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我看你们这是要建一座酿酒坊么?”西蒙参观完了那座不大不小的葡萄种植园后,随神父又回到了栅栏墙外那处正在建设的房子。
    面色红润的石匠希利尔正拿着羊皮纸监督着各司其职的工人们干活。一些戴着破毡帽,从田地间扛着农具回到村里的农夫嘟囔着绕开被各种建筑材料挡住的道路,走向他们温暖的小屋。
    “没错,原本我们会把采摘好的葡萄运到卡岑埃尔恩博根镇的那家历史悠久的酿酒作坊,等他们将新鲜的葡萄变成甘醇的葡萄酒后再派人运回来。”
    “哦,难道是因为现在那家酿酒作坊变得偷工减料让你们改变了心意,要自建酿酒坊?”西蒙有些好奇地偏向头看向此时还沉浸在腐烂葡萄被售出的喜悦中的神父。
    “这算是一部分原因吧。最主要的是近几年并不太平,从温登村到卡岑埃尔恩博根镇的道路附近的拦路强盗多了起来,我们已经损失了好几车葡萄和葡萄酒了。另外,主教大人有意开辟温登村附近的荒地,扩大酒酿葡萄的种植。所以,无论从哪点来看,在温登村新建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酿酒作坊迫在眉睫。”神父说着说着取下了兜帽。刚刚在烈阳下带领西蒙和胖子逛了教堂和葡萄园一圈的他此时头上挂满了细汗。
    “原来如此。”西蒙说着,捋了捋很久没有修理过的胡须。
    刚刚在教堂里的时候,神父让一个修士取来鹅毛笔和墨水,写下了一封给法兰克福采邑主教大人的信,希望西蒙能够捎给主教。如此一来,主教便能下达收割葡萄的指令,顺便处理一下温登村里神父做不了主的事情。
    按照神父的说法,主教是应美因茨主教之邀去美因茨参与一次会议,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主教大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美因茨。”在回旅馆的路上,西蒙对胖子如是说道。
    西蒙只想尽快让这批珍贵的葡萄回到弗尔徳村的酿酒坊里,变成珍贵如金的贵腐酒。
    不过西蒙同时可以想象得到,当爱丽丝和老酿酒人看到那批“腐烂”的酒酿葡萄,收到信差捎回的口信之后,脸上会是怎样惊讶的表情。
    天色渐暗,黑夜将至,一对慈祥的老夫妇用木棍将他们家养的浑身是泥浆的猪仔从村边那颗大橡树下面赶回到自己的屋宅里,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土木小屋那斑驳不已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略显忧虑的妇人正在大声呼唤着她的孩子要他赶紧回家。
    太阳落山还没过一会儿,街道上便安静了下来,只有村庄尖木围墙旁边的箭塔边插着的动物油脂做的火把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偶尔,拿着火把的守夜人惊醒了小屋前趴着歇息的黑狗,紧随而来的犬吠声便会响彻这个并不算大的村庄。
    秋夜的寒风吹走了树叶,还将夏夜那美妙的蝉鸣合奏也一并带走。这让村边两个月前还百虫竞鸣,好是热闹的树林不免显得有些空寂。
    孤独的卷胡子守夜人有一种这个被无尽黑暗笼罩的世界除了他和他的手上拿着的火把便再无他物的错觉,不过他立马便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振作一点,打着哆嗦,不断向他那冻得僵硬到已经没有知觉双手哈着热气。
    静谧的夜,好似优美端庄的叙情诗女神厄拉托正在拨奏着她那饰有公牛头的里拉琴,纵情而又娴静,时光仿佛永远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在月光的沐浴下翱翔得精疲力尽的鹰隼高鸣一声,重回森林母亲的怀抱。
    疲惫的鹰隼找了一颗长得如独眼巨人一般高大的毛山榉,停靠在了它那粗壮的枝臂上,歪着脑袋打量着远处地平线上初现的曙光。
    当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突破束缚,重回这片美丽的土地之时,林木间已经满是早起的鸟儿们的欢歌笑语了。
    此时,在温登村南部不远的森林中的一条小径中,隐隐传来了慢悠悠的马蹄声,以及木头车轮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哈呼。”
    走在商队最前头的是商队护卫培迪,这个年轻而又机灵的小伙子看上去昨晚并没有休息好,刚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他那有些朦胧的睡眼。
    经过上次的忽然袭击,这些已经被平时安定的旅途磨平了机警的商队护卫和伙计们纷纷打足了精神,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扫视着路边的丛木,生怕里面又会飞出一支支夺命的箭矢让他们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
    伙计们穿上了奥布里借给他们的盔甲之后看上去更加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薄薄的棉甲和武装衣并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但如果多上一顶皮革镶钉盔或是一件皮甲背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一队让任何中小型劫匪团伙看了之后都会悻悻地收起爪牙的商队在森林,丘陵,平原间稳步行进,坚定地行向他们的目的地——美因茨。
    旅途总是无聊的,除了有那个从残酷的战斗中恢复过来的活泼的小伙计戴森活跃气氛之外,西蒙和胖子还有加布里埃尔会在扎营休息时切磋剑术,互相学习。
    要知道,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一门高强的武艺可是一个骑士安身立命的本领,西蒙可不想任其生锈,直到某一天自己在哪个阴沟里翻了船,万劫不复。
    “今晚在这里搭建营地。”西蒙望着天边火红的夕阳,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干燥的喉咙,下马将缰绳栓在了一片溪边空地边缘的栎树上。
    “干活了,干活了,伙计们!”一阵寒风吹过,商人奥布里缩着脖子下了马,一边拍手一边大声喊着。
    戴了头盔的伙计和商队护卫们纷纷将头上肮脏的诺曼盔和战痕累累的镶钉皮盔卸下,放在了空地边的一颗大橡树下面。两个背着盾拿着矛的商队护卫另将他们那有凹陷的盾牌和弯曲的长矛紧挨着头盔堆靠在了树旁。
    接下来,伙计们娴熟地在队尾的敞篷木头马车上取出各种工具。两个伙计背着木篓去附近拾柴了,一个伙计拿着铁锅和食材去了溪边,还有几个伙计将一大卷脏兮兮沾满了碎叶草根的毯子在一堆枯叶上放好后,便去到溪边搬来石块,准备搭建一个简陋的营火。
    “嘿,盖尔森你个蠢猪猡,今天晚上所有人会尝到你的尿是什么滋味!”正拿着铁锅蹲在寒彻刺骨的溪水边上打水的棕色背头络腮卷胡商队伙计忽然看到溪水上游不远处,一个尖角胡商队护卫解下了裤子,随即一股骚浓的黄流混入了清澈的溪水。
    “还不快滚!?”背头络腮卷胡的商队伙计见那个商队护卫只是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还如挑衅般地抖了抖胯下,随即才穿上了裤子,差点被气得想把这个愚钝的蠢蛋给一刀阉了。
    “胖子和米勒,你们两个去搭篝火,准备晚餐,我和加布里埃尔比划比划。”西蒙摘下了高高的纹饰诺曼盔挂在马鞍旁边,随即脱下了沃尔夫男爵送给自己的狼皮披风搭在马鞍上,摸着腰间的剑走向营地边上的大片空地。
    “我来了,西蒙老爷。”加布里埃尔栓好了他的黑色战马,摘下了他的分段式圆顶盔,紧了紧他那皮革头巾的系带,跟在了西蒙后面。
    “咣!”
    随着一声铁剑清脆的出鞘声,所有正在干活的伙计和商队护卫的目光不知不觉中都聚焦在了二人身上。
    “当,当,当!”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西蒙便已经以好几种刁钻毒辣的角度攻向了刚刚拔出剑的加布里埃尔。
    不过,在经过了最初的措不及防和慌乱之后,加布里埃尔略显吃力地挡开了西蒙的所有攻击。
    “不错,要是没两下子,你也不可能有机会如现在一般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和我切磋了。”西蒙的嘴角微微勾起,后退了一步,重新持好了手里的剑。
    “老爷,您的进攻很犀利啊,我敢打赌,如果不是一个在战火中滚打摸爬了好多年的老兵油子站在您面前接招,和您对招的那个倒霉虫绝对轻则断肢,重则丧命!”加布里埃尔捏了一把冷汗,感觉西蒙近段时间的剑术简直是进步如飞。
    西蒙没有说什么,只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原本这具身体的生父科奥瑟男爵就是一个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刀剑发迹的贵族。作为这么一个远近闻名的战士的儿子,西蒙从小便对剑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即便是日复一日枯燥的练习也能让小西蒙对此乐之不疲。因此,在西蒙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剑术便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了。
    西蒙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与原主的身体并不是那么契合,挥剑就和一个空有一身力气的白痴一般毫无章法,胡乱瞎砍。但是随着西蒙长久以来的适应和练习,目前已经恢复到和穿越之前的原主差不多的水平,甚至更进一步。
    “老爷,我有些奇怪的是,您刚刚有一剑举过头顶笔直劈下的招式,我只在南边的意大利王国的骑士和剑客身上见过。您难道曾经去过那边学习剑术么?”加布里埃尔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这是我从一个去过说意大利语的地方的石匠身上学的。”西蒙爽朗地大笑起来,那天在弗尔德堡里石匠莱安和胖子的切磋场面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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