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露芽观察着差苹的神态,待确定她真的在等待所谓的办法时,她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说,“这个方法对你来说有些麻烦,但保证不会出差错,这个办法就是,在保留现有内容的基础上,另写一个版本。”
    她的意思是,把这场戏重写一版。这样一来,既尊重了演员的意见,也不会违背张导的命令,只是辛苦差苹连夜赶稿。
    “可以啊,这办法好,你快去化妆吧,我去写。” 差苹也是被她左一句“你不想写”,右一句“你不想改”给刺激到了。自尊心强的人,很容易掉进类似的语言陷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某某想象中的那种人,宁愿多付出一些。其实拿话酸你的人,你回应一个标点符号都算浪费时间。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哦对了,化妆期间不能接听电话,这样,4小时候以后我打给你?时间上……来得及吗?” 田露芽惺惺作态。
    修改一场戏,如果只是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态,不出半小时就能改完。但差苹属于爱较真儿的类型,否则也不会跟田露芽掰扯那么久,何况这场戏需要全面推翻,改成一场吵架的戏,差苹需要仔细思量一番。
    “没问题,你也辛苦了,这么早就要赶去化妆,那4个小时以后联系。” 差苹把她送出屋门。关上门,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皮,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电脑前。她打开文档,望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想到一个段子。据说一位编剧上个月挣了200万,其他编剧就各种套近乎问她怎么赚到的,结果还真问出来了。她白天写本子,晚上改本子,白天写,晚上改,周而复始……然后从电脑前下来眼瞎了,保险公司赔的。
    她当时看完之后哈哈大笑,现在怎么感觉……也许不是一个段子?!
    另一边,田露芽回到客房,一边敷面膜,一边叫醒大姐,说,“4小时以后给差苹打电话,问她剧本修改好了没有。”
    田大姐迷迷瞪瞪地问,“你什么时候关心上剧本的问题了?”
    田露芽钻进被窝,说,“你就别管了,如果差苹问起我在做什么,你就告诉她,早上的戏改到晚上6点了,让她别睡等着我,我中午12点去找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本来就是晚6点的戏。喂……你先说清楚在睡。”
    田露芽已然关闭照明灯,室内恢复一片漆黑。她躺在舒服的被窝里,懒洋洋地说,“叫你怎么说就怎么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她不会看出我在整她,就算她跟张导当面对质,都挑不出我的毛病,只能自己吃哑巴亏。”
    田大姐欲言又止,长叹一声,上好闹钟,翻身接着睡。
    ……
    曙光熹微,明媚的阳光笼罩在位于市中心的风悦豪庭上空。
    夏冬天经过两天的休整,除了浑身没劲儿之外,烧已经彻底退了。他叼着牙刷趴在猫眼儿前,窥视走廊中的动静……
    或许是时间太早了,走廊里连只蚊子都没路过。
    他洗漱完毕,又啃着面包片趴在门前窥视,正当他准备换掉T恤短裤的时候,段可蕊的房门打开了。夏冬天见她步伐匆匆,他来不及换鞋,直接穿着人字拖冲出屋门,几个箭步把她挡在电梯门的门前。
    段可蕊显然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挡路者是谁,不由秀眉紧蹙。她盯着他那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俊脸,不客气地轰赶道,“快让开,我上班要迟到了!”
    电梯门打开,段可蕊正欲迈步,夏冬天倏地伸出手臂,挡在她的正前方。段可蕊眼睁睁看着电梯远去,她狠狠地瞪了夏冬天一眼,转身向安全通道走去。
    夏冬天利用大长腿的优势,轻易超越她的步伐。他双手大展,一手抵在墙边,一手攥住扶手,像一堵墙似的,挡住她的去路。
    段可蕊用坤包护在胸前,问,“你究竟想干什么?!”楼梯间空旷,弥漫着她愤怒的回音。
    “偷拍照,开个价。” 夏冬天终于舍得开口。
    段可蕊可算弄明白他的意图,轻蔑地说,“好啊,100万!”
    “行,跟我回家,我转账给你。”他毫不犹豫。
    段可蕊原本就是说笑,见他松开攥栏杆的手,她趁机侧身逃离。夏冬天猿臂一伸,攥住她的手臂,不悦地说,“你不讲信用。”
    “放开手,别逼我喊非礼!” 段可蕊使劲挣吧,但根本挣不脱他的束缚。她恼羞成怒,命令道,“听见没有?快放开我,我真的要迟到了!”
    “先把照片的事情解决掉。” 夏冬天可不想夜长梦多,何况是裸。照,一旦流向市面,他纵然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你想让我删除照片也可以,必须向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嘿!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骂完我就想赖账啊?”
    夏冬天努力回忆当天发生的一切,他那时烧得神志不清,只记得段可蕊擅自闯进他的家,还在他家的洗手间里鬼吼鬼叫。
    “我不记得骂过你什么,但你私闯民宅,已经触犯法律。额?……”他话没说完,只见段可蕊脱掉纤细的高跟鞋,铆足力气走下台阶。夏冬天大病初愈,所站位置又不好使力,于是被她拖下好几节台阶。
    “不道歉就没得谈,如果你觉得这样好看的话,就抓着别放手。”别看段可蕊打扮得挺精致,但耍起混来也是无人能及。
    夏冬天此刻真后悔没有换双球鞋再追过来,又不能真对女人动粗,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这种性格的女人,也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他唯有无奈地说,“凭什么要我道歉?你能不能讲点理?”
    “你骂我就是你不对!”
    “我骂你什么了?”
    “你叫我滚!”
    “好,就算你讲的是事实,可是你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走进我的家,我难道不应该让你滚?” 夏冬天在私底下,从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讲过这么多话,今天绝对是破天荒。
    段可蕊怔了怔,细琢磨一下,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她又立即打消这种不好的念头,去他家是有原因的,就因为夏冬天是超级偶像,她便被夏粉儿的砖头砸成珠穆朗玛峰!粉丝行为偶像埋单,不找他算账又找谁?
    “你是公众人物,无数粉丝以你为榜样,可是你呢,居然对一位好心送你回家的女性说滚,你的父母没有教你如何尊重女性吗?!”
    夏冬天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变相骂我没有家教?”
    段可蕊倒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但正巧话赶话儿,她冷哼一声,顶了上去,“是又怎样?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松开手,否则再加一条流氓罪!”
    他的神色越发难看,缓缓地眯起双眼,真的松开手,然后说出一句很吓人的话。
    “想让我道歉,我劝你少做梦,我也警告你,这条路是你选的,要死一起死。”
    段可蕊嗤之以鼻,穿上高跟鞋,拐向电梯间。夏冬天果然没有再拦截她,但他也没有离开,跟着她一起走进电梯。
    “你是跟屁虫吗?”
    “电梯你家的?”
    段可蕊斜愣他一眼,尽量远离他。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段可蕊疾步走向自己的小轿车,夏冬天依然尾随。停车场里有保安在巡逻,她也不好与他发生口角,只能耐着性子,期盼赶紧开车走人。然而,始料未及的状况发生了,当她按下中控的一刻,夏冬天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这是我的车,你立刻给我滚下去!”她简直要气疯了!
    夏冬天置若罔闻,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行,耍无赖是吧?有种你就一直跟着我!” 段可蕊不想再跟他废话,一脚油门冲向出口。
    车轮驶出停车场,又停在小区的出口处,等待保安打开电子门。
    就在这时,令她没想到的第二个状况又发生了。当电子门缓慢分开的时候,夏冬天一把拧下车钥匙,利落地转身下车。
    刹那间,段可蕊的轿车不当不正地占据出口的位置。后面的私家车不明所以,不满地按起车喇叭。
    段可蕊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踢死夏冬天!但是为了维护大家闺秀的形象,她只能先向堵在后方的司机俯首致歉。至于夏冬天,就站在电子门的外面,也就是小区的大门口。他站立不到30秒,已经有路人认出他是夏冬天,女性们立刻把他围住,发出兴奋的笑声与尖叫声。
    粉丝越聚越多,沸沸扬扬的,彻底叫醒宁静的清晨。段可蕊这边则是焦头烂额,她的车堵住出口,车钥匙还攥在夏冬天的手中,急于上班的业主们纷纷走下车,指责她的行为不道德。
    人要脸树要皮,段可蕊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与委屈,她的愤怒值从100直接飙到1000!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何况她的脾气本来就很火爆。她望向夏冬天的方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强行挤进拥堵的粉丝人群,一把揪住夏冬天的T恤,不管不顾地咆哮道,“车钥匙呢!快TM给我!”
    周遭的欢呼声戛然而止,粉丝们的表情无不呈现僵硬状,几十双眼睛扫荡在这位彪悍女人的身上。段可蕊早就气糊涂了,见他一只手插在短裤兜里,猜想车钥匙肯定在兜里,于是她双手用力,使劲拔他的手腕。大明星当街被女人痛斥,本应该是丢脸的事情,夏冬天却不怒反笑,温柔地对她说,“别闹了,这不是在家里。”
    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段可蕊狠瞪他一眼,又试图把手挤进他的裤兜。此刻,除了段可蕊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围观者都看出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很暧昧的关系?
    路人甲悄声对路人乙说,“这女人……不就是前几天被拍到和夏冬天在一起的女邻居吗?”
    路人乙,“对对。是她!原来声明是假的?她真是夏冬天的女朋友?”
    议论声越发激烈,众人取出手机,把镜头对准这一对“神秘恋人”。
    目前举起来的手机至少超过20部,这还不算上躲在角落里的狗仔。夏冬天借助与段可蕊嬉闹的假动作,顺势将她的一双手腕攥在掌心,他附耳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照片删不删。”
    “删你个头!夏冬天你等着,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段可蕊的眼中充斥着愤怒的血丝,她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夏冬天满意地点下头,微微地弯起半边嘴角,笑得像一位邪魅的炽天使。他刻意地舔了一下嘴唇,猝不及防地,他托起她的脸颊,狠狠地盖住她的红唇。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声,围观者们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个叫另一个也跟着发出声音,她们有的大喊“哦买噶!”,有的捂嘴看傻眼,有的忠粉儿瘫倒在地嗷嗷大哭。
    这是要炸裂的节奏啊!夏冬天不仅有女朋友,两人还是同居状态,心碎吧!夏粉儿们!!狗仔们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冒着相机被砸的危险,呼啦啦地从草丛里窜出来,对着夏冬天与段可蕊一顿猛拍。路人们也不甘示弱,各种角度拍照、各种小视频+现场解说。
    段可蕊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味儿来。她拼命地捶打夏冬天,但是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坑她,她感觉腮帮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夏冬天又把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安慰她是假,搞事情是大。他拍了拍段可蕊的脊背,柔声细气地说,“好了宝贝儿,是我的错,别生气了。我先送你去上班。”
    段可蕊出门前刚刚涂好的烈焰红唇,已被他的强吻蹭花了,她刚要开骂,夏冬天再次袭上她的唇,又缓缓地贴在她的耳畔说,“看清楚,周围都是狗仔和镜头,如果你打算骂街的话,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你是一个泼妇。”
    话音未落,他强行拉起段可蕊的手,把她塞进副驾驶,继而发动引擎驶出吃瓜群众的视线。
    ……
    轿车匀速行驶,段可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也不管危不危险,抡起坤包打向夏冬天的头部,“你个臭流氓!干嘛当众亲我?!”
    夏冬天任由她拳打脚踢,平稳地把车停到道旁。他没有阻止她的攻击,也没有叫停,不言不语地承受着。段可蕊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越打越生气,只听“啪”地一声,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完这一巴掌,她的情绪似乎终于得到一点点缓解。夏冬天依旧是面无表情,揉了揉吃痛的脸颊,不以为意地说,“我就等你呼完巴掌再走人,没想到等了这么久。”
    他打开车门欲下车,又被段可蕊一把扯回车里。
    “怎么,还没打够?”他的神态波澜不惊。
    “你的奸计得逞了,我们做笔交易吧,我把照片删了,你去网上替我澄清。” 段可蕊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已经捋顺了他当众吻她的原因。他如此一搞,无论她用多少匿名小号曝光他的裸。照,网民都会猜到是她在背后捣鬼,而后集体攻击她,唾骂她是渣女,利用大明星恶意炒作之流。届时,她反而替夏冬天洗了白。综上,夏冬天的裸。照已经失去谈条件的价值。
    夏冬天的脸上印着红红的手指印,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内侧,讪笑地说,“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希望你可以冷静地想一想,你是一线大明星,这样做虽然报复了我,但对你的伤害会以成倍增长,偶像明星有恋人是大忌,不仅会失去许多的演出机会,还会被爱你的粉丝所抛弃,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变成一个过气的艺人。这些后续状况,我不说你也清楚,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段可蕊迅速恢复谈判能力。
    “我很冷静,并且我可以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负责。”他眯起双眼,靠近她的脸颊,注视她红肿的朱唇,悠悠地说,“还记得我是怎么整寇正夕的吗?如果我真的在乎名利,我就不会让自己卷入其中。”
    他早已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厌烦了在戏中演绎各种各样的正面人物,对,他要打碎公司给他树立的优良形象,他要当大魔王,要演大反派。
    我行我素,才是真正的他。他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聂哲云在深山里遇到的叛逆少年,他随时等待与外星人会师。
    段可蕊从他眼中看到的是决绝,义无反顾的决绝。仿佛又听到他在说:这条路是你选的,要死一起死。
    “要疯你自己去疯!你!滚!!——”
    夏冬天优雅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下车离开。
    段可蕊透过后视镜瞪向他的背影,气得仰天长啸狂抓头发。她堂堂一个主流杂志的副主编,气质与形象全让夏冬天那个王八蛋给毁了!
    怎么办,天啊!
    与此同时,剧组酒店里。
    差苹看着最新的娱乐头条,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我勒个去,头条全是夏冬天和副主编……”
    他俩不是水火不容吗?什么时候发展到当众接吻了?她缓缓地望向刚被她一掌拍死的蚊子尸体……果然寇正夕的结论没有错,他说,不必急于替自己澄清,因为拆穿谎言的人,往往是说谎者本身。如今夏冬天和副主编的情侣身份曝光,等于证明,影视公司之前发布的声明存在诸多疑点,啪啪打脸哟,疼不疼哟!
    差苹高高兴兴地给寇正夕发送一条消息:你起了嘛?快看头条!
    很快,寇正夕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严肃地问:“那些不重要,你先告诉我,你是刚醒,还是没睡?”
    差苹困得就差拿牙签撑眼皮了,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扯谎道,“刚醒。”
    “那就好,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带他的新婚妻子到中国来旅游,晚上7点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晚七点?差苹顿感脑浆子要炸,现在是早上9点,剧本是改完了,但是还没有拿给张导看,过不过还是个未知数。田露芽的经纪人又说,田露芽的戏份改在晚上拍,并且约她中午12点碰头,这一聊不知道又要聊到几点。也就是说,她就算现在倒头就睡,也只有3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不行,会死人的,不去不去!
    “差苹?”
    “啊?……在,我在呢。那个……你说,你的朋友到中国来旅游?那一定是你的外国朋友吧?我英语很烂的,估计去了也是傻坐着,所以……”
    “他会说中文,交流上没有任何问题。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去,合适吗?”
    这么重视她呀?差苹抿嘴一笑,完全被他富有磁性的嗓音给控制住了,她羞答答地说,“嗯,是不合适,我们晚上见。”
    结束通话,她才想起来把自己坑了。她拉长颤音儿扑上床,眼睛刚闭上,手机又响了,来电是副主编。
    差苹一个激灵弹起身,拍拍自己的脸蛋才接起电话,因为段可蕊不知道她在写剧本,还以为她在帮寇正夕搜集自传的资料。
    “副主编早上好!……”
    “你别说话,你先听我说,头条看了吗?balalalal……”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差苹已然听不清副主编在说什么,她浑沌的脑海中,只盘旋着两个字——熬鹰!
    熬鹰,老北京话,属于训练猎鹰的方式之一。往白里说,就是不让猎鹰睡觉,熬着它,使它困乏,最终迫使它服从。
    最重要的是,属于违法行为!熬鹰尚且违法,何况是熬人,都应该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如果田露芽看完剧本再批评她改得不好,她真会咬人的!没开玩笑!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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