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边沿,一人一鸟俱望着妖殿,妖殿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妖殿望着极具灵性的火雀鸟,忽而发出了嗤笑声。
    “果真是天赤,的确与寻常神兽不同。”妖殿笑道。
    轻歌轻抚火雀鸟的脑袋,眼中掠过一道暖意。“夜轻歌,奉劝你一句,千毒瘟症之事,你最好别管。尤其是半妖之病,你若搅进了这趟浑水,可就不能活着出来了。”妖殿莫名地道:“你莫要以为你是青帝爱人,便能高
    枕无忧。天高皇帝远,长生界有阵法结界,有规章制度,纵然他尊为青帝,也有太多的责任和负担,怎能一怒为红颜?即便有这个心,你当长生的阵法结界是做什么的?”
    轻歌仅与他有关几面之缘,这算是妖殿头一次与她说这么多话。
    她不懂是好心,还是怀意,只沉默着,清丽的面颊没有过多的表情。妖殿继而道:“你以为青莲王能帮到你吗?没有巅峰实力的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且这么跟你说吧,青莲将有内斗,天地千族,将重现万年前的三鼎之战,必是生灵涂炭,而他这青莲王的位置,也该坐到头了。你以为近来千族何至于这般太平安稳,还不是都在打量着青莲王的实力。一旦所有的种族发现青莲王无法恢复巅峰,那么,
    将会出现大乱,千族之首不再是青莲,青莲王也不再是东陵鳕。”
    看似嘲讽讥诮的言语里,又蕴含着别样的情愫。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轻歌问。
    妖殿愣住,蓦地眨眼,旋即不屑的冷笑:“本殿这是在告诉你,莫要不自量力!”轻歌微抬下颌,美眸氤氲淡淡的雾色,似笑非笑地望着妖殿:“你不远万里,迢迢而来,便是为了与我说这么一句废话?我竟不知,幽族妖殿这般闲得发慌,还是你妖殿的
    话语,一文不值,如此廉价?或是说……”
    至此,轻歌勾着红唇,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贝齿,寒眸微凝,眉眼有几分妖冶之色。
    “你爱上我了?”轻歌笑问。
    “厚颜无耻,你算什么货色。”妖殿冷笑。
    “既是如此,那便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你也该明白,你幽族殿王妃的位置,我丝毫不稀罕。”
    轻歌抱着火雀鸟,步步优雅朝浴池外走去,至玄关处顿住,停下,回眸一笑,嫣然如娇:“这个世间,便只有青后的位置,能让我动心。区区幽族,算得了什么?”
    言罢,笑着走了出去,娇俏的笑声里,满是嘲讽。
    妖殿眯起眼眸,眉间染上怒色,猛地一甩袖,低声道:“不知死活的女人,看你如何找死!”
    他亦不知,为何得知消息,千里冲冲来诸神天域,只为告诉她,不要管半妖之病的事。
    爱上她?
    这是不可能的。
    他乃高高在上的幽族妖殿,怎会爱上一个为人母亲的女子?
    愠怒之下,妖殿走出了夜神宫。
    至于轻歌,回到房中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杯热茶,凝眸思考着妖殿的话。
    药王、妖殿必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若说药王是在关心她的话,妖殿又是在做什么?
    妖殿若想夺走尊兽天赤,不如直接动手,何必周旋这么久,说一堆无用的废话?
    可怕的千毒瘟症,让梦族所有的族人失去性命,一个凌驾于九界上的强大种族,数日之间,化作血洗,烟消云散。
    轻歌闭上眼,想要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却发现思绪乱入麻,如何都理不清。
    轻歌抿紧唇瓣,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咬牙。
    聪慧的她,怎会不知半妖之病牵扯诸多呢……
    只是,人生有时候,看似站在十字路口,步步惊心,四面深渊,实则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歌儿……”柳烟儿轻叩屋门。
    “柳爷?”看着从外走来的柳烟儿,轻歌蹙眉。
    “侍者来报,方狱不见了!”柳烟儿急道。
    轻歌手执茶杯的动作一顿,旋即把茶杯放回桌面,猛地站起:“怎会不见?”
    “守牢的战士被人残忍杀害,只剩下一截白骨,地牢内没有方狱的身影。”柳烟儿道。
    轻歌沉思片刻,快步朝外走去,飞掠至地牢之地。
    周围已有诸多人,阎碧瞳和夜惊风都在。
    阎碧瞳面色微微发白,眼中透着红光:“他死不悔改,必会卷土重来,早知如此,就该将他一刀了结,也不该这般留下祸害。”
    从眉眼里,言语间,还是能够感受到阎碧瞳的憎恶和恐惧。
    夜惊风轻搂住阎碧瞳,给予她丈夫的安全感。
    轻歌默不作声,与柳烟儿对视一眼后,跃入地牢内。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味,四面墙壁,结了许多的蜘蛛网,地上土壤里,还藏着毒蝎臭虫。
    借着天顶口子淡淡的光,轻歌在地牢的角落里,看见了几个字。
    那字歪歪斜斜,一时难以分辨,却能看出,是用鲜血写下的。
    轻歌站在地牢的中央,闭上眼,能够重现之前的画面。
    骨骼被敲碎的方狱,每日都会服用愈骨丹,在这绝望的深渊里,白发苍苍的他,以诡异的姿势蜷缩着,手指沾着鲜血,写下四个大字。
    每一个字都有巴掌大,哪怕只有四个字,也让方狱写了许久,仿若用尽毕生之力。
    这是什么字……
    轻歌看不懂。
    想来,因是方狱在极度痛苦的状态下,无法写出方正的字。
    “木偶替身。”精神世界,响起了古龙残魂较为深沉的声音。
    “什么?”轻歌目光一闪。
    “这三个血字的意思。”古龙说道。
    闻言,轻歌脑海里似是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却难以捕捉。
    轻歌的心有些慌,不知有何想到了扶希所说的命星劫。
    方狱究竟是哪里了?
    是他精心设计离开,还是被人杀之?
    若是方狱自主离开,何故写下几个字惹疑端?
    若是后者的话,为何要杀方狱呢?是杀之泄恨,还是杀人灭口?
    “歌儿,找到了这个。”龙释天跳下地牢,拿出一个泛黄的簿子递给轻歌。
    “这是什么?”轻歌接过此簿。
    “在守牢战士的住处发现,此人有个习惯,会把每日发生的事,记下来。”龙释天道。
    轻歌翻开泛黄的簿子,突地,不再翻页,定睛看去,面色稍有变化。
    在半月前,方狱便每日喊他,说要见东帝,如若不见,东帝必亡。
    此后,每一页都在写方狱如何的请求与东帝见面,每一次都离不开那几句。
    “让我见一面东帝,就一面,否则东帝会死的。”
    “我求你了,去跟东帝说一声好不好?”
    “啊,东帝要亡啊,此罪归咎于你!”
    “……”
    每一页的后面,这名战士都会写下自己的感想,满是嘲讽和不屑。
    他只以为方狱是在诅咒东帝,更不会认为,一个残忍伤害过东帝和东帝家人的仇人,会报之以恩。
    轻歌将簿子里的内容全部看完,心情格外的沉重。
    方狱到底要与她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一日她来地牢与之见面的时候,为何不说?
    轻歌的目光,落在那骇然鲜红的血字上。
    木偶替身?
    那是什么?
    何为木偶?又何为替身?
    轻歌的脑海,早已被各种忧心的事填满。
    哪怕她聪明伶俐,也想不出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四个血字后面,还有鬼画符般的血痕,轻歌不知,那是方狱还想继续往下写字,还是特意给出的讯号。
    方狱……还活着吗……
    轻歌走出了地牢,头疼欲裂。九辞问讯匆匆赶来,一面走一面愤恨地骂:“这方狱真是阴魂不散,都这样了,还能逃出生天,也不知该说他命大,还是蛆虫般不依不饶。歌儿你放心,就算他躲到了十八
    层地狱,便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好好教训教训。”
    轻歌脑子里依旧是那四个醒目血腥的字,并没有听见九辞的骂骂咧咧。
    “诶……歌儿……?”九辞诧异,目光追随着轻歌,继而扭头望向轻歌。
    只见轻歌快步去往夜神宫,抵达勤政殿,恰逢梁萧也在。
    “梁萧,替我做一件事。”轻歌说道。
    “是。”
    “把所有与木偶有关的书籍找出来,第一时间送到夜神宫!”
    “……”
    梁萧诧然,不知此是何意,犹豫少顷,点头颔首,快步离开。
    轻歌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陷入了思考之中。
    “古龙前辈,你说,木偶替身,是什么意思?”轻歌问道。
    “不知。”古龙残魂道:“在万年前,周老的那个时代,我追随周老,倒是听说过一件稀奇的事。”
    “与木偶有关?”“嗯,听说天地以西,荒芜无人烟之地,有一人,乃是著名的木匠。他擅长雕刻人偶,而那些人偶,皆不是冰冷的物体,竟与真人一般。听说,有一个种族,带着战神军队前往此地,欲擒木匠,怎知全都丧命于人偶手中。后来,世人都知,木匠手下的人偶,皆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只是……这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当真过。毕竟,人偶,何来的灵性?又何来的战斗力?听着不觉得玄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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