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抬头看了看李忱,脸上笑得愈发灿烂。
    因为自己要的,便是这个答案。
    只有李忱拒绝,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其废掉,才能名正言顺地拥立另立新君。
    “若陛下不允......那老奴只能......”
    仇士良挺直了一直弯着的腰,逐字逐句笑得:“清君侧!”
    “来人!”
    仇士良轻喝一声。
    话音方落,只见丌元实率数名步卒直接闯了进来。
    “还请陛下移驾!”丌元实沉声说道。
    李忱看了看仇士良,冷笑道:“移驾何处?”
    “骊山行宫!”仇士良道。
    “若朕拒绝呢?”
    “逆臣乱政,老奴无法保证陛下的安全!”
    “逆臣在何处?”李忱追问。
    闻言后,仇士良环顾四周,笑道:“方才说过,逆臣白敏中已被老奴羁押,而其党羽尚在,方才陛下遇刺便是其党羽所为,而且......”
    说到此处,仇士良走至李忱跟前,缓缓笑道:“老奴断定还将有刺客前来行刺,为了陛下的安危,陛下还是移驾的好!”
    “哦?如此看来,朕是必须要随你去了?”李忱面不改色,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
    而就当仇士良正欲说话之时,却听得周遭杀声骤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而后只听一道声音高声喝道。
    “仇士良意图谋逆,本使奉诏前来救驾,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闻言之后,仇士良面色大变,当即对丌元实使了个眼色,道:“还不护送陛下移驾!?”
    李忱闻言不由朗声大笑:“朕若不想走,还没人逼得了!”
    言罢,只见丌元实横刀一扫,竟直接架在仇士良肩头。
    仇士良见状一惊,口中怒道:“丌元实,你敢!”
    此时却只见李忱附耳轻笑,道:“他敢不敢,是由朕来决定的......不是你......”
    仇士良顿时面色苍白,高喊一声道:“来人!”
    话音方落,便只听车乘之外一道声音传来:“启奏陛下,神策军左军中尉马元贽前来救驾!”
    闻听此言,仇士良咬牙切齿地骂道:“马元贽!咱家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忱随即笑道:“只怕你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而后只见李忱朗声笑道:“马爱卿救驾及时,朕给你记一大功!”
    仇士良闻言顿时双膝一软,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揪着李忱的冕服央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还望陛下看在老奴有拥立之功恕老奴不死!”
    李忱轻蔑地撇了仇士良一眼,而后笑道:“你是有罪,但你可知你罪在何处?”
    仇士良涕泪横流,连连说道:“老奴罪在不该违逆圣命,不该......”
    “错了!”不待仇士良说完,李忱当即喝道,而后弯下身子盯着仇士良,缓缓说道:“你的罪就在当初不该迎立朕登上皇位!你的罪就是......”
    说着,李忱缓缓起身,幽幽说道:“跟朕作对,你永远都是输家!”
    说罢,李忱对丌元实说道:“将这奴才带下去吧!”
    就在此时,只见仇士良又扑倒在地,口中恶狠狠地说道:“陛下明鉴,马元贽......为了今日谋划多年,只要老奴一死,禁军尽为其所得,介时陛下危矣,若论罪,马元贽当与老奴同罪!”
    李忱当即喝道:“说马元贽与你同罪,你可有证据?!”
    “这......”仇士良顿时语塞,细想之下自己竟拿不出半点证据。
    “带下去!”
    “马元贽意图谋反弑君,当与老奴同罪......”
    仇士良呼喊着、挣扎着,然而其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却都已与那滚滚冬雷一瞬而逝。
    因为,他将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当披头散发的仇士良经过马元贽身旁时,他看到了马元贽脸上的笑,看到了马元贽心中涌起的那团火。
    “你今日叛我,他日必作厉鬼索尔狗命!”
    仇士良狠狠啐了一口,但随即他的嘴便被封堵起来,于是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呼喊,疲惫的脸上缓缓现出一抹微笑,解脱的微笑。
    李忱缓缓走出玉辂,还未从惊变中醒来的众臣慌乱之中跪倒在地,发出阵阵山呼。
    “陛下圣明!”
    李忱环顾众臣,目中最终落在马元贽的身上。
    “卿救驾有功,朕如何赏你?”
    马元贽顿首回道:“奴婢职责所在,不敢邀功,更不敢求赏!”
    李忱点了点头,道:“马元贽听令!”
    “奴婢在!”
    “朕命你总理神策军,待大阅完成之后再另行封赏!”
    “陛下......这......”马元贽有些犹豫。
    “怎么?你也敢抗命?”李忱面带不愠。
    “奴婢谨遵圣命!”
    说罢之后,马元贽又道:“敢问陛下,仇士良如何处置?”
    李忱冷哼一声道:“暂由你羁押,待大阅之后交由三司会审!”
    ......
    “终于完成了么?”李浈站在车驾之上遥遥望向天子驾乘的方向。
    “嗯!看样子应该成了!”一旁的刘瑑点了点头笑道。
    “倒是没想到如此顺利,先前安排的那些竟都没用上!”李浈摇头轻叹,语气中似乎有些失落。
    刘瑑白了一眼李浈,道:“如此岂不是更好,你非得弄得天翻地覆才满意?”
    李浈讪笑一声,而后讶异道:“怎么没见正求兄和养正兄?”
    刘瑑顺着李浈目光的方向看了看,道:“一个中书舍人,一个知制诰,他们两个可是天子近臣,此时自然在陛下身边,怎么会来咱们这引驾的车上!?”
    说罢之后,刘瑑不禁低声沉吟道:“也不知陛下如何处置仇士良!”
    “谋逆之罪,还能如何处置?!”李浈如看白痴一般看了看刘瑑。
    刘瑑闻言当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仇士良一人自然死不足惜,但若是真的要三司这么一审,必然牵连出众多朝臣,朝局也将随之动荡不稳......”
    李浈则笑道:“所以,陛下是不会让仇士良有机会说话的!”
    “你怎么知道?”刘瑑讶异道。
    李浈看了看远处,缓缓说道:“也许......现在仇士良已经没机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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