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中。
    托归阳峰海拔高的福,即便时值九月晌午,午间也并不觉得多热。
    牧长清持剑起身,长出口气,满意道:“好了。”
    “哼,装神弄鬼,赶紧开始!”
    巫乾阴翳的眼神中满是烦躁,声音愈发嘶哑。
    他可是注意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内门弟子也在观望,若是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个人类狠狠教训一番,说不定从此抱上大腿。
    牧长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了看周围妖群,蓦然有点紧张。
    就像是上学时在文艺晚会上表演武术节目似的——尴尬。
    正想着,一道身着蓝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天境派女弟子飘飞而至。
    是只漂亮的母狐狸,看耳朵和尾巴颜色是赤狐。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用充满魅惑的眼神看了牧长清几眼。
    而后拔剑指天,一道灵力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淡蓝色保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内。
    “开始!”
    “……”
    牧长清愣住,完全没想到开始得这么突然。
    按照流程难道不应该是先摆好架势,然后一句“请赐教”或者“受死吧”再开始吗?
    “牧大哥,别发呆啊!”
    一声大喊将牧长清惊醒,只见巫乾已经提剑冲来,长长蛇尾在后方扭动,速度快得很。
    他体表被灵力完全覆盖,牧长清有样学样,也用淡青色灵力覆满全身。
    顿时,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就像披上了一层甲胄。
    再抬眼时,两道黑色剑气已经分别从左右两侧斩来,将两边的走位封死。
    牧长清神情微凛,拔剑上前,体内灵力迅速按照特定路线运转。
    下一秒,他双腿下蹲猛地跳起躲开剑气,同时手持长剑,化作残影以泰山压顶之势斩击过去。
    “流星追月!”
    巫乾不敢怠慢,立即后撤,那残影紧随其后将他先前所处的地方轰出一个小坑。
    一道人类身影在坑里保持双手持长剑,身子弯曲前倾模样,长剑前方还被砸出了一条手臂粗的裂隙。
    与此同时,正斜坐在湖泊边上画画的栗子香突然愣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旁边悬浮在半空的特殊镜子。
    镜子里正以高空视角显示着战斗情况,她凑上前,一脸好奇道:“诶?这一招长清在哪儿学的?难不成是刚才打坐时自己领悟的吗?”
    不等她想明白,画面里的牧长清已经再度发起攻击,将手中长剑猛地向前掷出。
    巫乾见状挥剑便斩,一道比刚才强大不少的黑色剑气破空而来,看样子打算和长剑硬碰硬。
    不过牧长清显然没这么打算,在长剑和剑气即将碰撞的时候,长剑突然光芒闪烁,分出另外三把虚影。
    更令群妖震惊的是,好端端一个人居然也变成了四个!
    其中一个很明显是真人,另外三个假人通体由淡淡青色光芒交织,和剑形虚影一样,只是人形虚影——甚至有点丑。
    四“人”各持一柄长剑,欺身而上,从四个方向将巫乾团团围住。
    “月轮!”
    牧长清大喝。
    在到达巫乾身边的时候四个他同时提剑上挑,意图将其挑飞。
    巫乾无处可躲,一咬牙,将长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剑体表面黑光流转,迅速扩散成一个浅黑色护盾将其笼罩起来。
    剑刃与护盾相击,爆发出亮眼光芒和涟漪,但终究没有破碎。
    见状,牧长清变招,本体加上三道虚影在原地以极快速度进行斩击,刹那间形成一片覆盖式剑幕,将巫乾笼罩。
    大量细微剑气在斩击过后仍然停留在空中,如同蜘蛛网。
    而那黑色护盾也在这一招过后变得动荡不堪,表面忽闪忽闪,显然快到极限了。
    敌疲我打。
    牧长清没有停歇,带着三道虚影后撤数丈,再各自甩出一道十字剑气轰击过去。
    砰!
    四道十字剑气与无数细微剑气相撞,引起爆炸。
    灵力光幕在向内收缩一瞬间后猛地向外扩散开来,冲击波将牧长清三道人形虚影瞬间摧毁,地面亦在轻微震颤。
    不过这一切在向外扩散不远后就被结界挡了下来,一点都没溢出。
    栗子香眼尖看得真切,刚才这招原地斩击是脱胎于大梦剑法的招式,核心没有变,施展方式变了。
    原本的大梦剑法由于敌人在走位、拉扯和反击的情况下,遗留剑痕会在战斗过程中拉扯出较大范围,最终引爆时会有不少剑痕做无用功。
    而牧长清刚刚是“四个人”同时贴脸施展,巫乾避无可避,因此剑痕小范围内高度密集,在引爆后造成的杀伤力会成倍增长。
    “长清真厉害……”
    栗子香喃喃自语,眼冒星星。
    她记得很清楚,哪怕是自己那个被冠以天纵之才的亲哥哥,刚修行时也没这么夸张。
    哪儿有这样的啊?
    打个坐就领悟好几个功法招式,关键这些招式还是连招,一套下来打得巫乾毫无还手之力。
    广场上。
    烟尘四溢,结界消散。
    牧长清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吐出,一派高人作风,最后收剑——
    一下。
    两下。
    三下。
    “……”
    三次盲插没能将剑重新插回剑鞘,牧长清老脸一红,老老实实低头对准了再插进去。
    等他重新抬起头,发现周围妖都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全场鸦雀无声。
    至于巫乾,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
    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在场都要担心他是不是死了。
    顿了顿,牧长清迈步上前,只见其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不少血痕。
    那颗被它夺走的灵晶正好掉落在身旁,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晶莹光彩。
    “物归原主。”牧长清低头拾起。
    而这动作也不知是具有极大侮辱性,还是别的什么,原本跟具尸体似的巫乾竟然挣扎起身,一把拦住。
    “我……我的……”
    牧长清叹了口气,将他手掰开,头也不回道:“人也好,妖也罢,多少还是要讲点脸面的。”
    话落,屈指轻弹,灵晶准确落入小瘸子手中。
    后者诚惶诚恐,手捧灵晶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浑身颤抖。
    两颗啊!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外门弟子几乎都没拥有过这种巨款。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拿着吧,你应得的。”牧长清轻笑。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么多妖看着,总不能还有不要脸抢你灵晶的吧?”
    原本眼神火热盯着这一幕的众妖顿时悻悻然,将目光移开。
    明抢是不可能的,被巡察队抓到,轻则逐出宗门,重则下辈子重新来过。
    见无人出声,牧长清将长剑放回武器架,拍了拍小瘸子肩膀:“走,继续带我逛逛。”
    “哦……好。”
    二人走远。
    广场上重新热闹起来,来了几个妖将受伤的巫乾抬走。
    而先前那喊开始的赤狐女子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望着牧长清背影。
    待消失后才舔了舔嘴唇,声音魅惑道:“真有意思,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竹林里的大妖要收他为徒了。”
    “这等天资,比起大师兄也不弱,不收简直是瞎了狗眼,哪怕他是人类。”
    “……”
    他身后的男子闻言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小声提醒道,“水师姐,他之前申请过我们天境派不下十次,但都被拒绝了。”
    “……”
    “所以,您这是在拐着弯骂咱们自己。”
    “……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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