拍了拍外甥的脑袋,“你赢了!”比无耻,一般人都无耻不过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那么难操作了。孙安平一反常态,正儿八经的说立储君的事!谢流云也被请来了,孙安平也不说不叫她择主的话,只道,“我有个前提,为了后人之间骨肉相残,即位者必须姓孙!”
    姓孙的?
    孙雀儿?
    谢流云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可孙雀儿上演了一出当堂吐血,好似明儿就能断气,连连摆手,我不成!我不成!
    那姓孙的还有谁?
    平亲王年纪不小了,又失了个儿子,那是身体真不好了。
    孙重海死了,孙重山不公开的圈禁了,府邸大门紧闭,除了偶尔进出采买的,都没啥人气了。孙重海有一儿子没错,但孙重海是犯了事的,没牵连他儿子就已经不错了,这个时候轮不到他!孙武勋倒是常露面,可他是永安公主生的,后来这近十年,又被那位镇安公主带在身边。虽然镇安公主备受礼遇,可这到底是前朝公主生,前朝公主养,前朝公主教,不能算的。
    孙家宗室?那就是养了一窝子猪,只要孙安平不糊涂,就没他们的事。
    发现没符合要求的,就有人出头了,林家一边的,人家说了,“公主是招赘驸马,驸马本也姓孙。”
    是的!百姓家招赘来的女婿,进门都得改姓的。
    林嘉锦又上演了一出宁死不改姓的戏码,把林家大爷气的心弊之症差点犯了,这个时候你犯的什么倔!
    林雨权那更是方正的谁都知道,他的儿子那也是饱受儒家思想洗礼的,小小的少年脸都羞红了。毕竟,听过不要儿孙的,从没听过抛弃了祖宗的。
    这事蒋世林能干吗?也干不出来!蒋平急的冒火,恨不能踹的这孙子跪下,可人家只低头沉默,连头都不抬。
    轮到宝昌了,宝昌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宝隆撞了他一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然后一副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的样子。宝珠站在后面哈哈的笑,“叫我大哥改姓,反正我有俩哥哥!”
    林雨权只一个儿子,林雨柳只一个儿子,林雨根一个儿子也没有,得了三个闺女了,还都小。只林雨桐这一房两儿子,言下之意,给出去一个,还有人继承香火!
    然后孙安平眼睛一睁,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得了!就这小子了!”
    谢流云才要说话,孙安平就问说,“谢先生觉得宝昌不好?哪里不好?”
    事实上这小子哪里都没大毛病!
    那不就结了吗?
    我要求又不过分,对吧!
    谢流云就看宝昌,此时宝昌还一脸的迷茫,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行吧!谢流云也无话可说了。你们要不是唱了个双簧,我把眼珠子抠出来!可就凭这小子的演技,明明是一无赖,却不担无赖名声的样儿,应该也是符合最基本的要求了。
    金家高兴吗?
    高兴死了好吗?
    可金家妙就妙在这里了,四爷一进门,就被周氏和金泰安拎着棍追打:
    “好好的孙子你给我弄没了!”
    “那个椅子是那么好坐的?都没人坐,硬拉着我孙儿去了!你们俩傻不愣登的就叫孩子去!”
    “孩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碰上你们这种爹娘!”
    ……
    然后就是大人叫,孩子闹,一会子打的噼里啪啦,一会子嚎哭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遭遇啥事了呢,好些个上门贺喜的人在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喧哗声。叫骂的,劝架的,怎一个热闹了得。
    这闹的长安城愣是没人敢上门来了!
    入了夜了,宝昌跪在祠堂里,一家子都在。孩子的额头贴着地,“娘给血肉爹给骨,儿记得儿是谁!”
    金泰安一巴掌拍在孙子脑袋上,“少这个德行!你三岁老子就告诉你,除了命,别的都是虚的。姓啥不姓啥的,多大点事?!今儿是你最后一次说这个话,以后再敢提,打劈了你!”
    宝昌抱着金泰安的大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他是骑在祖父脖子上长大的,是祖父带着他游便市井,才有了今日的他,“……孙儿有可多的事想做呢,等孙儿到了那头,就改回来。您别不要我!”
    胡说八道!
    周氏啪的又打了一下,“你祖母还想多活些年了,敢当着我们的面这头那头的说,少教训!”
    宝昌一边哭着一边咧着嘴笑,给太夫人磕头,太夫人没别的要求,“记得偷着把宫里的点心叫人送回来了。”
    宝昌破涕为笑,“成!我叫人偷着送。”
    他郑重的跪在老大两口子面前,“大伯教侄儿‘宽’和‘让’,只这两个字,侄儿终生受益!”待人宜宽,遇情先让,叫他收益良多。“大伯娘待侄儿如亲子,大哥有的,侄儿必有。侄儿顽劣,最费衣衫鞋袜。侄儿自小到大,身上的衣衫,一半出自大伯娘之手。十余年呵护教导之恩,侄儿铭记无内。”
    说的两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老大伸手扶他,“以后帮不上你许多,但若是遇到坎了,家里永远都是退路。”
    是!
    到了老二两口子跟前,宝昌又是大礼叩拜,“二伯在边关二十年,所谓何来,侄儿一清二楚。恩重不甘言报!”
    这孩子!真真是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挠。
    便是楚氏,宝昌也说,“二伯娘也因此与二伯分隔两地,其中苦楚,侄儿也是长大了才稍稍有些明白。”
    哎呀!你这孩子,说的人心里好不难受!
    等跪在老三两口子面前,宝昌就笑,“侄儿的骑马是三伯教的,侄儿闯祸了,是三伯替侄儿遮挡料理的。不管什么时候过去,三伯娘都备着侄儿喜欢吃的,十九年来,从无例外。疼我宠我,无出其右!”
    说什么见外的话!不是应该的吗?
    宝隆心里叹气,哥哥是真心实意,但也真是伤感了。今儿一别,从今往后,国礼在前,家礼在后。国法在前,私|情在后!
    哥哥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的。所有的情分他不敢忘,但公与私有冲突事,只能先公!
    宝昌的意思,在他离开金家的时候,金家人还没有体会出来。可等那一天,他真的登上了金銮宝座,俯视天下的时候,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东西在心底蔓延。
    那这又如何呢?
    本就是如此——而已!
    四爷和桐桐没有去,他们陪着孙安平夫妻和孙雀儿夫妇,住在了翠云山上。此刻,两人站在山顶,看着天边的方向。
    又一个三十年如期而至,天庙等着,天下人也都等着,可等啊等啊,等来的只有风平浪静,天下无事!
    天下无事——幸甚至哉!
    宝珠靠在山顶亭子里的一棵树上,抬头看着山顶的一双人影,也看着遥远的天边。她没有回头的问身后的董清欢,“天庙真的走到头了!”
    三十年的神话,打破了!
    董清欢轻笑,“早就注定的。”她扭脸看过来,“怎么?你还不乐意?”
    宝珠折了一根柳条,轻哼了一声,“没了天庙我不在乎,可我在乎的是,女子是不是得跟从前一样,再度回到后宅,相夫教子!”
    哦?你想干嘛?
    宝珠哼了一声,没回应她,而是直接往山上去。走上上山的大路,碰到宝隆。
    宝隆浑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叫人睁不开眼,“咱家的宝珠又怎么了?”
    “听说跟北狄有了些冲突,商道又不通了?”宝珠问。
    是呢!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就问打仗吗?”
    “朝堂上正吵着呢。”宝隆挠头,“我这不是烦吗?找爹娘说说话。”
    宝珠一下子站住了脚,“你出钱,我打仗,成吗?”
    嗯?
    宝珠将柳条一甩,“你不信我会打仗?”
    不是!我在想,我能从能赚多少,得给大哥几成分红。
    “我是姑娘,我要是领兵打仗,大哥估计不大乐意。”
    你怎么就不能想,大哥是心疼你才不叫你去!小没良心的。不过这死丫头向来胆大,这边不允,她敢女扮男装去投军去!
    这可不行!
    于是,宝隆咬牙:“不就是叫大哥答应吗?简单!小哥告诉过你,事上没有办不成的事,若是办不成,是你给的银子不够。这么着,本来打算分大哥四层,如今给他八层的利,他就是被爹娘打出屁来,也会咬牙撑着叫你去的!”
    这样吗?
    嗯!大哥就是这样的人!
    那还用专门去问爹娘吗?
    好像不用了吧!
    两人麻溜的转身,立马就溜,怕被逮住!
    四爷和桐桐在石头后听的明明白白,两人却笑了。
    那些客人埋下的种子,在自家辛苦浇水施肥之后,还是长出了芽。想来,在不久的将来,终将会开花结果!
    哪怕看不到那一天,但那有什么关系?
    而今还能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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