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涵口中所言的放下一切,选择另一条路,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居乐业,娶妻生子,平淡一生。
    这样的生活,的确让人向往,便是李问禅也有所心动。
    只有经历过种种生死,手上沾染过无数鲜血的人,才能明白,这种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当下只要李问禅愿意,现在他就能留在这个世界,过上另一种人生。
    这里有他的高中生活,有他的朋友和家人,以及喜欢着他的人。
    他不必再去战斗,不必再去受伤,不必再去流血。他可以和喜欢的人执手到老,可以生个孩子,看着孩子长大,幸福一生。
    但是。
    这终究是一场梦,哪怕是个美梦,也只是梦而已。
    那三百多年的光阴,虽然残酷到令他遍体鳞伤,可那却是真正的世界。
    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走上那条艰难的修行路!
    “倘若你真那么无情,不愿留在这里,那就撕碎你眼前的一切,将你的家人、朋友、同学,统统杀死,然后从梦中醒来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知是从何而来,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在李问禅的脑海中缓缓响起。
    “谁?”
    李问禅目光一凝,看向四面八方。
    “我无处不在。”
    突然,面前的王月涵,居然发出陌生的声音,“动手吧。”
    随着这一声动手,李问禅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也开始慢慢恢复。
    “既然你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那么就毁了这里吧。”
    一旁,‘林啸’说道,他的瞳孔,也变得陌生无比,完全成了令一个人。
    “李问禅,杀了我们吧。”
    紧接着,‘陈帆’说道。
    “哥,你不要我们了吗?”
    与此同时,远处光芒涌动,几道身影凝聚而出,是他的妹妹李时雨,以及他的父母,此时望着他的眼神,楚楚可怜,令人不忍。
    “问禅,留下吧,不要再离我而去了,这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身后,又一人出现,这是一个女子,如梦如幻,她的姿容唯美空灵,如在云端游离,翠绿长裙因风缭绕于身,露出一小截脚裸,肤光莹莹,浑然无骨,细腻的如覆了一层雪脂。
    一袭青丝直垂腰间,柔柔飘扬,一双惊鸿般迷人的美眸,让人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思。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其眉心处,有着一朵花的烙印。
    “雨凝……”
    李问禅轻语。
    颜雨凝伸开双手,紧紧的拥抱着李问禅,似乎害怕他离去,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道:“问禅,你还记得我说过,要找一个能远离魔族的地方吗?你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地方,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魔族找到。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会有魔族,我们会在这里永恒的活下去,即便肉身消亡,天地枯竭,沧海成尘,我们也不会死去,就当我求求你,不要走。”
    她低声软语,让人心生不忍,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摇。
    这里每一个人,都活灵活现,跟真人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梦?
    此时他们共同央求李问禅留下,这比任何的魔音都要可怕,每一道声音,都能触动李问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我也想留下啊。”
    李问禅低语,“可另一个世界,也有人在等我回去。”
    这一刻,连他的声音,居然都出现丝丝缕缕的颤抖,可见他内心的不舍与挣扎。
    “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杀光他们,从梦中离开吧!”
    之前那道声音,再度响彻而起,煽动李问禅动手。
    此时李问禅的力量,已经开始恢复,只要他愿意,就能斩破这梦境,脱身离开。
    但是以李问禅的性格。
    他又怎会向自己记忆中最重要的人们出手?
    即便是梦,他也不会这样做。
    “哧啦!”
    一道剑气,从他体内开始酝酿,他要自斩一剑,自我了断。
    “你想自斩,从梦中离开?但你不要忘了,这是我的梦境,岂有那么简单,当你从梦中死亡的那一刻,同时也是你的死期!”
    那声音带着一抹深深的嘲弄,“你没得选,要么斩断这些人,要么就是死!”
    “当然,你可能觉得,我在骗你,但你敢赌吗?哪怕我的话,只有一成的可信度,但你会冒险,用自己的命来豪赌吗?”
    正如他所言。
    这里是他的梦境,李问禅现在也身陷梦境,生死不由己,一切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最稳的办法,自然是斩断所有,从梦中出去。
    既然这是编制出来的梦境,他将梦境破坏即可,选择斩断自身,风险实在太大了。
    但是李问禅不为所动。
    梦也好,真实也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向这些珍视之人出手。
    他宁愿用自己的命一搏。
    “如果要将我的剑,斩向他们,才能活下来,那我拼尽一切,守护他们,又有何意义?”
    “这次在梦境中,我能挥剑斩他们,下次在真实世界,当我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一样会向他们挥剑。”
    “我李问禅的剑,只对敌人出鞘!”
    “我只杀该杀之人!”
    话音落下,李问禅再不犹豫,剑气从他的体内轰然绽放,撕裂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陷入了黑暗中。
    也许是刹那间,又也许是永恒。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伴随着一道声音。
    光芒再次涌入李问禅的眼睛。
    四周环境变了,不是他刚才所处的高中教室。
    也不是他入梦的仙海。
    而是一片全新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陆,大陆之上,群山连绵,到处都是插天高峰,笔直如箭,有的山峰之上开满鲜花,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宫殿。
    无数条千丈瀑布,从山峰上倾泻下来,仿佛无数条玉龙一般。
    天空是蔚蓝蔚蓝,如蓝水晶,永远没有一丝乌云,艳阳高照,柔和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来,一尘不染。
    那些成百上千的山峰之上,松树盘根,枝叶虬张,显现出了太古的气息。
    更在那山峰最深处,云雾飘渺之中,还隐隐约约有巨大天空之城,海市蜃楼般的漂浮着,让人以为是来到了仙界。
    “欢迎来到仙界。”
    “唔,不对,准确点说,是我记忆中的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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