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有太阳的日子,总是最舒服的时候。
    永安城外官道上,不归和尚坐在路边一块青石上,背靠着一颗碗口粗的树。
    角度正好,大中午,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想起身,也不愿多走一步,怎么也要歇个够本。
    旁边八岁左右的小和尚,这会儿正站在师父旁边,拿着一串念珠,很认真闭着眼睛念经。
    “说你一根筋就一根筋,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不累啊,干嘛还念经。少念几句经,佛祖也不会怪罪的。”瞅了一眼旁边小徒弟,不归和尚无奈道。
    小和尚九九睁开眼,一本正经的说:“师父,你说过滴水石穿,笔耕不辍,总是有道理的。”
    早已习惯了这个不正常的徒弟,不归和尚随口堵了一句:“那师傅还说过,让你长大了给为师找几个师娘呢。”
    “阿弥陀佛,师父,出家人岂能……”
    一颗小石子飞来,砸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
    小和尚哎哟一声:“师父,徒儿没说错啊。”
    “错了,你来当我师傅吧,我喊你师父,整天叨叨叨,话怎么那么多呢,说点好听的让师父开心开心。”
    小和尚抓了抓自己的小光头,想了想,声音幽幽的说:“师父,九九记住了,到了永安城,见了宁公子,给他说,让他请师父吃饭喝酒,去教坊司听曲儿。”
    “看吧,挺聪明的孩子,现在多好。”不归和尚悠哉游哉的继续晒太阳。
    小和尚九九习惯性的刚想继续念经,又怕师父的小石头飞来,干脆站在那里,看着天上的太阳。
    暖洋洋的,挺好,小和尚满足的笑了笑。
    终于歇的差不多了,不归和尚站起来继续赶路。
    小和尚九九跟在后边,没去过永安城的他,也不知道那地方有多热闹,师父天天惦记着。
    他只想着有个住的地方,跟着师父,不论去什么地方他都愿意。
    走了没多久,路边丛林里发现了鲜血的痕迹。
    不归和尚停下脚步,往旁边树林里看了看,似乎有人受伤了。
    “你站着,师父过去看看。”
    不归和尚顺着血迹,一路往那边找。
    没一会儿,在一堆枯枝败叶里,发现了一个趴着的人。
    他蹲下去,将那人翻过身。
    那人浑身是血,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他试了试鼻息,那人已经死了。
    看那身装扮,普通的江湖人士打扮,要分辨身份很难。
    不归和尚在那人找了一遍,找到一封不成样子,被鲜血浸透的信。
    他没有拆开,很小心的收好,拿出一串念珠,口中了念了几句听不懂的词,念珠形成了明亮的光圈,那具尸体被吸进光圈,不见了。
    不归和尚收好念珠站起身:“走了,进城。”
    小和尚九九,什么都没说,这一路上见得事情多了,慢慢的习惯了。
    师父说,别多说话,他便什么都不问。
    走了一会儿,不归和尚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徒弟:“饿不饿?”
    “师父,饿。”
    “忍着点,今天晚上有大餐。”
    不吃荤,不喝酒的小和尚,顶得住诱惑,有碗面填饱肚子就行。
    “师父,我们没钱。”
    “有人付钱啊。”
    小和尚抬头:“谁啊?”
    “宁兰君啊,这小子现在可是大户,土豪,得让他出点血。”
    小和尚似乎听明白了,但过了会又问:“师父,你不说无功不受禄吗?”
    不归嘿嘿一笑:“你小子懂个球,说不定这次能带给宁兰君重要的东西,一顿饭算什么?”
    小和尚哦了一声没说话,他只想着找个地方吃点面。
    ……
    沈长卿是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听雨楼的。
    坐在三楼的椅子上,沈长卿沉思良久。
    嘉明帝那番话,让他很犹豫。
    他也不确定,到底该不该信这番明显不可靠的说辞。
    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出现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可不管嘉明帝所说是真是假,沈长卿都要有相应的准备。
    如果陛下说的是假的,目的自然是掩盖大夏皇室拥有北阳王朝气运的事实。
    如果说的是真的,沈长卿愕然。
    那样的话,这件事就变的有点离谱,甚至恐怖。
    若是陛下所言为真,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陛下的父皇建安帝,根本没有告诉他这方面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亲儿子如此重要的事情?
    皇室惯例,就这么生生被打断了。
    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吗?
    还是说,北阳王朝的气运,从大夏皇室手上全部丢了,说不说没什么区别。
    这个可能性很大,必定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北阳王朝气运的半点消息。
    大夏也没有扭转颓势,国势一日不如一日,若有气运在手,为什么不用?
    这么下去,大夏都快走向改朝换代的局面了,大夏皇室都不着急吗?
    除非,他们一点气运都没掌控。
    如果全丢了,谁有那么大本事,能从大夏皇室手上夺走气运。
    沈长卿铺好宣纸,提笔写下了一行字:北阳王朝,气运。
    他喊来青衣使,让他去找宁兰君。
    不一会儿,走进去的宁兰君,站在沈长卿面前:“楼主,你找我。”
    沈长卿把今日和陛下的对话,以及自己的猜想都说了:“说说你的看法?”
    宁兰君只有一个感觉,复杂,水深。
    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楼主,关于北阳王朝气运的资料,属下都看过,都是些只言片语,什么都找不到,这是当年那位先皇故意毁灭资料吗?”
    沈长卿道出了实情:“因为这气运来路不正,手段也不光明,谁愿意这样的丑事,让后人知道。”
    宁兰君点了点头:“楼主,据属下所知,当年好像大夏联合各路势力,一起动手的。按理说拿到了气运,得分赃,大夏竟然独吞了,其他人都没有反抗的吗?”
    “这事的内幕,我知道那么一点,当年的大夏可不是现在的大夏,那时候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当年的盟友,大夏拉拢的拉拢,打压的打压,依然选择对抗的,那就消灭。这事干的虽然不地道,但那位先皇确实手段狠辣,独吞了气运,那些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狠人啊,果然是当皇帝的,狠起来丝毫不讲情面。
    没什么头绪的宁兰君,脑子里更乱了,只能说:“目前无从判断。”
    “那你去吧。”
    宁兰君离开了三楼。
    回到听风堂,一直待到黄昏准备回家。
    他走出听雨楼大门,抬头便看见那边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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