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女孩?”杨真一怔,旋即定睛看去。
    刚才因为火把在前,所以看不真切。此刻将火把移开,眼睛适应了一些黑暗,顿时发现在距离自己约有二十步远的地方,隐约竟站着一个人。
    小心翼翼来到近前,只见是一个蓝衣少女。她个子不高,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姣好,却全然没有一丝血色。当她见到自己手中的火把,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畏惧之色。而在她的手中,斜抱着一把深色的琵琶。
    “你是?”
    “你可以叫我海音。”少女轻声道。
    “海音,好名字。”杨真恭维了一句,道,“刚才的琵琶,是你弹奏的么?”
    “是呀,让阁下听见,着实献丑了。”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不不不,很好听,”杨真赶忙道,可旋即发现自己说得有问题,急忙更正道,“我是指你的演奏技艺,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能让我也深受触动的曲子。”
    “阁下能听出我这曲中的悲苦么?”姑娘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杨真。
    “如泣如诉,肝肠寸断。”杨真认真道。这倒不是瞎说,完全是真实感受。
    再次受到肯定,姑娘却并没有欣喜,眼中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见此情形,杨真急忙道:“海音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的家在附近?”
    “家?”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姑娘的身子如同触电般一颤。
    旋即她缓缓抬起头,面带哀婉道:“是呀,曾经我的家就在那里,但现在……”
    “曾经?”杨真一愣,刚要说什么,无意中一低头,目光不禁凝固了,因为他发现在自己的火把照耀下,这丫头并没有影子!
    “你难道是……”
    “不错,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希望没有吓到阁下。”海音带着歉然道。
    “这倒没有,只是我挺好奇,你为何……”杨真努力组织着语言,结果不等他说完,姑娘便微笑道:“阁下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变成孤魂野鬼,是么?”
    “是啊,如果这不让你感到为难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当然,你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也可以开口。”杨真诚恳道。
    既然这丫头是鬼灵,那就是还未过奈何桥,从她那哀婉的神情与令人断肠的琵琶曲也不难猜测出,她身上必然有着天大的不幸。而她既然出现在这秘境中,没准又和倭寇有关,自己既然遇到了,可不能置之不理。
    见杨真一脸诚恳,海音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感动。她随手在琵琶之上拂过,响起一阵玉珠落盘之音,随即道:“阁下愿意听,海音就已经很感动了,断然不敢再麻烦阁下……”
    “没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嗯,那海音先谢过了,”少女冲杨真微微一欠身,道,“当然,我们的事情太多太杂,我就只挑重点来说,不会耽误阁下太多时间。”
    “好,我洗耳恭听。”
    “具体多少年前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一年村里发了大水。不单单是我们村,邻近的几个村子全都遭了难。当然,我们这里本就是水乡,水患是常有之事,所以若仅仅只是如此,我们尚且能应付。可谁料到了后来,水里竟然出现了水怪海妖。就在我们感觉绝望之际,有一个大人率领着部队前来铲除水怪,治理大水,只是那位大人的名字……”
    “是不是叫‘夏禹’?”杨真提醒道。
    “啊对,就是这个名字!”海音点点头。
    “果然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杨真暗叹一声。而这丫头这么久了都无法转世轮回,可见心中的哀怨有多深。
    “后来呢?既然夏禹铲除了海妖水怪,那你们又为何会殒命?”
    “可能是夏禹大人百密一疏吧!我记得当年除了海妖水怪之外,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对手,好像来自海外。他们的实力实在太强,为了不波及到我们,于是夏禹大人就将他带到了海上决战,而我们这边就交给了他的部下。结果一只漏网的海妖将我们给全部吞噬。
    “当时我的母亲拼死保护我,但最终却仍旧难逃厄运。而我被吞噬后一灵不灭,当我再次拥有记忆的时候,就发现我来到了这片神秘的天地。”
    “这里,应该是禹皇,也就是你口中夏禹所打造的独立天地,我们管它叫‘秘境’……”杨真便将秘境与自己此番为何会来这里简单讲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与家乡看着相似,却总觉得又有哪里不一样。”海音的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如果你的记忆没错,那只吞噬你的海妖后来也极有可能被禹皇大人给斩杀了。”
    “它的肉身或许已经死去,但它的妖灵却并没有被消灭。”
    “哦?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我就是被它的灵力所束缚,以至于无法入轮回。不单单是我,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它给困住了。阁下如果愿意的话,可否帮我们彻底铲除这妖物,也好让我们早入轮回。”
    “当然可以。”杨真点了点头。
    这丫头说话时他一直在观察她的眼神,应该不是在说假话。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杨真心里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丫头没准是她口中妖物的一个提线木偶,目的就是利用人的同情心和侠义心,骗他们入套并夺取他们的阳气用来修炼。
    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铲除这个罪魁祸首都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这样,那谢谢阁下了!”海音见杨真答允再次微微一欠身。而就在那一瞬间,杨真瞟见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比挣扎的眼神,于是他的心里也多少有了底。
    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这丫头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但与其他木偶所不同的是,她似乎仍旧保留着自己的良知,不愿牵连无辜,只是这良知却被那妖物给压制了。
    “客气了,”杨真一笑,道,“那你告诉我,那妖物现在何处?”
    “从这里向前走大约两里地,你就会看见一个村子,那妖物就在村子里……”说到这,少女收了声,可杨真却分明感受得到,她还有话要提醒自己,却硬生生说不出口。
    “嗯,我明白了,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杨真微微一笑,旋即举起火把,顺着姑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有一刻钟,在火把的照耀下杨真瞧见前方的地面上,再次出现了植被。只不过这些野草与之前见过的一样,虽然活着,但总让人感觉毫无生气。
    同时,这一路走来死寂始终如影随形,纵然杨真的耳力已经足够强大,仍旧没听见有什么声响,哪怕只是一阵微风。
    将宝剑取下跨在腰间,杨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举着火把。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已然知道前面会有危险,那就需要时刻戒备。
    突然,杨真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难道有无辜者遭了殃?”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然而环视左右,至少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仍旧一无所有。
    又朝前走了约有百步,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去,一个村子的轮廓出现在了眼前。
    迈步来到村口,发现这村子的规模和房屋的造型都与清河村相类似,典型的江南一带风格。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屋子,都已经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或许是大水漫过所带来的淤泥所致。而在屋子的周围,则是一些早已枯朽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桠瞧不见半片树叶。
    “嗯?那是……脚印?”忽然,杨真瞧见自己右前方的泥地上,赫然出现了几排脚印。
    小心翼翼来到近前则发现,这些脚印都很新,显然是刚踩出不久。而从数量来判断,应该至少有四五个人曾经来过。
    可问题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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