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鹿古车之上,少年轻挑眉梢,侧目看向一角。
    神音族的弟子早已经围聚到了夜倾城的身旁说个不停,队伍原先所在的位置,只有徐语嫣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的眼里闪烁着阴鸷狠戾的光,整张脸都没了原先的鲜活明媚,显得狰狞而扭曲。
    啪嗒。
    摇扇的声音,将徐语嫣吓得身子发了个抖。
    不知何时,红袍少年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一同朝夜倾城的方向看去。
    “夜……夜公子……”徐语嫣目光晶亮地看着轻歌。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徐姑娘,我这人呢,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这一次,我能放过你,但有下次的话,可就不是这样的下场了。”
    “人,要遏制住自己的贪念,否则会被反噬,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给过一次机会了。
    说完,她便朝夜倾城走去,徐语嫣看着她的身影,四肢开始发冷,一股寒意从足底直冲到了天灵盖。
    “公子。”她忽然喊住,夜轻歌停下脚步,回头望她,等待着下文。
    徐语嫣眼眶微红,美眸迷离,“我一定会改过的,来日再见,语嫣一定要让公子刮目相看。”
    轻歌勾唇冷冷一笑,“演技太拙劣了。”
    言罢,便迈开了腿。
    拙劣的演技,一眼便能看穿,一点子的聪颖不用在正道上,真是可悲。
    不如她的小倾城可爱。
    后侧,徐语嫣双目怒瞪,气节败坏。从来没有人这样质疑她!
    夜倾城正被各族弟子围聚起来,探讨人琴合一的事情,轻歌来时,其余弟子都让了一条路。
    “不错。”轻歌说道:“看来还得感谢那个自爆的东西,也得感谢徐姑娘的小伎俩,否则的话,你也不会这么快就修成人琴合一。”
    若想突破某个瓶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是夜倾城的机缘和气运。
    徐语嫣毁掉伏羲琴在前,灵族新弟子挑战在后,恰好又有龙释天、柳烟儿为夜倾城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夜倾城的悟性很高,听几遍归元魔音术,就能从中领悟人琴合一的精髓奥义,而正因如此,神音族的顶级长老才能力排众议,把夜倾城从火焰天收到神音族,正是看出了夜倾城的悟性、天赋,以及尚未被挖掘的一一能。
    周遭各族的弟子,听到少年的话,登时瞪大了双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们还在疑惑夜倾城为何能领悟人琴合一,原来是因归元魔音术,但即便知道这个原因,他们也做不出夜倾城的成就,这便是天才和普通之流的差距所在。普通修炼者绞尽脑汁想不通的问题,悟性高的天才能够举一反三,甚至还能开拓创新!
    相较之下,灵族的弟子显得灰溜溜,尤其是还活着的土术肌肉男,死了两个同伴的他,看起来灰头土脸,像是才经历过一场浩劫,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只有痛苦,不甘,还有无边的恐惧。
    两个同伴的死法,一个腰斩,一个死无全尸,都过于凄惨残忍,他甚至不敢回想。
    海边的风,一阵阵的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各族弟子渐渐变得安静了,不再激烈地讨论适才精彩的战斗。
    清晨就是渡海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们必须要认真修炼,听队伍里长辈的教诲,那都是经验之谈。
    少年靠在海边睡得正酣,与其他人的紧张相比,她这个第一次来武道协会的人,是那么的慵懒随性。
    人群之中,流云一族的队伍里,白二小姐白芳芳,远远地看着她。
    ……
    海洋的彼岸,武道协会的一栋阁楼高处,一个白发苍苍双目蒙着黑布的失明老人,一个坐在轮椅面色苍白的羸弱少年,相对而坐,中间是棋子错综而落的棋盘。
    失明老人正在执棋,忽而侧头,耳根子微微一动,旋即露出了笑声。
    “仇爷爷,你听到了?”少年问道。
    “清萧,你喜欢吗?”失明男人问。
    沈清萧端起一杯清茶,随即道:“靖康耻,犹未雪,却不知这靖康耻,是为何耻。她的诗词很大气,我很喜欢,但笑饮匈奴血,匈奴,又是什么?”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老人叹一口气,放下棋子:“真是年少时的场景。”
    “爷爷,那个少年,很奇怪。”
    “如何说?”
    “他太不真实了。”沈清萧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傻孩子又在说胡话了。”失明老人道:“在三千世能做到人琴合一的很多,但能在五十岁以前做到人琴合一的,屈指可数,而在二十五岁以前完成的,只有夜倾城一个。好好留意下这个孩子,日后大有前途。”
    “嗯。”
    “不如,给你掳来当媳妇?”失明老人笑道:“你也该娶妻了,别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不了,我在等一个人,等她病好了,在这三千世展开传奇的画卷。”沈清萧说。
    失明老人再次落子,笑了:“清萧,你输了。”
    沈清萧看着尘埃落定的棋盘,晃了晃神,随即轻咳出声,微笑:“咳,咳咳,爷爷果然还是厉害。”
    “……”
    这夜,各族弟子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轻歌中途醒来,却是发现,这片大海,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围空荡荡的,谁都没有。
    轻歌皱起眉头,警惕地看向四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受到了一道气息。
    她的周身闪烁着杀气!
    “夜无痕。”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轻歌猛地抬头看去,却见海面之上,霁月之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坐在轮椅的上方,缓缓而来。
    终于,他停在了海边。
    “你是谁?”轻歌取出碎锋宝弓,对准了少年的颅腔:“说!我的同伴呢?”
    “不要担心,这是我的术法空间,你在我的术法空间之中。”沈清萧道。
    轻歌半眯起眸子,良久,笑了。
    她放下了碎锋宝弓,坐在了一旁的石上,斜睨对方:“武道天才沈清萧,沈公子,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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