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绝对不接受这样的事!
    他也知道,这会成为李七的心魔。
    李七早便想陪着李蔷薇长眠于地底,活下去是靠着蔷薇剑法的执念。
    如今发现,蔷薇技法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便知过去执着的信念有多么可笑了。
    就算活下去了又如何!
    心魔尚在,终不能好过。
    李七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打算用自己的命,换回散修者的胜利。
    临死之前拖下一个夜女帝,算是很有价值了。
    李七的身上,爆发出鼓荡的玄灵气力。
    邱温大喊,敦厚壮实的身体倒也灵活,一路跑了过来:“七哥,不要……”
    “滚——”
    李七一挥手,邱温摔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定住身体,仰起头来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李七看。
    “不!不要!七哥,我求你了……啊!”
    邱温痛苦不已:“你快回来,这和风岛屿,我们不争了,让给女帝吧,什么都不要了。”
    轻歌眸色冷冽地看着李七,眼底深处掠过一道猩红嗜血。
    李七若真的要寻死,倒不如由她亲手了结。
    轻歌的真元还在进化当中,因为血魔煞气的存在,她能自主而蛮横地吞噬掉旁人的真元之气。
    李七实力高强,真元不错,若能将其吞噬了,不失为一件美事。
    而轻歌也不耐烦了。
    她已打算,不再管这数千人命了。
    愿赌不服输,连自爆丹田之事都做得出来,还有意义吗?
    轻歌看了眼火焰天,掐摸着时间,很快,就会是子时了。
    轻歌挥动袖衫,一刀指地,“玄灵榜七,竟是言而无信之辈,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别废话,来吧,夜女帝,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六阶玄灵的你,还能有多强!”李七的断剑,氤氲着气力。
    而他蓄满的风暴,充入体内,正打算碾碎掉丹田。
    “七七!”
    一道声音响起,李七愣住,侧目看了过去。
    原是在张离人背部的裘清清一跃而下,缓步走到了李七的身边,张离人还来不及阻止。
    瑶池女皇轻声喊:“小东西,危险!过来!”
    裘清清走到了李七的面前,眼眸清澈如水,直视李七的双眼。
    “滚开。”李七怒喝。
    裘清清皱眉,“把剑放下。”
    “我让你滚开!”
    “我让你把剑放下!”
    李七震怒,一剑刺向了裘清清的面门。
    裘清清将脸扬起,固执倔强地看着李七,没有后退半步的打算,也不惧怕李七手中的断剑。
    李七的剑终是停下:“小屁孩,滚一边去!”
    裘清清突然间握住了断剑,任由剑刃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才过去这些年,你就不再听我的话了?”
    “李七,你真的忘了,这把剑是谁送给你的。”
    “这把剑,是让你来自杀的吗?”
    “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裘清清攥着剑柄,把断剑从李七的手中给抢了回来。
    “如若丢失了最初的意义,这把断剑也失去了灵魂。”裘清清把断剑丢在了地上:“你不是要自爆丹田,想死吗?你去吧。”
    裘清清背过身去,垂下的小手,鲜血染红了袖衫,殷红而粘稠的血液,沿着布满老茧的小手滴落在了地。
    裘清清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断剑,心脏撕扯般的疼。
    那些支离破碎的碎片,终于凑成了完整的画面。
    她早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犹记得那年蔷薇城,可真是热闹呢。
    李七问她:“李城主,贸然问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回:“自能与我势均力敌,能和我匹敌的男人,也要我,一见倾心。”
    “城主可有对在下一见倾心?”
    “七七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了些,虽说自信是一件好事,但太过盲目,可就不好了。”
    那一一,李七喝得酩酊大醉,李蔷薇坐在他的身旁,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长得丑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想想看,世上长得丑的人那么多,你又不是唯独的一个,别哭。”
    李七喝得更凶了,只恨没有一副能勾。引李城主的好皮囊。
    后来,她去了三千世,对一个人,一见倾心。
    她不论去到了哪里,都是优秀的人。
    要不了半年,就小有名声。
    她还是天坛灵祖秦灵的座下弟子,身旁还有张人皇,人生未来,一切美满。
    一一之间,天塌了。
    一向敬重的师父,掐着她的脖子,与平日里的和蔼温柔判若俩人,面露凶光。
    秦灵祖问:“在哪里?告诉我!在哪来!”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师父,信我。”
    “啪——贱人。”
    “……”
    裘清清眼中,透着悲凉。
    她原可以逃之夭夭,然而蔷薇城和散修者们逃不掉,秦灵祖知道她的软肋,便来到了蔷薇城。
    无可奈何下,李蔷薇还是现身了。
    李蔷薇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跟着秦灵祖走,就能保全蔷薇城。
    她像一条狗一样活在秦灵祖的身边。
    世人都以为李蔷薇死了,病死了。
    而她却是蓬头垢面,脖颈戴着链子,被秦灵祖关在狗窝。
    她任打任骂,无怨无悔,只要能保下蔷薇城。
    直到那一日,听到几个天坛弟子路过,谈起了消失的蔷薇城,她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牺牲和付出毫无意义,蔷薇城还是遭了秦灵祖的毒手!
    李蔷薇滔天之怒,碎掉了脖颈处的狗链,前去质问秦灵祖。
    她啊,哪是秦灵祖的对手。
    在她临死之前,张人皇找到了她。
    她说:日后看到蔷薇花的时候,都要记得想我。
    她还没嫁给心爱的男子,还没守护好蔷薇城的子民,就得去跟阎罗王相聚了。
    她这个人,何其失败!
    张人皇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张人皇情绪失控,用一条命换来的,倒也值了。
    原来,张神机也会哭呢。
    别哭,她会心疼。
    她的心上人,她都没保护好。
    无能。
    没用。
    ……
    张人皇徒手挖坟,埋葬了李蔷薇。
    墓前是无名碑,坟冢边栽种着一棵蔷薇树。
    那年,有个女孩,叫做裘清清,在蔷薇树旁了断了自己。
    掉落下来的蔷薇花,恰好落在地上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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