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黑眼圈也很重,像是熬了好久的夜,精气神不足,人也有些颓。
    “你没休息好吗?”唐晚犹豫两秒,关切地问了句。
    傅津南转过脸,瞧了唐晚好一会儿,瞧完,傅津南冷嗤了一声,问:“敢情您现在才看出来?”
    “……”唐晚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刷刷响,晕黄的灯光下,几片叶子掉下来跟下了雪似的,连对面立着的路牌都变得可爱了。
    与之相对的是,车厢安静如斯,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唐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找个话题打趣沉寂,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及时响起,唐晚陡然闭了嘴,装作没这回事。
    铃声响到第三声,傅津南捡过手机按了接听。
    “小南,你走了?”电话里,一道温柔、夹着两分宠溺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
    风有点大,傅津南关好车窗,身子窝在座椅,耳朵贴着手机问:“师母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唠两句。”
    “您说,我听着。”傅津南态度特好,脸上没半点不耐烦。
    那头顿了一下,说:“以后你老师和你二叔之间的事你别搭理。他俩倚老卖老欺负你一晚辈估摸着也没想要他俩那张皮,净拿你来当幌子。这么些年了,他俩明眼上看谁也看不上谁,可这两人情谊早种下了,不会因为我闹决裂。”
    “要闹早在我嫁你老师那会儿就闹了。今儿也不过是你二叔跟你老师故意拿你好玩。以后再这样,你别听搭他俩。”
    傅津南听了,笑得肩膀直颤,连眉尾都染了不少笑意,嘴上直夸:“师母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观音菩萨都没您善良。”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也贫嘴。”
    “那我以后真不搭我二叔跟老师了?”
    “他俩要拿辈分压你,你直接拿我的话扔给他俩。”
    “那敢情好,今儿我算是讨了块免死金牌。”
    唐晚听着声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才发现是中文系的孙絮教授。
    学校倒是有人传过外语系傅教授爱而不得的人是孙教授,可那时候都是谣传听听就过去了。
    今天这是成真了?
    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唐晚紧了紧呼吸,转过头、弓着腰起身凑近傅津南,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问:“傅主任喜欢的人是中文系的孙教授啊??”
    小姑娘丝毫没注意她那举动有多暧/昧,不知情看了怕是会误会他俩在车里干什么见不得的人。
    定了定神,傅津南撩起眼皮,反问:“您是打算坐我怀里听故事?”
    第15章 可以……见你啊
    轰的一下,唐晚双颊骤然滚烫起来,像被电击过一样,炸得她猝不及防、羞愧难当。
    唐晚飞快退回副驾,蜷缩在方寸之地,揪着安全带不敢松手。
    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简直是社死现场,太太太太太尴尬了好吗???
    还有什么叫“您是打算坐我怀里听故事”,这分明是赤/裸/裸地勾/引好吗!?
    唐晚越想越窘迫,后面干脆捂住脸、双腿一蹬——
    装死。
    装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唐晚这才想起车还停在马路中央,人一过稍微往这边偏一下就能撞见车里的景象。
    唐晚呼吸一紧,心里暗自祈祷最好不要是她认识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越近,唐晚透过后视镜一瞥——
    真.当场去世。
    那两个人她同班同学,还一起做过小组作业。
    唐晚吓得小脸煞白,眼见来不及了,唐晚想也没想,直接抱头钻车座底拘着不动。
    怕被发现,唐晚还伸出食指往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傅津南别出声。
    傅津南眼皮轻轻掀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艰难蹲在车底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怕被人发现,心惊胆战捂住脸、大气都不敢出。
    那模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捉/奸现场呢。
    傅津南头一回儿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不受人待见。
    倒是个稀奇事儿。
    想到这,傅津南撩起眼瞥了眼窗外。
    车后方走过来两女学生。一个短发一个长发,肩上都背了个包,穿得干净得体,是个学生样,嘴边讨论的也是学习。
    直到走近,短发女生才望着马路中间停的车问:“这是校外的车吧?”
    “哎哎哎婷婷,你看见没,前面那俩保时捷车主长得太好看了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像不像之前校庆那位学长?”
    “就是吧。听说他还是傅主任的侄子,好想找他要个微信啊!?!”
    “你去啊,我等你。”
    唐晚心脏一紧,手心不由自主起了一层薄汗。
    咬了咬牙,唐晚伸手轻轻扯了扯傅津南的裤腿。
    裤腿传来一道拉扯的力量,傅津南顺着那只白皙细嫩的手瞧了过去,只见小姑娘满脸紧张、眼里写满了祈求。
    傅津南不为所动,理了理领口,气定神闲问:“你想说什么?”
    唐晚:“……”
    “婷婷,我有点紧张。”窗外,一道犹豫的声音缓缓传入车厢。
    “没事啊,我相信你。”
    “那我去了啊。”
    唐晚耳边嗡地一下响起,顷刻间,唐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傅津南,求你了,你快点开走好不好?”唐晚仰起头,声若蚊蝇说。
    说这话时,唐晚眼眶红红的,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整个人紧张到连后面的声都没发出来。
    到底是做了回好人,没让小姑娘为难。
    直到车子开出校门,唐晚才红着眼从座椅里钻出来。
    脚蹲得有些麻,唐晚缓了好一阵,等差不多了才转过头战战兢兢地偷觑旁边的傅津南。
    傅津南脸上没什么情绪,唐晚窥探不出半分他到底生没生气,也察觉不出他现在是高兴是不高兴。
    唐晚深呼了一口气,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问:“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安全带。”傅津南提醒。
    唐晚滞了一秒,转过身、听话地扯过安全带拴好。
    车厢再次陷入僵局,唐晚缩了缩脚,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找到借口。
    直到车转进二环路,堵在了红绿灯路口,唐晚才搭话:“北京的交通好像总是这么堵,我刚开始来北京的时候就很不习惯。很多事都不大习惯。”
    “现在习惯了?”傅津南审视了两秒唐晚,问。
    唐晚埋下头,声音有些低:“也不怎么习惯。刚来时候很想家,我是个泪点很低的人,经常哭。”
    傅津南不可置否地看了眼唐晚,说:“倒是说了句实话。”
    唐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快下雪了。”
    “嗯??”
    “下雪了,某些想家的小姑娘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傅津南的语调里夹着两三点调侃,又带了点莫名的宠溺,惹得唐晚很是难为情。
    抓了抓衣角,唐晚滚烫着脸说:“其实在北京也挺好的,可以见你啊。”
    到底是亲密话,只能特定时候说才有用,这会儿说出来,傅津南除了最初有点诧异,到后来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说一句好,也没评一句坏,好似这样的话他听了无数次,早听倦了。
    车堵成了长河,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等待总是容易滋生不满的情绪,唐晚虽然觉得没所谓,可旁边的人明显不耐起来。
    傅津南话真的很少,唐晚有时候想跟他多说两句,他不爱说了就彻底合了嘴,任凭她问什么他都不应一个字。
    就像现在,唐晚问他:“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傅津南当没听见,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打火机盖。
    唐晚见状,有些失落地闭了嘴。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被动,唐晚又偏过脑袋看窗外。
    窗外挤满了车,有的车里装的是老婆孩子,有的是客人,有的是老板,还有的是年轻姑娘。
    道路两旁的街道占满了人,一道道靓丽的身影成了这夜晚的主角,将这北京城点缀的丰富多彩。
    唐晚想,这时候的北京也挺好的,至少热闹。
    后来的很多年,唐晚总是怀念跟傅津南单独相处的日子。
    好的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她都怀念。
    —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某四合院附近,道路有点窄,车过不去。傅津南熄了火,打算走过去。
    夜色深沉,这条巷子有点偏僻,很少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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