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侧福晋尴尬地滞在了当地。
    她好一阵子没见四阿哥了。
    刚才趁着奴才们去宫门口守着四爷,她还抓紧时间赶紧妆扮了自己。
    还特意学着宁樱那种,不会太过娇艳的妆容。
    结果朝思暮想的郎君到了眼前,一开口,居然对她先呛出这么一句话。
    李侧福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情绪也上来了,胸口闷着一股气,又委屈又憋屈,眼眶酸酸的,泪意一阵一阵往上冲。
    但是她不敢作闹。
    四爷这话是责怪她的意思——儿子都生病了,她作为额娘,还有心思在这对镜梳妆,胭脂水粉?
    该骂!
    以前没有宁氏的时候,她在后院里就算是唯一得宠的了。
    那时候对着四阿哥撒个娇,使个小性子,叫做真性情。
    如今若是再这样,就变成招人烦了。
    宁氏如今有一子一女,已经是专房之宠,这若不是因为听说弘昐病了,四阿哥不会来这一趟。
    下一次,就不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能再跨进她的小院子了。
    谁能想到?她如今也有这一天——居然要靠儿子生病,才能见到男人一面!
    何其可笑?
    李侧福晋无声地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抬起头就将委屈而酸楚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小柔子。
    小柔子站在奴才之中,眼神一直关注着她。
    看她抬起眼来了,他赶紧就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李侧福晋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渐渐地,居然在情感上越来越依赖这个体贴入微,温柔嘴甜的小太监了。
    忍住了情绪,李侧福晋还是将心思放到眼前的儿子身上。
    不一会儿,府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了。
    他仔细查看了弘昐阿哥的病症,又问了这几天的活动,饮食状况。
    跟着弘昐的小太监就一一说了。
    府医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跑马场的时候,眼神就专注起来。
    最后的结论就是弘昐阿哥是因为出去跑马,发了汗,被风一吹——受凉了。
    而且不但受凉,还受了惊。
    不过也就是寻常的风寒,不必太过紧张,况且连发热都没有,精神也很好。
    几服汤药下去,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四阿哥听着听着,就很后悔自己把孩子们给带出去骑马了。
    骑马这事儿,是弘晖恳求了好几次的。
    其实他本来只想带弘晖一个孩子去,但想的既然都是自己的儿子,应该一视同仁。
    不能因为额娘得不得宠的关系,厚此薄彼。
    于是他也差人去问了问弘昐。
    没想到弘昐一口就答应了,还满心欢喜的期待着。
    这下,四阿哥作为父亲,也不好食言了。
    谁能想到,跑一场马,居然把弘昐给坑病了。
    四阿哥心中满是自责,看着李侧福晋的眼神也就充满了歉意。
    李侧福晋难得的聪敏起来,捕捉到了四阿哥眼中的这一丝歉意。
    她顺水推舟地就恳求他:“爷晚上留在这儿吧,弘昐害怕的很呢!”
    她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轻轻挽过了四阿哥的胳膊,将身子向四阿哥身上贴去,抬头哀求般地望着他:“好不好?爷?”
    小柔子站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面上的神情冷了下来,转开头去垂下了眼,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神情。
    四阿哥一门心思只在儿子身上,一边伸手推开了李侧福晋的手,上前去微微俯下了身,低头就看着弘昐。
    弘昐睁大了眼睛也望着他。
    四阿哥低声就道:“好孩子,听见大夫的话了吗?别怕,有阿玛在。”
    弘昐慢慢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紧了紧握着他的小手,将儿子的手重新塞进被褥之中,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道:“赶紧带大夫去开药。”
    这话是对苏培盛说的。
    苏培盛正要引着那大夫去,四阿哥坐在一旁,就听大夫一边收拾诊脉的药箱,一边絮絮地嘱咐——说请大阿哥平时里务必要放松心情,否则心内郁结,对身体恢复不利。
    四阿哥在旁边,听着听着就眉头皱起来了。
    弘昐才多大的孩子?
    这样的小娃娃,怎么就心内郁结了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扫了李侧福晋一眼。
    李侧福晋坐在床头,拿着帕子给儿子头脸上擦着汗,听了大夫这句话,她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你过来。”四阿哥站起身就对李侧福晋道。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里屋,外面的奴才很识趣的将门带上了。
    屋中就他们两个人。
    四阿哥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抬头看着李侧福晋就道:“弘昐是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暮色从窗格子里笼进来,背着光,四阿哥脸上的神情也令人有温柔的错觉。
    看着面前四阿哥的这张脸,李侧福晋忽然恍惚就觉得:旧日的良辰美景都回来了。
    然而她很快就清醒了——面前这个男人,只是冰冰冷冷的在向她问罪。
    他在问:她把他的儿子怎么了?
    李侧福晋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努力将过去的那些风花雪月从脑海中抹去。
    她扑通跪下,抬起脸就反问四阿哥道:“爷这般盘问妾身,是想听妾身何样的回答呢?大阿哥是妾身的亲儿,爷觉得妾身能将他如何?”
    四阿哥抬手示意她起来,嗓音微微沉了沉:“我在问你。”
    李侧福晋慢慢抬手扶了扶鬓发边,唇边挂着一丝苦笑,一字一字地道:“弘昐……不过是太过思念他的阿玛!”
    ……
    稍晚些时候,亲眼看着弘昐用下了晚膳,四阿哥这才抬脚出了李侧福晋的院子。
    然后他就去了福晋那里。
    福晋也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刚刚洗了个脸,换了身衣裳。
    听见外面传报的声音,她站起身迎出屋去,一边给四阿哥屈膝福身,一边就关切地道:“爷,大阿哥可好些了?妾身一回府里,赶紧就让奴才们开了库房!这不……”
    她指了指旁边长处岸上一溜排锦缎盒子:“刚刚收拾好了这些,一会儿给大阿哥那里送去!”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福晋越发紧张了,跟着四阿哥身后进了屋,口中絮絮地就找话题道:“额娘今日说的高兴,留了妾身在永和宫用膳,这才拖久了一些时间,若是平日里,怎么也不会到这个时辰……”
    是晚了,宫门都快下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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