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何为?
    唯有一桌八珍宴席相待。
    两人离开茶馆,来到皇都最有名的鸿宴楼。
    楼高七层,阶层划分立体明显,寻常商贾之流,只可在第一层落座。
    读书人便可上二层楼,小有名气的谋士学者可入三层楼,境界入了黄庭的可上四层楼,文官武将可上五层楼,豪门世家可入六层楼。
    至于第七层楼,便只有如平王殿下,亦或是蒲维清这样的大能可入。
    凡是可进七层楼的,无外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门口,宇文君腰间佩刀,和柏小卫并肩而立,打眼看了一番这座气势辉煌的酒楼,很快便来了一位身着红色锦衣的中年胖子。
    身材臃肿不假,可双眸炯炯有神,隐约透出黄庭修为,其人面相风水,颇为旺财,处处透着和气。
    来到两人近前低头笑道:“见过宇文公子,不知宇文公子打算吃些什么?”
    鸿宴楼里的伙计,别的不说,单论眼色恐怕和星罗谍子比较起来也差距不大,门口哪怕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楼里的管事伙计便可第一时间做出推演计算,权衡局势。
    宇文君腰间佩刀,名刀断念在此,谁人不识?
    故此,上了年纪的管事都不敢亲自出面,第一时间请来了鸿宴楼的主人,这位身穿红衣的大胖子。
    他叫朱黄,朱是朱红色的朱,黄是黄白之物的黄。
    宇文君轻声道:“我这位朋友远道而来,我欲打算以八珍宴席相待,以掌柜的眼光来看,我和这位朋友是否有资格进入七层楼用膳。”
    朱黄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犯嘀咕,以宇文君的身份和这位不知来历的中年剑客入七层楼用膳,不符合身份,会间接得罪许多人。
    可他想起了顾雍拆了皇宫的正门,想起了蒲维清头顶的那一挂星河,想起了芸芸众生尽低头,便心一狠,恭维说道:“宇文公子请人吃饭,自然可进入七层楼。”
    宇文君淡然一笑道:“那便有劳了。”
    朱黄亲自带路,可入七层楼吃饭的人,自然不会在众人眼中上楼,另有幽静通道,蒲维清有没有走过这条通道,宇文君不清楚,但他知道平王殿下肯定是走过这条通道的。
    鸿宴楼之所以只有七楼,是因为九这个数字被皇族垄断了,八这个数字被皇都的王爷以及南北方的门阀垄断了。
    鸿宴楼建设之初也没办法,只能修建七层高度。
    虽只有七层,可登顶之后,还真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别家的客栈酒楼,与鸿宴楼比较自然是相形见绌。
    朱黄心中百般不解,这个时间段,宇文公子应该在皇宫的演武场里与那北方七律南山五绝捉对厮杀才是。
    怎会有闲时间来到这里请一位朋友吃饭?
    眼角的余光偷偷寻摸了一番柏小卫,朱黄心里有些狐疑,在这鸿宴楼他见过许多深不可测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柏小卫这般深不可测又平素枢机的人,他真的是一位剑客吗?
    本想试探一番柏小卫的修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宇文公子能亲自以礼相待,且还要入七楼用膳的人,修为肯定对得起深不可测这四个字。
    “二位需要等一会儿,八珍宴席需要些时间,不过用不了太长时间。”朱黄恭敬说道。
    宇文君微微点头,与柏小卫相隔对坐,朱黄亲自起沏了一壶龙泉清水呈上来,给两人亲自倒上后,这才缓缓离开。
    楼下是芸芸众生,楼上是一览众山小。
    柏小卫说道:“其实不用如此刻意为我造势,我的确是想吃一顿好的,但没想过要这样。”
    宇文君带着一位中年剑客来到鸿宴楼七层用膳的事情,最多只需要半日功夫,皇都的达官显贵就会尽数知晓。
    这样一来,谁都知道柏小卫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其实他本来在别人印象中就不简单。
    宇文君灿然一笑道:“我倒是没想过这么多,你若是不提醒,我还真反应不过来呢。”
    “这样也好,能当叔叔成为政客路上的垫脚石,也颇为荣幸。”
    柏小卫眼珠子微微转动,微微抿了一口龙泉清水,这痕迹着实有些重,但也不需要他亲自造势了。
    宇文君是他的贵人,他亦是宇文君的贵人,这个朋友交的很划算,彼此心里都留了一个好念想。
    柏小卫说道:“吃过饭以后,你便要去皇宫了。”
    宇文君想了想,说道:“若你想要去面见人皇陛下,我也可带着你一起进入皇宫,这些事情虽不合礼数,但如今的皇都大概也没人愿意和我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柏小卫微笑道:“这就不必了,我并非要面见人皇,我想要人皇主动面见我。”
    宇文君举起茶杯的右手悬止在空中,细细品味了一番,和颜悦色的笑道:“叔叔这般风采,我很喜欢,以后会有许多人知晓叔叔是一位优秀的政客。”
    柏小卫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低调,低调。”
    宇文君无声而笑,今日算是他从南方回到皇都后最畅怀的一次。
    不多久后,八珍宴席便呈上来了。
    鸿宴楼的八珍宴席与皇宫里的八珍宴席自然是无法比较,若只是单论滋味,却也只是弱了一线。
    没办法,御膳房的金字招牌摆在那里的,皇宫的政治高度也摆在那里的。
    鸿宴楼的八珍宴席已算是极为不俗,仅次于皇宫的八珍宴席。
    朱黄是一个人精,他凭感觉就能判断出宇文君与自己的客人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而已,故此没有安排舞女助兴。
    本想着不让宇文君掏银子,留下一副墨宝在鸿宴楼也可以,但这种事鸿宴楼做的太多了,别的不说,仅凭朱黄收藏的名人雅士的字画就能值不少银子。
    思来想去,朱黄还是决定让宇文君掏了饭钱,这样既能让宇文君的客人感受到诚意,也能给朱黄和宇文君之间一个体面地台阶下。
    可他终归没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宇文君会请一位中年剑客吃饭。
    不懂的事情,他不会主动询问,在皇都生存了这么多年,凡是自己不懂的,那必然都是自己不应该知道的。
    两个时辰后,宇文君与柏小卫走出了鸿宴楼。
    无人知晓他们吃饭的过程到底都聊了一些什么,鸿宴楼里的眼线也看见宇文君与柏小卫在岔路口分别。
    一人去了皇宫,一人去了闹市。
    演武场上,捉对厮杀已进行了好几次。
    宇文君归来,也并未太过于吸引注意力,康长治见他回来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可很快又进入了提心吊胆之中。
    如他所见,北方七律与南山五绝交手,都尽可能保存实力,可场面也能看得过眼,形式走得很好。
    将核心战力储存起来,针对白鹿阁四大魁首,真不知这四个优秀的晚辈能否招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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