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在鱼塘的纷扰喧闹,顾禾回到板田公寓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他来到了丽彩俱乐部二楼,彩音小姐的起居室。
    “彩音小姐,我记得我刚到鱼塘的时候,你跟老范说有什么事情急,我可能是团队最后一块拼图什么的,那是怎么回事呀。”
    顾禾既是在等酒井小姐,也有点事想跟彩音小姐谈谈。
    “那本来是雅库扎的活儿,也是运送数据的,后来出了那些情况,活儿早没了。”
    彩音久美子一身印花和服,笑道:“在流光城,很多事情都赶不上变化快,所以大家都很少会有那种长远的打算,那听着就让人害怕呢。”
    听到活儿没了,顾禾现在一点不奇怪。
    除了最近的变化,鱼塘本来就不是什么神秘组织,一群街狗聚在一起而已。
    “小禾,这几个月来,你给鱼塘带来了很多。是我从小壮那里带你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的,你为鱼塘做的事,为雅库扎立的功,已经抵过我救你了。”
    彩音久美子看着他,成熟妩媚的面容很认真,“从今天起,你跟阿赛、修吉他们一样,可以自由活动了,喜欢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你现在也有些名头了,如果你还想像小甜饼那样宅起来,我也不会干涉你。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夜王,像你向我许诺过的那样。”
    顾禾微微一怔,而又心头一松。
    我都还了吗,可以引退,可以宅起来了么……
    只是现在,罗洲肯定去不了,去了也不一定平安无事,宅在板田公寓里吗?
    “我会好好考虑的……”顾禾沉吟,就算宅了,彩音久美子,轻燕,还是他老大。
    这是他在雅库扎、在街头的辈分,是不会变的。
    他和鱼塘丽彩的关系,也不会断开,这是他的身份一部分。
    据说彩音小姐最强的时候是四程序者初级,六速档,如果她的实力能回来,对于鱼塘丽彩怎么也是一件好事,是多一份保障吧。
    “彩音小姐,我要告诉你个秘密,我还没有告诉过别人,洛娜、伊丽莎白她们都不知道。之前我觉得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比较好。”
    顾禾下定了决心,与彩音小姐连接共感起来,才在脑中说出秘密:
    “我那程序的生命能量搭着酒可以暂时地恢复别人受损的神经,我之前无意治过伊丽莎白的下属朱蒂迪金森,她们还以为全是老范的进补酒的奇效。”
    他已经不打算做中间商了,现在那样做没什么意义,红雨发展越大,他才越安全。
    而且他现在更清楚伊丽莎白的意志,以及她的困难,不想赚那钱了。
    顾禾只见彩音小姐迷瞳微瞪,共感到她心脏猛地一跳,惊讶,有着一丝茫然。
    “呃,这程序还能升,说不定以后能永久性地治愈。”
    他没有一下全部说出是考虑过的,自己都还不清楚永久治愈是要通过什么方式、消耗多少圣水呢,先来个暂时恢复,看看彩音小姐是怎么说的。
    “小禾,你保密是对的,一定要做好保密。”
    彩音久美子的心情快速地平复,并没有什么兴奋,而是有着一些感慨。
    “治愈、恢复,六速档、三速档,这些对我其实都不重要。我那时候超频那么狠,就是想要轻燕有个结局,轻燕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有彩音久美子。”
    可是……顾禾欲言又止,安全的考虑呢。
    “六速档不只是会把我带回去,这种情况走漏的话,我们这里才有危险。”
    彩音小姐心情倒是洒脱,“我平时继续是个废人最安全。如果真有那种必要,你就给我喝那种酒吧。我的神经我清楚,再怎么治,a级程序也没了,但我能发挥出三程序者的实力的话,我就不会是你们的负累了。”
    负累?顾禾都不由想笑,老范会是负累,轻燕一个能打一百个。
    他昨晚已经用清水、啤酒试验过了,还是需要老范的超凡之食原酒才能留住圣水能量,普通食物只会很快流失消逝,继而恢复平常。
    所以就算要卖酒,也真的需要从老范那里进货,像昨晚那样以红雨名义买了一瓶。
    老范这个东土制食师,还是有点本事的。
    “彩音小姐,你拿着这壶酒吧,随身带着,需要的时候就用上。”
    顾禾把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色随身酒壶交给彩音小姐,里面装满了特制进补酒。
    “好,这样最适合。”彩音久美子接过银酒壶,拿在手中,又往腰间与胸前比划,看要挂在哪里,“从今开始,我就是这样一个酒鬼形象了。”
    她说着轻笑,心情既轻松又欣慰,“从小壮那捞到小禾你,是我走过最大的好运。”
    顾禾也因为彩音小姐这份心情而开心,心头有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就先这样吧,永久性的治疗确实不适合目前的情况,彩音小姐也需要隐藏。
    谈完了这件事,彩音小姐一句话又让他另一块心头大石浮现:
    “薇薇安跟我提过,那个盖斯博因大小姐需要处理了,把她关回来也不是很适合,如果她还是没什么改变,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控制办法,那就不要勉强吧。”
    彩音小姐是不打算管,之前就没有多管,这事是交给他的。
    顾禾昨晚就悄悄地问过,老范确实不肯让索菲娅回归鱼塘地牢,现在盯着鱼塘的眼睛可多了;林赛则说:“不关我的事,早交给你了。”酒井修吉乐说:“如果说这里谁跟她有什么感情,就是小禾你了,我们没所谓的。”
    感情?他真是无奈,那不叫感情。
    相比不想索菲娅死的成分,还没有不想伊丽莎白为此而难过的成分多。
    索菲娅,怎么能让你留在这个烂世界,潘神、潘叔、潘子都想不到啊……
    “小禾,你自己玩吧,好好加油,我也要给鱼塘发展新人了哦。”
    彩音久美子微笑地说罢,拍了拍他手臂,就离开这个起居室。
    他可以自由活动了,愿意又没出什么大事的话宅上一个月也没问题。
    顾禾坐在沙发上继续等酒井小姐,想着心事,却是叹了一口气。
    等了不多时,酒井花青匆匆地到来了,“禾桑,那今天也要多多拜托啦!”
    她是个有着十倍努力特质的人,而练习升变程序不是自己一个人宅着练就行,演员需要对手与观众,她要练习皇后模式“打通大群”更需要一个大群。
    前些天,他们在雅库扎总部已做过实验,默默打通,真能行。
    今天却是要出街的,当着众多观众的面去演出,演员这样才能进步更快。
    因为活动范围大,为了方便操作,酒井花青在彩音小姐的卧室里戴上心网头盔进入心灵网络,先与约好的千叶小姐碰面,再一起移魂进入到顾禾脑域里。
    之前他们把打通大群的秘密也告诉千叶了。
    千叶是个可靠的、能守秘的伙伴,又能一起研究怎么用好升变程序,同时如果复苏会部落那边发生很需要打通大群的情况,他们也好有个照应变通。
    很快,当顾禾体内有三个人格,容量35%,两位演员笑谈着准备要进行演出。
    主人格切换为酒井花青,她升变为皇后,尽管还没有成熟的皇后面具,却仍然能打通大群。
    人格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需要怎么切换,顾禾也能控制这个身体。
    他走到试衣镜前看着,今天专门穿了一套中性的黑色正装。
    忽然间,他的模样就变了,身形也变得不同。
    是千叶小姐使出面具,她的面具和酒井小姐的升变同时运行,容量45%,千叶小姐有着大量完整的面具,前一秒还是千叶吉布森,后一秒又成了酒井花青。
    她的右手忽然窜出了几根血肉触手,圣杯程序加入运行,容量55%。
    再一下子,又变成一张年轻男性的面孔,恢复回了顾禾的模样。
    “走,上街逛逛。”千叶往脸庞戴上一副墨镜,“杀手皇后来了。”
    酒井花青顿时有些紧张,这就是为什么她需要多加练习。
    她是主人格,但顾禾控制着大群,从二楼走下去,穿过俱乐部一楼热闹的大厅,通宵欢乐的客人们、牛郎们与侍应们都看不出什么异状。
    彩音久美子瞥了一眼,却会意地一笑。
    那个黑衣墨镜的高大男人,是玩偶,也是千变万化的两位演员。
    顾禾从正门走出丽彩俱乐部,来到外面喧嚣的街道,抬头望向挂在丽彩高处的广告屏幕,那里面闪烁变幻着炫帅妖艳的牛郎们。
    那一天,他就这么站着,傻傻地望着。
    不过现在看来,在这座城市,牛郎确实是年轻人一条不错的出路。
    顾禾哂然笑着转身走去,看到那边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一身朴素麻衣的简在叫喊着低科理念:“拒绝信息过载,太多的无用信息正在杀害我们!”
    他走了过去,“早啊,简。”
    “伙计,早。”简停了停,望向走过的顾禾,但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就变了,身形也小了一圈,变成一个长得漂亮、气质可爱的少女。
    简愣了愣,才意识到那是个演员,那人已经走远了,“信息错乱……”简摇头道。
    如果只暴露面具程序的话,随便用,演员超凡者、大群的普通功能而已。
    顾禾就这么随意地在寿惠街走动,碰到哪个熟人就扯上几句,拳佬在街边唱着歌,平田先生他们骑着暴走摩托车缓缓驶过,他借了一辆红色的来开,千叶会开。
    在《超速追杀》里面,x就开着一辆暴走摩托车,十分拉风。
    千叶开着摩托车到了红雨之家,他们看到一片新气象,因为伊丽莎白现在有的资金更多,旁边更多仓库被租用了,更多的街童正在受益。
    而且不只是在寿惠街,在仁清街、秋叶街都有红雨之家的新试点。
    顾禾还知道,伊丽莎白通过誓约程序的同誓者感应,对红雨团做了人员方面的调整优化,尤其把重要的安保位置让同誓者担当。
    不管是往街头,还是往银行内部,这都是一个找朋友的利器。
    但她也谨记不要刻舟求剑,不拒绝其它的可能。
    “天使师兄!”这时候,伊丽莎白见到了他,就从群童热闹的主仓库边快步走来。
    “我是个大群哦。”顾禾马上说,生怕她不知道而乱说秘密。
    “噢。”伊丽莎白打量了他几眼,“真看不出来。”
    一下子,顾禾的模样变成了酒井花青,“我就是到处看看,不打扰你忙了。”
    他开动摩托车离去,伊丽莎白望着他在路上驶远,笑了笑就转身回去继续做事。
    离开红雨之家,又往摔角帮外面转了圈,顾禾让千叶换了个方向驶回去,驶向寿惠街的另一头,前往北野肉铺吃了顿热腾腾的肉饼。
    一份钱,三个人品尝,真是赚到了。
    “总觉得你小子今天有古怪。”北野老头微微地扯动面肌,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
    这天下午,大群又去了歌姬巢穴酒吧。
    千叶用面具变成一个神似薇薇安与妮妙混合起来般的妩媚少女,引来一通让顾禾毛骨悚然、让千叶和酒井花青一顿欢笑的男人渴望眼神。
    当大群是顾禾模样的时候,不管在寿惠街哪里,如果有人认出,都有热烈的叫喊。
    “小禾,现在你才是大明星呢。”千叶说道。
    “是啊,禾桑,千叶小姐都没你这样的人气!”酒井花青很是自豪。
    不知道为什么,顾禾在街上逛着逛着,很想去游戏帮瞧瞧。
    但他不想惹来壮哥和那些肌肉男夸张的欢迎,就让酒井小姐换了一副普通女人的面具,走进那个人声嘈杂、各种游戏机响个不停的游戏厅。
    除了游戏玩家们,就是那些肌肉男在巡来巡去,时不时一副吓唬人的凶相。
    “不还债就想跑?”壮哥正抓到一帮青少年,“能跑到哪里去,你们这些人……”
    “怎么了?”突然,普通女人变回顾禾的样子,走向这个被肌肉男们围堵起来的游戏机角落,他感觉刚才壮哥那话有点熟,“壮哥,你又搞野狗了?”
    一见到他,壮哥的面色顿时大变,“顾禾大人!”
    “误会,误会!”壮哥急忙揪着其中一个有些惊恐的瘦小子走来,“这些小子就附近一带的街鼠,每天过来玩,欠很多了,我想他们打工还债而已。”
    顾禾细看了下,的确像是些不良少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
    “你是顾禾!?”“大圣顾禾?”“老大!能不能介绍我们进去雅库扎啊!”
    这几个不良少年顿时都激动地叫嚷起来,就要强认他为老大,要给他效忠。
    “壮哥,你随便吧。”顾禾转身走人,“别太过了,六代目说了要互爱互相的。”
    “是是是!”壮哥的怪脸上满是笑容,真是高兴的,对这些不良少年大声道:“今天你们走运,这么一个传奇人物路过,放过你们了!”
    千叶、酒井花青都共感到顾禾似乎想起什么,他一通唏嘘与好笑。
    “禾桑,怎么了?”
    “我也成传奇人物了,好笑,就是好笑。”
    回到外面街道,大群继续漫无目的地逛街,练习着升变皇后模式,顾禾倒还是精神满满的,但千叶小姐在荒野那边还有事忙需要回去,今天差不多了。
    “禾桑,你接着去哪里啊?”酒井花青移魂回去前问道。
    “再随便逛吧,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逛逛。”
    她们移魂回去后,大群也就解散了,顾禾站在街边,却顿时犯了难,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不会开摩托车啊!
    这车可不兴乱开,他是超凡者摔不死,撞着人就不行了。
    只不过,顾禾挠了一会儿头,却看到一道紧身皮衣裤的矫健身影大步走来,洛娜。
    “洛娜,这么巧啊……”
    “巧什么巧,我是找着过来的。”洛娜没好气,“真是让我好一顿找。”
    她一过来看到那辆红色暴走摩托车,就翻身坐了上去,双手握着方向把,身姿伏出了曼妙的曲线,“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呃。”顾禾也就坐到车后座上,搂着洛娜的腰身靠着她,“去哪?”
    “去海边看看。”洛娜开始驶动机车,排气管冒出烟雾,顿时就加速驶去。
    “海边?那不是出了歌舞伎町吗,安全不?”
    “银行要杀你,你在歌舞伎町也会有麻烦,不杀你,你去卫城山逛也没问题。”
    洛娜没在乎他这个担心,开着机车从寿惠街一路到了仁清街,又往港湾区去,这时候天色渐渐转为夜幕,街道两边的霓虹招牌散发出绚烂的灯光。
    顾禾还是第一次前去港湾区那边,但洛娜并不是要往市区而去。
    暴走摩托车一直驶到海滩边的一处公路,洛娜还掏了钱买了门票才能靠得这么近,她往路边停下摩托车,两人可以望到那边的大海。
    “今天挺走运,没有那么多人。”洛娜说道,“我印象中,这里随时挤满人的。”
    海滩上确实有着来来往往的很多游客,而且看衣装,很多应该是城市里的中产。
    顾禾望着那边的海景,倒不是满海飘浮着垃圾,这么看着还挺怡人的,只是有些污染以肉眼看不出来,海洋里的生物已经灭绝很多了。
    罗洲,传说中的罗洲,就在海的那边啊……
    海风吹动着洛娜的黑短发,显得更为凌乱,“快可以看到了吧。”她说。
    “什么?”顾禾疑问。
    “流光奇景。”洛娜的话声放轻,“这座城市的名字由来,你以为是因为满城霓虹灯吗,我爸妈小时候告诉过我,不是,是因为流光湾的这个玩意……”
    顾禾还真不知道,她又说:“每年11月到1月份,夜晚能看到,我小时候看过。”
    很快,随着夜色越发漆黑,海滩的人们多了些,海面却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但是突然间,他看到了,海面出现了一些像是极光般的绚烂光彩,一片片的如同在舞动,像是从海底升起,又像是从夜空挥洒下来,映照在海面上。
    “哇……”顾禾不禁感叹,“真美。”
    “是啊。”洛娜亦是吁了一口气,“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仰了仰绿眸,望着远方夜空隐约有的星星、海面的流光,轻声道:“我听久美子说你想要引退,可明天我要开始营救行动了,我要去巫毒帮,去东土街,很多地方。”
    “洛娜,我是想引退……不过,这就跟很多人想要发财一个道理,不代表什么。”
    顾禾转头看向她,“不用讲那么多,你还欠我钱呢,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
    洛娜的嘴角微笑了,眼眸里有了点别样的神光,“我真期待你和那个混蛋能见面。”
    “我感觉他会很喜欢我。”顾禾笑说,“我可有份救他啊。”
    “那就得看我怎么介绍你了。”洛娜笑出了声来。
    两人迎着夜间海风,身后是霓虹闪耀的城市,望着流光溢彩的大海,期待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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