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Cody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他盯着程域的后脑勺,陷入了沉思。
    第一眼见到聂媶本人,他似乎隐约在她的身上捕捉到了姐姐的影子,可那念头只出现了短短一刹那就消失殆尽。毕竟,净身高175tea可是有着超模身材、天使面孔的大美人。而从他的个人审美眼光来看,聂媶的脸蛋称得上漂亮却谈不上惊艳。
    作为同样深爱Pantea的男人,失去她,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锥心之痛”。正因如此,程域多年来孑然一身,Cody看在眼里、忆起往昔,她的念叨与叮咛犹在耳边,胸口便隐隐作痛。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若干年过去,得知他的身旁终于有了与之匹配的伴侣。那一刻的Cody由衷地感到欣慰。至少,他从心底认为自己应该感到欣慰。
    “到了!”程域扭头,把装有物业卡和锁匙的卡包递到后排,“房号我发你手机上了,你睡客房。逢礼拜一叁五上午10点至11点会有钟点工上门打扫,她有钥匙,不用你开门。”
    “另外,明后两天是周末,我不在澳门,你自己找点活动。记住别乱来就行了!”
    程域交代完毕,就把Cody赶下了车。一打方向盘,再轻点油门,宾利座驾很快融入夜色中。
    Cody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认命地进了身后的小区。
    晚上9点半的道路车辆稀少,除了几个十字路口需要等候,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阿B今晚怎么没有动静?”
    “前一晚我就和他说好了呀!Unbsp; Chad的家人远道而来,我们要给他接风洗尘。让Grandpa去学校接他。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Thank  you  babe!”程域腾出右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摩挲。
    “For  what?”
    hing.”
    “专心点开车啊!”聂媶把他的手移开,伸手把车窗降下一半,目光掠过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以及远处的粼粼波光。
    “Chad,过了隧道直走,我还不想回家,我们去散步吧!”
    “散步?22点了,你确定?”他轻皱眉头,难以置信。
    “确定啊!对于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亲爱的Sugar  Daddy,你该不会真的老了吧?”她笑着调侃。
    老了吗?他怎么记得每晚在床上嚷嚷着“不行”的人是她呢?
    ……
    “看到了吗?那是珠海渔女,也是本市的象征。寓意着‘向世界昭示光明,向人类奉献珍宝’。”
    “哦,背后还有什么感人的故事么?”
    “传闻,南海龙王的小女儿七公主,某一日下凡到香炉湾,被这里的景色和烟火气所吸引,因此扮成当地渔女留了下来。后来在因缘巧合之下,和村里一个叫‘海鹏’的英俊小伙相爱,定下山盟海誓。但是呢?海中的苍蛟因为早前追求公主不得而化身小矮子和海鹏结交,并设计害死了渔女。”
    “后来呢?”讲故事的人滔滔不绝,听故事的人津津有味。
    “后来,九洲长老出手相助,引导海鹏登上九洲岛,历经千辛万苦寻找‘还魂草’,救活了心上人。成亲那天,一对新人挖出一颗举世无双的玉珠献予德高望重的长老。”
    “听起来和西方的爱情童话也差不多嘛!”
    “不一样啊!”聂媶顿步,两手掰扯着程域骨节分明的手指,“你们欧美国家的爱情故事,普遍都是灰姑娘式的,比如《简·爱》和《傲慢与偏见》,彰显的都是男性力量。而中国式的神话呢?往往充满悲剧色彩。像嫦娥与后羿、董永和七仙女,啊对了,还有青城山下的白素贞,这些女主角们要么是仙女要么是狐妖,反正是默默付出、甘愿牺牲的。可中式男性呢?通常是等待被拯救的那一方。”
    程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想表达中国女人的伟大?”
    “难道你不赞同吗?”
    “怎么会?”他反扣她的手,二人继续前行,“自古以来,女性是何等了不起?全球的男人,不分种族、年龄,首先应该学会尊重和欣赏女性,从他的母亲开始,从他的爱人开始。”
    夜晚漫步在10月底的南方沿海小城的海边,耳畔不时传来海水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节拍癫狂又动听。习习晚风迎面袭来,还能闻到绿树的芳香以及海水的味道,带着矿物溶质的咸苦和海洋鱼类的腥气。
    “冷吗?”
    “再陪我走一会吧!”
    聂媶身上只穿了一条不过膝的连衣裙,吹风久了,手脚难免有些冰凉。然而,与深爱之人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太过浪漫迷人,她有些舍不得。
    “旁边那条道是大名鼎鼎的‘情侣路’,我们脚下踩着的是沿途的人行观光带。一个人走、和闺蜜一块走亦或和恋人一起走,体验都是不一样的。”
    “那此时此刻的你又是什么感觉?”
    “心跳的感觉啊!”聂媶说完,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扑进程域的怀抱,脑袋抵着他的下巴,喃喃地问:“那你呢?程先生。听见心跳声了吗?”
    “嗯。”他抬手轻抚她的青丝,柔声道:“是爱情的声音。”
    “真那么喜欢这里,不如以后住这儿吧?只要不下雨,我们每天都下来散步。”
    他们在市中心住的房子,只能望山不能观海。
    聂媶摇头,“阿B上学不方便、上班也更远了,反正从家里开车过来也挺快捷,只要十几分钟。”
    “好,听你的。时候不早了,回去了行吗?”
    “太累了,走不动。”她低声嘟囔。
    “你背我?”
    “我背你!”
    俩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随即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小时候外出玩耍,我常常耍赖让我爸背我。Chad,你现在就特别像我爸爸。”
    程域哑然失笑,从唇角绽放的灿笑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温暖了夜归人的心窝。
    “你别不乐意~”她握拳捶他的肩膀,娇嗔一声。
    “聂Sir虽然年过半百,可他依然是广场舞靓姨们眼中的抢手货色。至于你吧?勉强算是中年靓仔。还有聂子荣那个小暖男,叁个男人陪着我,不亏。”
    “我没有不乐意!跟你在一起,我多了个……小兄弟,”粗略琢磨了下,他还是用“小兄弟”替代了“儿子”,“不光如此,还附赠了给我家庭温暖的两位长辈。这趟买卖下来,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聂媶噗嗤一笑,“为什么人人都想着和小臭B结拜啊?”
    “哦?除了我还有谁?”他明知故问。
    “阿彬啊!”她坦荡回应。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程域,假如,假如你不介意的话,不妨把阿B当成是你的……孩子。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太过唐突、太过强人所难!我只是觉得他很喜欢你,对你有所依赖和渴求……小朋友从来不缺任何形式的友谊,但如果有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长大的父亲,他的人生也许会收获更多快乐。”
    因为紧张,聂媶的表述难免语无伦次。程域却听得明明白白!他胸中了然,她是爱他在先,才希望由他弥补聂子荣成长经历中不可或缺的父爱。
    “Babe,你说这番话,我很感动。请相信我是发自内心的喜爱阿B,只不过,我不敢奢求有朝一日他会喊我一声‘daddy’,上帝待我不薄了,我不该再贪得无厌。”
    她埋头枕在他的肩上,眼角的泪滴滑落,融进纯棉亲肤的布料里。她的心上人啊!在过去的叁十五六载,究竟是历经了怎样的风雨和苦难,才会对常人而言唾手可得的幸福感恩怀德?
    泪水不受控地模糊了视线,聂媶无法再开口。乖乖地趴在他的背上,环着结实胸膛的手臂在无形之中箍的更实。
    过了马路后,程域驻足,望了眼隐匿在黑夜中的海岛,感慨背部的重量是他在无边的大海里,经历了漫无天日的漂泊后,看到、更想抓住的独木舟,也是他求生的唯一欲望!过去,他把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以及将来,他想要为她而活!好好地活。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经过两叁次接触,Cody对待聂媶的态度友好了不少。
    到了周五,仨人像上周那样共进晚餐。
    “我托北京的朋友给你办理长期签证,年后你去那边工作如何?”
    程域把切好的牛排放到聂媶面前,接着说:“我想过了,澳门没有适合你发展的企业。你去北京,有James照看着,我比较放心,有空了就回来。当然,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Cody放下刀叉,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乖顺地点头——和叁年前得知被送去苏黎世念书时一样,没有过多的反应。
    “我自己可以,不需要别人特殊关照。你说的,按程序走不是吗?”
    “James这人爱才,但要求也很高,你别以为他会看我面上就对你网开一面。你要是做不好,他二话不说就炒你鱿鱼!Cody,记住了:别给自己丢脸,也别让我丢脸。”
    丑话说在前面,Cody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还有,接受你本来的面貌!不要动不动就在阳光下暴晒,皮肤没晒黑不要紧,晒伤了不遭罪么?”
    程域身上穿水洗蓝的牛仔裤和纯白T恤,和他一对比,Cody更像是原来的程域。
    “Chad,啊——”
    程域张嘴,聂媶把一块牛里脊塞了进去。
    “用餐期间,话不要太多了,影响食欲。”
    ……
    Cody借故住的不远,执意拒绝专车服务,率先溜之大吉。
    两人十指紧扣着步入电梯时,和里头站着的人眼神碰撞的瞬间,彼此的眼底都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高Sir,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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