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吗?
    顾予仔细打量着对方,记忆中似乎没这人的印象,当即奇了,她找自己作甚,莫不是哪家小姐看上我,上门说媒?
    于是回道:“我叫顾三七,但不是什么你说的‘小’官人,不知你是否找我?”
    对方脸上堆笑,说道:“那便是了。却是有一桩好事要与公子商议。不如进屋详谈。”说完,也不等顾予答应,推门而入。
    你这婆子,这般轻浮,被邻里看去,万一有人编排怎么办。我可是洁身自好的人。
    顾予不满,皱起眉头:“有何事,速速说来。”
    婆子丝毫没有扭捏,在院子里落脚,没有进屋,说道:“我家里几个女儿极其喜爱公子的诗,想请公子再帮写几首,赠与我家那几个女儿。回礼方面,愿出五两银子一首。”
    顾予诧异,你女儿们喜欢,那让你女儿们来找我秉烛谈诗,坐而论道就是,你瞎掺和个什么劲。我对你这个年纪,实在提不起兴趣。
    等等,这这婆子怎么知道我会吟诗?
    顾予醒悟,扭头看向对方,目光灼灼,问道:“你是何人?”
    婆子自我介绍道:“我姓王,常人唤我一声王妈。公子年纪还小,不知老身也是常事。不知公子可听过兰桂坊玉容、清影、海棠、月如几位姑娘的名号?”
    兰桂坊知道,但玉容、清影、海棠、月如是谁?
    顾予那天去的匆忙,直奔主题,其他事情倒真没打听多少。不过此时他倒猜出了对方的来意和缘由。应该就是那天在白裙女子和豆芽少女面前卖弄文采导致的后遗症。
    这妓院也分三六九等。
    一等青楼教司坊。二等瓦舍勾栏。三等窑子北里。其中区别为人熟知,不必赘言。
    但按照市场经济理论划分,那就是市场不同。
    文人墨客喜欢到青楼,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外,也解决精神需求。当然,也有以文会友,和同道中人交流学术的需要。故而,青楼的女子除了美艳,也注重文采。
    你想,一腹有诗书的公子来访,谈诗论道,情到浓处,进去一句甚伟,出来一句拔萃,或者至矣。不是对花啜茶、松下喝道,大煞风景吗?
    对文人才子你只能吟,十分受熬煎,只是强挫挣。低声央相公,你且轻轻动。
    又或者来了一个只懂埋头苦干的粗鄙武夫,你与他说,折搦香脯间,摩挲髀子上,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亦或问伊可煞於人厚,梅萼露、胭脂檀口,从此后、纤腰为郎管瘦。
    他定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牛弹琴,花下晒裈,岂不无趣。
    但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精通琴棋书画的佳人,于是这等私下买卖诗词歌赋之事就有了市场。
    王婆子见顾予沉吟不语,只当他在犹豫,开口再劝:“我与街坊邻居打听了,公子在镇邪司做事,平日对付的是那些个妖邪精怪,这诗词对你委实无用,不如换些真金白银。他日公子若来兰桂坊,我替女儿们私下里做主,优先接待公子。”
    她后面这句话,不说时,顾予尚在权衡,毕竟他已决定求道,前世背的这些诗词确实如同鸡肋。
    只是老鸨给的价格,委实太低了。他腹中有些墨水,但至多也就能憋出几百首来,其中不少还是一两句,完整的不超百首。
    五两银子一首,又不是某牛皮癣的四万多首,能以量取胜,卖个二十多万两。
    他能背出的,大多都是流传千古的诗词。与某牛皮癣那诗词可完全不同。
    把他榨干也就能赚千把两银子,还不够在内城买一套房子。要知道,他现在住的这间破漏小屋,要价就在二百两往上。
    不划算!一点都不值得。价钱还得再商量。
    可这一挑破,顾予登时怒了,你在我这低价收购,回头让人一传唱,哄抬物价,把原本10两银子的交易涨到20两。
    我再去,你给我终身半价那都是情理,这优先能抵几两银子。
    合着还反要赚我10两银子,那我费劲巴拉整个什么。让你涨不动价不就行了。
    不卖,贵贱不卖!
    顾予冷哼道:“你这婆子好生不懂事,诗词文章本是妙手偶得,岂能当作物品以黄白之物交易。速速离去,若再敢来纠缠,莫怪我不讲情面。”
    王婆子被顾予斥得面皮尴尬,一冷脸,指着顾予鼻子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衰样,住的是什么破房子。我家女儿们怜你还有点文才,还准备让你找点营生,攒些银子娶妻生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和读圣贤书的老爷能一样吗……”
    她的话越骂越难听,顾予听得烦了,从腰间取下今日在庶部库房领的佩刀把玩。
    他这玩刀的手法怎地如此眼熟?他不会是对老身有甚企图吧?
    王婆子本骂得起劲,但见对方不但没什么反应,反倒露出笑容,心里咯噔一跳,面色大变,当即飞一般溜了,看那速度跑的比兔子还快,连个妇人仪态都不顾了。
    一夜修炼。
    次日清晨,顾予早早来到班房,竟是一人未到,瞬间觉得自己这个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四好青年,太过老实。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燕无病和祝山海两人才打着哈欠陆陆续续到班。看模样不像宿醉,只是精力不济。
    邢如明是最后到的,一来便抓着顾予,道:“三七,我昨夜突然想出一个妙计,你帮参谋参谋。”
    “头,你明示。”顾予回道。
    邢如明满意地拍了拍大肚腩,道:“我昨夜琢磨,咱二房破案率老是上不去,年底考核总是倒数,应该是办案的方法有问题。”
    这跟你智商有关系吧?顾予瞅了他一眼,这肥肉大耳的样子,一看就很大聪明,是那块料。
    邢如明完全没注意手下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想,平常咱们大张旗鼓地去调查,甭管是不是妖邪,一听咱的名号,定然被吓到怕了,要么悄悄躲了起来,要么毁尸灭迹消灭证据。”
    头昨晚喝了几斤?祝山海纳闷,看了一眼燕无病。对方傲然回了他一个眼神,我昨晚都和你在一起,我哪知道,用用你的脑子。
    “这次,是不是咱们分成两队,一队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一队伪装成寻常人,暗地里调查。以前我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无病、山海我等三人不好分工。你这一来,还会变戏法,倒是方便了,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这样,你和无病一队,他进锻体境的时间长,你两合作,扮作戏师暗中去阳陵屯调查,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什么馊主意。
    简单侦缉,顾予也不怵,虽没什么经验,但一千多集柯南和几十部悬疑电影小说不是白看的。
    可问题是,我还没白女票到你斩杀妖邪的奖励,你就准备白女票我功劳,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觉得我带三七倒是绰绰有余了。”燕无病应下,扭头看向顾予,道:三七兄弟,侦缉一行,涉及刑讯、勘验、辨尸等诸多学问,你这一趟,好好跟我学,学不懂的地方,你自己找原因。”
    “……”这是谁给你的自信?顾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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