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冷笑,继续保持自己寒冷的表情。
    “大汉每年都会从北方购买一批良马。这个消息,够吗?”
    这个消息堪比一颗投入到池塘里的核弹。
    浪花没有激起,而是把水直接蒸发干净了。
    “小子,汝成功地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左贤王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放下刀刃,
    “开出汝的商品以及条件!”
    事关汉人马种问题,他必须重视。
    “吾有马种来源以及相应的地图!”
    司匡微微一笑,伸出来五根手指,空中晃了晃,
    “作为交换,吾要五万只羊羔!”
    还没等左贤王开口,一旁的中行说一口打断,他尖叫一声,
    “不可能!五万只羊羔,这是在断匈奴之根基!”
    左贤王摆摆手,示意中行说闭嘴,黑着脸,开口诘问:
    “吾凭什么相信汝?”
    “信与不信,全在大王一念之间!”司匡慢悠悠的回答。
    他不着急。
    左贤王肯定不会拒绝这个商品,唯一需要商讨的,仅仅是价格罢了。
    五万只羊羔是他故意说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砍价!
    “伟大的左贤王,三思啊!”
    一旁的中行说神色焦急,拱手劝诫,
    “夏天快要结束,羊盆中的草不多了,若是给他们五万,吾匈奴想要接着养育羊羔,就需要把壮年羊多留一年。”
    “此举会大量消耗羊盆!”
    “羊盆若出了事,我匈奴犹如自断一臂!”
    左贤王点点头。
    声音冰冷,让人如同置于万丈冰窟,
    “小子,你也听到了,本单于不可能给汝五万只羊羔!”
    “相反,本王可以用尔等性命作为购买价钱!汝不交出具体消息,就通通杀光!”
    “哈哈哈!”司匡开口大笑。
    “左贤王,既然吾敢前来贸易,自然不怕死。吾不怕告诉汝,大汉购买马种时间已久,良马已经储备不少,如果再不加以制止,不出五年,百年之前的赵骑士定会再次驰骋在大漠之上!”
    担心于单生疑,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商人逐利!吾打点上下,得知此消息,特奔赴千里,与君贸易。若是汝想要杀人越货,寒汉家商人之心,尽管来!”
    “唰!”
    司匡伸脖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将腰间的佩剑迅猛拔出,晃动,大喝:
    “汉家之人从不惧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吾今日愿战死于此地!”
    左贤王将身边的两个美人暴力的推开,他拔出挂在床头的弯刀,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从司匡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视死如归的不屈气概!
    “竖子,汝认真的?”左贤王恶狠狠地问道。
    司匡手握短剑,目光炯炯,
    “汉家之士,一言九鼎!”
    冯驹与赵破奴被这一股豪迈的汉家气势感染了。
    不约而同地用刀子将手心割出一道口子。
    鲜血流出,阵痛传于脑海。
    他们两个人刚毅的脸庞上,写满了死战此地的决心。
    用疼痛来麻痹自己,这是死士才会做的事情。
    此刻,他们两个人已经做好了为汉家大义战死的准备。
    二人的想法很简单。
    以捍卫大汉尊严之名,跟随匡人战死于左贤王之营帐,百年之后,汉家大地定将传颂,二人事迹定成绝唱!
    真正的汉人不怕死,为气节而死,这是荣死!
    春秋战国之士的骨气早就被汉家发扬光大!
    这是汉骨!这是刻在华夏民族骨髓中的精神!
    “死战!”
    冯驹与赵破奴异口同声,低吼道。
    司匡面无表情,沉声道:
    “左贤王,汝若想战,今日,吾三人便在这白色营帐中血溅三尺!虽千万人,吾三人亦往矣!”
    中行说握紧拳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下方的三个人!
    他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咒骂一声:“该死!你们都该死!”
    当着他这个叛徒的面讲死战,这是在打脸!
    过分了!
    他血红的眼睛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如果不是大王在和这三个无名小辈谈判,他早就让人动手了。
    “好!有骨气!”左贤王不怒反笑,喝彩道,“小子,汉人之中,贪生怕死之徒不在少数!吾匈奴勇士俘虏汉人百万,其皆为投降者!不屈者寥寥无几,然皆为英雄!”
    他在胡床前踱步,继续说道:
    “汝英雄之气势,与如今身处我部落,八年前的那个汉使相差无几!吾再给君一个机会,只要君愿意投靠伟大的萨满后裔,本王愿意给予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有朝一日,吾百万勇士攻入汉地,吾为单于之时,可封汝为王!”
    在三人不屈的气势中,左贤王不由得用上了“君”这个敬词。
    作为匈奴大单于之下的最高的主宰,他很少用这个汉人的尊称!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与张骞交流之时,又譬如……现在!
    “不可能!吾虽为商贾之人,但亦懂得根系之道理。入匈奴,叛祖宗,此事断然不可!”
    司匡高声说道,
    “即便汝许吾永生富贵,然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捧黄沙。叶落归根之情,汝给予不了!”
    司匡一手拿着长剑,一手从冯驹的手中接过锦盒,快步走到营帐的火盆附近。
    将锦盒打开,将其中的帛书置于火焰之上,他声音坚定,
    “左贤王,五万只羊羔换取所有情报,否则,吾便将此物焚毁,以其灰烬,贺赵骑士之锋芒!”
    “啪!”
    长剑丢在地上,司匡伸出右手的五根指头,
    “五息!汝只有五息的思考时间!”
    为了践行一言九鼎的承诺,他丝毫不留情面,立刻开始数数。
    “五!”
    “四!”
    眨眼之间,二息已过!
    左贤王的瞳孔周围已经布满了血丝,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气的脸色通红,圆润的脸涨得和猪肝似的。
    眉头一低,额头布满了皱纹,那一条条沟壑,都是他的纠结怨气。
    一旁的中行说将右手抬起,给下方拔出弯刀的匈奴士兵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动手。
    一旦谈判失败,那么这里将会留下三具尸体。
    虽然不晓得这三个老乡的战斗力如何,但是帐篷内,匈奴士卒足够多!
    十几个匈奴士兵,一人一刀,也足够杀好几遍了!
    司匡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后背已经湿透了,但是依旧面不改色,用洪亮的声音,继续倒数。
    “三!”
    “二!”
    他拿着锦盒的左手开始轻微翻转,准备把地图丢进火盆,在此地就义。
    “一!”
    “慢着!”左贤王皱眉,大喝,“五万只羊羔不可能!本王可以给你一万只羊羔!你可以挑选一些其他的东西!只要不涉及匈奴之基石,皆可以商量!”
    中行说脸色惊变,急忙的大喝一声:“大王!”
    “中行说不必多言,本王已经决定了!”
    军臣举起右手,制止了接下来的劝谏,
    “中行说生于燕地,距离赵地最近,赵骑士的厉害,想必汝应该明白!”
    于单喘着粗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司匡手中的锦盒。
    在他眼里,那个锦盒已经成为了匈奴的命脉!
    延续冒顿单于辉煌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锦盒里面的东西上了。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司匡已经抓住了他的命脉!
    虽然匈奴人只会讲匈奴语,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与汉朝来往的时候,用的都是汉字。
    但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王,对汉语的使用早就了如指掌,对先辈的历史也有所了解。
    他很清楚自己的祖先当初从纵横大漠,变得在草原上苟延残喘的原因。
    衰落的转折点,不是始于秦朝的长城,而是赵国的赵骑士!
    冒顿单于杀父自立,崛起成功,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秦统一六国,赵骑士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汉人军队的食物本来就比匈奴人的丰盛,这就导致汉军体质强盛。
    若是赵骑士在,不许太多,只要有三万,就可以横扫大漠!
    因此,当司匡说出刘彻在训练赵骑士的时候,左贤王就已经坐不住了!
    百年之前的惨案,他可不想再一次经历!
    于单尽力的平定呼吸,红着眼,对司匡说道:
    “竖子,本王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换取四万羊羔!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司匡眯着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拿离火盆,重新捧在手上,
    “君既然有诚意交谈,那么吾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中行说,继续说道,
    “吾可以答应用其他的东西换取,不过,需要汝以对萨满神的忠诚作为担保,派遣军队护送吾侪离开!吾这个人很怕死,万一尔等不讲诚信,在得到地图之后出尔反尔,为之奈何?”
    左贤王冷声说道,
    “本王答应汝的要求!不过,一切条件都要建立在汝的商品让吾满意的前提之下。”
    “可!”司匡点点头。
    左贤王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开始索要,
    “将东西拿来!”
    司匡摇摇头,“这个不急!先把价钱谈拢再说!”
    一阵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中行说在警告,“小子,别太得寸进尺!”
    “吾已同意用其他的东西抵扣羊羔,诚意十足!尔等也别太得寸进尺!”
    司匡声音变得冰冷,让人如同置于万丈冰窟,连骨头都被冻透了,
    “贵方再以这样的态度商谈,吾不介意将锦盒丢进火堆之中,大家玉石俱焚!”
    担心司匡被激怒,左贤王挥挥手,命令道:
    “中心说,去拿笔墨,先谈谈价钱也好!”
    一丝丝杀意从眼睛中闪过,他冷声说道,
    “如果这小子提供的东西让吾不满意,吾不介意大漠之中,多几具枯骨!”
    中行说咬了咬牙,跺跺脚,叹了一口气,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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