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二十年,寒冬。
    凌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倾泻而下,从车窗向外望去,倾斜的石崖官道,松枝,山岩白茫茫一片。
    “叮铃铃铃……”
    一辆顶上无雪的马车在官道上缓慢前行,马车上的四角铃铛响个不停,踢踏的马蹄踩出一个又一个的印记,滚动的车轱辘在雪层上压出两行印记,吱嘎吱嘎地向前滚去。
    马车外,白色的马儿与雪花融为一体,车门外没有赶车的人。
    这天气不太正常。
    徐球打了个寒颤,岑亮的光头冷飕飕的。本来正襟危坐的身体微微往前倾,用修长的手指拢住了被狂风吹开缝隙的车门。
    车上还有刚及笄的小姑娘,可不能冻着了。
    马车内很是简陋,没有多余的装饰,四人拢住衣服御寒。他们都是最近几个村里前往青山镇的考生,寄托着全村的希望。
    小姑娘是白羊村的,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世界的向往,白小羊往窗外探探脑袋,“今年的雪好大啊。”腰上系着的红色绳子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晃动了一下。
    “是啊是啊。”刚落冠的黄喂喂用余光注视着白小羊,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被头发遮住一半的耳朵通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
    牛轲廉右手擦拭着自己腿上3尺长的大砍刀,一条扭曲的疤痕从脸部横穿背部至左手,他扯着袖口微微拢住疤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徐球扫视了一眼,像是随口问道:“今年的考试提前了一个月,你们知道什么消息吗?”
    白小羊惊讶得张开嘴巴,“难道还有什么消息?”不就是考试提前了吗?
    黄喂喂还是红着耳朵,附和着:“是啊是啊。”
    徐球注视着牛轲廉,看他擦拭大砍刀的微微停顿,“你知道些什么吗。”语气上并没有什么疑问。
    牛轲廉面无表情地拢着袖口,心里一咯噔,“我哪能知道什么消息。”右手又重新开始擦拭大砍刀。
    徐球的眼神一凝,“不好意思,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眼神极为真诚地看着牛轲廉。
    看来他真知道什么消息,
    三双眼睛灼灼的注视着他。
    牛轲廉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你问吧。”
    徐球厚重脸皮说:“你看我们都还小。”某现代的三十岁跟他这个二十落冠的徐球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起来好像……”
    牛轲廉抢过话头,“你是想说我看起来很老吧。”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更加恐怖,“我都做爹了,是比你们老一点。”
    徐球心里微动,面上带笑,“那您一定是你们村很厉害的人。”
    牛轲廉擦拭大砍刀的手又一顿,咧嘴笑道:“可不是,不是厉害的人哪能代表村子。”
    徐球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什么,脸色一肃,修长的手指靠在嘴巴上,马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他低声问道。
    三人摇头。
    “嘘,你们听。”它越来越近了。
    “吱吱吱,吱吱吱……”
    “老鼠的声音?”白小羊疑惑地问,“现在怎么会有老鼠?”
    牛轲廉本就恐怖的脸,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和徐球同时低声说道:“是魑魅魍魉。”
    !!!
    “魑魅魍魉!”白小羊和黄喂喂惊呼,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里怎么会有魑魅魍魉。”牛轲廉是脸色十分难看。
    各大宗门镇守着最危险的外围,所有城镇在宗门的保护下休养生息,为宗门初步培养面对魑魅魍魉的战斗力,最内围的是各类种植养殖食物的小村子,为宗门做好后勤杂务。
    徐球所在的黑猪村,牛轲廉所在的牛家村,黄喂喂所在的黄狗村,白小羊所在的白羊村,都是这样的小村子。村子每年都会决出天赋最高或是修灵实力最高的人前往城镇进行考试,考试通过的可以留在城镇进行修炼。
    照道理来说,内圈是不可能出现魑魅魍魉的。
    但是道理归道理,有时候现实是不那么讲道理的。
    现在,它出现了。
    马上就要到了。
    风雪,越发大了。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徐球一把拉开马车门,跨坐在车门前面,“我来驾车,你们随时戒备。”人工驾车比自动驾车要快一些。
    “吱吱吱!”
    这种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大!
    “是一群鼠精!”牛轲廉从车窗探出脑袋。
    “快走!”
    “打不过!”
    “你快进来,驿站的马车有保护罩,可以保护我们一会。”牛轲廉对徐球喊道。
    “一会不是一世!”徐球头也不回地喊道。
    岑亮的光头在雪地里十分闪眼,也不耐寒,彻骨的风雪扑棱棱地往他身上倾倒。
    “马不在保护罩里,等下马被吃了,我们没有办法逃走的,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只有快点到青山镇才能活下去。”他边说着,边摸出一片黄绿相交的叶子喂给马儿吃。
    “架!”
    牛轲廉眼睛微瞪,“急速草!”祖灵遗迹里得到的一种可以加快速度的草药,因可以在外界种植的而闻名。
    “好小子,居然还藏着这种宝贝。”急速草虽然能在外界种植,但是种植条件极为艰难,价钱居高不下,被修灵师所掌控,不是小村子能拥有的东西。
    牛轲廉一咬牙,从袖口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小子,张嘴。”
    徐球用余光瞥了一眼,继续使劲赶着马车,“什么东西。”
    “好东西。”牛轲廉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增加你的抗寒体质。”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提醒道:“直接咬碎吃就行了啊。”有些小娃娃第一次吃丹药都是一口吞,噎着了不少人。
    徐球张嘴吞下药丸,一咬牙。
    徐球:???
    甜的?
    麦丽素的味道?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想,徐球囫囵吞枣地咽下麦丽素味的药丸,含糊地喊道:“关上门,速度快点。”
    风太大,说话也不方便。
    “架!”
    “架!”
    风雪为舞,车马为道,树木石崖疾驰退后。
    叮叮当当的铃铛为这场逃亡奏响了乐章,马蹄声,车轱辘声……吱吱声……
    “它们追上来了!”牛轲廉看着窗外喊道。
    “知道了。”徐球已经听到大地震动的声音了,他使劲抽着马鞭,“架!”速度又加快了一点。
    “吱吱吱!”一只鼠精越过大部队,跳上了马车。
    锋利的牙齿向马车架子啃来,保护罩暂时保护了马车的完整,但……
    “支撑不了多久。”牛轲廉右手抽出大砍刀,打开窗户,抽刀而出。
    刀过,鼠死。
    啪嗒一声,鼠精倒在雪地。
    这也刺激了鼠精群,它们的速度更快了。
    “来不及了!”去青山镇已经来不及了,马上要被追上了,徐球已经做好应战的准备。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牛轲廉一咬牙,“前面岔道走左边,有个祖灵遗迹。”
    拉马的缰绳向右一拉,“架!”
    混乱的车辙,混乱的马蹄,凌乱的铃铛声,巍峨的树木,雪白的山崖飞快地向后逝去。
    一个雪中黑黝黝的石崖挡在前面。
    前面没路了。
    “到了!”牛轲廉脸上一喜,“快跳进去!”
    铺天盖地的鼠精铺面而至,越上了马车。千钧一发之际,三人来不及多想,跟着牛轲廉跳进祖灵遗迹。
    【滴……】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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