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全场寂静。
    空气中飘浮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却无人因此而离开,相反的是,越来越多的群众从大街小巷赶来,想赶着抢一口热乎的。
    此时,那些整装待发的士兵们也都拿起武器,将这里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对准了包括贝丝在内的所有魔法师。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
    黑色的魔力悄然消失,惊慌失措的荒野女巫二话不说就撒丫子跑路,直接躲进城外的小树林里。
    但因为某些原因,害怕极了的她并未果断离去。
    “他又是谁?”
    “虽然没有魔力,但好可怕的气息。”
    哈尔吃惊地俯瞰着地面的罗柯,纵然身处高位,可他仍有种自己在奋力仰望的错觉,脚下那人让他生出遥不可及的无力感。
    与火魔卡西法签订契约的哈尔,在魔法师之中已经算是佼佼者。
    他此刻笃定,论纯粹的战斗力,自己百分百不是罗柯的对手。
    那一簇火焰,拥有着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
    兴许,连自己一直躲避的老师,都不一定是这人的对手。
    贝丝等人也看向罗柯,有点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常年宅在宫廷研究魔法,哪有经验应付这种复杂情况。
    她咬了咬嘴唇,面带歉意地对城主说道,“造成的所有损失我会负责的,但是哈尔今天绝对不……嗯?他人呢?”
    她急忙四下张望,空中哪还有哈尔的身影,倒是远方的巨大云团上有一个突兀的缺口。
    “他朝那个方向去了,不过我不建议你追。”罗柯好心地指向天际。
    “谢、谢谢。”
    贝丝失落万分,她也明白自己压根追不上会飞的哈尔,一刹那涌上来的失败感令她想哭。
    “你做得已经很棒了,况且我们的任务目标也不是哈尔。”这时,金发男法师靠近,温柔地摸了摸贝丝的脑袋。
    “嗯。”贝丝一下把脑门顶在金发法师的胸口,害羞地吱唔着。
    他俩身后名叫埃尔的男法师???
    合着我又菜又多余呗!
    渐渐的,周围有人发现了非比寻常的异样点,他们偷偷看向罗柯的后面。
    “看她的眼睛,是金色的诶?”
    “不对,是在发出好耀眼的金光!”
    “另一个女孩子,她周围的东西怎么都飘浮起来了?就像魔法一样?”
    “傻啊,那就是魔法吧。”
    众人的眼中爬出震惊,毕竟无人料到这两个漂亮的女孩,也是身怀绝技的天选之子。
    城主更是直接傻眼,“我这一个小小的镇子,何德何能引来这么多大佬啊。”
    贝丝嘴角抽搐,“那两个女孩,也是东方术士?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们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
    “咳咳。”罗柯提醒了一下。
    两女回过神来,赶忙收敛力量。
    噼里啪啦~
    夏豆周身的金属刀叉接连落地,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告诉其他人:我是魔法师、是魔法师、魔法……
    “走吧,去其他地方逛逛,之前的那家唱片店挺棒,我想买几张,再去楼下老爷子那搞一台机子。”罗柯提议道。
    然后,他旁若无人地带着她俩径直离开。
    在场无一人胆敢开口吭声,人群下意识分开一条道,宛如默默恭送无冕之王。
    事到如今,所有民众都明白了,罗柯是个颇具贵族风范的大好人。
    正是因为他的出手,才阻止了更大的损失出现,不然今天这座城镇很有可能遭到大肆破坏,好好的庆祝日子也可能变成惨剧。
    最感激涕零的,还属城主。
    “放心啦,那家餐厅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开业,”罗柯笑了笑,“而且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世界那么大,你们不想去看看?比如说大海什么的。”
    夏豆一个激灵,“大海!”
    “又或者是高原雪山。”罗柯道。
    夏豆一个哆嗦,“雪山!”
    “比这里更加繁华的王都也行。”罗柯眼角微眯。
    夏豆当即弹起一根呆毛,“王都!”
    绘梨衣冷静许多,她毕竟跟着大家一起去过蓉城与川西,温柔的大海也在梅津寺町看过,雪山、草原、大都市什么的都体验了。
    在她心里,去哪不是那么重要。
    三言两语就驱散了餐厅被毁的难过,她俩很快又被小巷子的那些老店铺吸引了注意。
    纯手工编织的小玩具、一锤一锤敲出来的精美雕像、专供贵族的奢侈佩剑……
    金钱如流水,哗啦啦地购买了大量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纪念品。
    临近黄昏。
    三人坐在镇子边缘的小山坡上,吃着携带的零食,欣赏着铺满金箔的草地。
    “先生,夫人,打扰了。”
    这时,一个戴帽子的沧桑男人逐渐走近。
    他手里拿着一张反光的油画,裸露的皮肤沾满五颜六色的颜料,就连衣裤都残留了色料的痕迹,不过一双眼睛尤为清澈,像极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大包,装满了各种画具。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递给了罗柯,生怕手指触碰到里面。
    “哇~”
    两个女孩凑近,立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画的面积不大,但很是精美漂亮。
    整体的大色块将背景渲染得梦幻多彩,尤其是夕阳与草原的互相映衬。
    三道人影虽没有具体的细节,但却与画面融为一体,把女孩的婀娜、青年的挺拔、三人的相互依偎展现得淋漓尽致。
    画风偏向于印象派,但又不那么正宗,大概率是野路子出身。
    总之就是十分好看。
    忽的,罗柯觉得这笔触这构图,有些许熟悉。
    画家保持微笑,“时间仓促,如果有机会,可以再画一幅。”
    “多谢了,请问?”罗柯说道。
    他想问报酬,尽管能猜到这是免费赠予,但他不喜欢占便宜。
    拒绝白嫖,是他基本的为人准则之一。
    “不用,我只是觉得这一幕实在美好,便忍不住动笔,还担心会冒犯到三位呢。”画家很有礼貌与涵养。
    “是我俗了。”罗柯笑笑,指尖一颤,油画便被收入仓库,等回去后再拿出来晾干。
    “哦?先生是魔法师?”男人有点吃惊。
    罗柯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是一位吟游诗人,类似你们东方的侠客?好像不太准确,绘画只是打发时间的爱好。”画家应该是个健谈的自来熟。
    他俯瞰逐渐亮起万家灯火的镇子,“可我现在累了,想找个舒服的地方住下来,左思右想,还是这里最好,广场有一家糖果店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巧克力很棒。”
    “芝士小蛋糕很好吃。”谈这个,夏豆俩可不困了。
    画家和罗柯三人一直畅聊到繁星高悬,喝可乐吃辣条,讲着各自的奇闻异事,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开心。
    与此同时。
    帽子店。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苏菲对推门而入的胖贵妇说道。
    “廉价的店面,廉价的你,我真不明白,哈尔为什么会看上你。”贵妇有着骇人的层层下巴,以及男人般的浑厚嗓音。
    她正是被嫉妒之火焚烧的荒野女巫,对苏菲的怨念甚至战胜了对罗柯的恐惧,故而冒险来到这里。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也不认识哈尔,如果你不是购买帽子的话,请你出去。”苏菲生气地道,并打开了门。
    呼——
    荒野女巫竟然化作一阵风,拂过了苏菲,飞了出去。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还能不能让他心动。”她的声音缥缈无踪。
    “嗯?”
    苏菲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陡然疲累,腰背不自觉地佝偻下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看着褶皱双手,“这、这是什么回事?”
    她急忙跑到镜子前,里面却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深褐的头发也全部灰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声音都变得苍老难听。
    几分钟后,苏菲颓然地坐在椅子里,思考着未来该如何是好。
    吱~
    门开了,是回来的罗柯三人。
    两女孩想来看看苏菲怎么样了。
    苏菲下意识用手挡住脸,不想被认出来。
    “你是……苏菲的奶奶?”绘梨衣憨憨地问道。
    罗柯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就是苏菲小姐,应该中了魔咒吧?是荒野女巫吗?”
    “啊?”夏豆担心到原地跺脚脚,“那怎么办啊?”
    苏菲望着镜中老态龙钟的自己,先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没事的没事的,我现在的模样也还算不错呢,至少衣服更合身了。”
    可下一秒,她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罗柯先生,请问……你们能解除我的魔咒吗?”
    罗柯摇摇头,“很抱歉啊,这个魔咒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解开。”
    “谁啊?”苏菲问道。
    “就是你自己。”罗柯回答。
    苏菲愣住了,叹气道,“我又不是魔法师,怎么可能办到呢?罢了,三位回去休息吧,没必要为我……一个老太婆而苦恼。”
    她所中的魔咒,取决于自身勇气,而且还不能主动告诉别人。
    当然罗柯是本就知道,卡了个魔咒的漏洞,况且苏菲自己可没亲口承认。
    翌日。
    苏菲简单收拾了行李,便瞒着继母悄悄出了店铺。
    她一路朝着城外走去,想要远离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度过不多的余生。
    反正自己也是个无人在意的……小老鼠。
    至于哈尔,本就不漂亮的自己如今成了老婆子,更加没了那种可能。
    荒野女巫说的没错,哈尔不会看上自己的。
    然而,走至城郊一处农场的她顿住了脚步。
    “你、你们怎么在这?”苏菲目瞪口呆。
    刚刚驶离的货物马车后面,还有一辆寻常的拉客马车,而上面坐着的,正好是罗柯、绘梨衣和夏豆!
    “啊咧?”罗柯也很惊诧地摸了摸头,“可真巧啊。”
    嗯嗯!
    夏豆和绘梨衣齐刷刷点头。
    苏菲无比错愕,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们要继续旅行了。”夏豆解释道。
    “苏菲要一起来吗?”绘梨衣语气平和地问道。
    苏菲四下张望,无奈道,“好吧好吧,老婆子我就搭一趟顺风车。”
    “你打算去哪?”罗柯笑问。
    “随便,越远越好,”苏菲遗憾说,“我现在没办法继续制作帽子了,抱歉啊。”
    “没事,以后再说吧。”
    罗柯驱使马匹,一抖一抖地沿着乡间小路远去。
    在三人走后的租房里。
    “你运气很好呢,魔法师罗柯和他的妻子,在今早上刚退了房。”女房东看着画家,心花怒放。
    她在心中万分感谢罗柯,没想到真被他一语中的,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回来了。
    “魔法师?”画家一愣,不禁回想起昨天下午的那三个东方人,“缘分啊。”
    女房东一边收拾被褥,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打算减肥了呢,跟瘦了三十斤的珍妮好生请教了一番,一定要瘦回十八岁时的好身材。”
    ……
    一座远离镇子的山坡上,风儿在呼啸,马儿在吃草。
    架起的小火堆上,咕噜咕噜地煮着几个行军锅,散发出诱人香味,旁边的垃圾袋里有一堆空空的调料包。
    至于马车去哪了,已经被罗柯拆了,正在火里面烧着呢。
    “鲨鱼,好大……吸溜。”绘梨衣九十度仰望天空。
    “这世界的科技树,歪的这么早么?”罗柯也在注视。
    “吸溜吸溜。”夏豆。
    头顶掠过的是一架鲨鱼头且有双鳍的船形飞艇,跟一座航母似的,朝着边境战场的方位飞离。
    “吸溜……这是东方的特产面条么,好香啊!”苏菲手捧一桶香菇鸡肉面,吃得唇齿留香。
    她似乎看见了什么,放下桶,走至一团灌木丛旁,里面插着一根木棒。
    苏菲抓住木棒,使劲拔出了一个穿礼服、戴礼帽的稻草人!
    “哦~主线来了么,”罗柯几口吃完泡面,对走过去的绘梨衣喊道,“退后点哦。”
    呼呼~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稻草人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一蹦一蹦地跳起,有生命一样围着救了他的苏菲蹦跶。
    “妖怪!”
    绘梨衣双手握住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摆出武士斩鬼的姿态,若是没有眼睛里的金光,活脱脱一个中二少女。
    她脸上的严肃莫名戳中罗柯的笑点,萌出一脸血。
    “这也是魔法吗?”苏菲张大了嘴巴。
    轰隆隆。
    下一秒,隐约的机器轰鸣回荡耳边,地面也随之震动。
    一座钢铁拼凑而成的移动城堡翻山越岭,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浓郁的黑烟喷涌,遮天蔽日。
    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老旧的摩擦声,仿佛要散架了。
    “这也能叫城堡?”苏菲从后面缓步跟上,望着入口的门踌躇不决。
    咔!
    门自动打开了。
    “从现在起,你们不要再喊她的真实名字了,”罗柯对两女说道,然后一步跃至门口的台阶上,“你们还在等什么?不是想看大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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