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殷若飞此刻裹着被子的样子,能端着碗举起筷子吃饭就不易了,想要夹菜那是难上加难。他连鞋子都没有,整个人在椅子上盘成一团,只能咬着筷子无声控诉。
    “想吃哪个,告诉我。”容靖泽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好脾气的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殷若飞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最中间的那盆菜。
    容靖泽看了一眼,却装作不懂,“哪个?水芹?”
    殷若飞瘪瘪嘴,撇过了头。这些菜虽然大多都是他爱吃的,但是也有几盘是他从来都不肯吃的,这水芹就是其中一道。
    他们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容靖泽哪里会不知道他不爱吃什么,这么说纯粹是为了难为他。
    容靖泽笑着夹了一筷子牛肉,送到了殷若飞碗里。“逗逗你就生气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这牛肉是用秘制酱料炖烧的,颜色红亮,汤汁浓稠,肉炖的软烂入口即化,整个味道都已经渗透到了肉块最里面。
    可是平时还真是很难吃到。
    临朝重农,这耕牛很少宰杀,若是无故杀掉耕牛官府是要问罪的。
    王府里虽然不怕人兴师问罪,但是也买不到牛肉,府里宰杀的一般都是鸡鸭羊肉,猪肉也是常吃的,就这牛肉最少。今天为了殷若飞,容靖泽特意下令宰了一头牛好好做了几道菜。
    刚刚殷若飞进来时候,就闻到牛肉的味道了,心底早就雀跃不止了,这时候牛肉到了碗里,真的就只剩下埋头大吃了。
    他吃一块,容靖泽就夹一筷子,炖牛肉、炒牛肉丝、烩牛肉片……
    酒足饭饱后,容靖泽抱着打着小饱嗝的殷若飞回了卧室。想想白天刚刚给他擦洗过,倒也算是干干净净,容靖泽直接把人扒了个精光。
    “干嘛!”殷若飞捂着身体,满脸通红。
    “终于肯说话了?”容靖泽板着脸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睡我房里,给我暖被子!”
    ☆、99·暖床人
    暖床人
    “我要回自己院子。”殷若飞浑身不着寸缕,脸红得都要滴下血来了,“你不能欺负我!”
    “欺负你?”容靖泽哼哼地笑着,“不听话,就不让出门了,捆在床上天天打!”
    殷若飞眼圈红了红,看到容靖泽的笑,忽然瘪瘪嘴,“师叔你骗我,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殷若飞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有大病初愈的虚弱,让容靖泽心里一动,恨不得按到怀里好好搓揉一番。不过这小子外表看着柔和,其实骨子里硬气的很,若是非强着来,恐怕宁折不弯的。
    这事若是让师兄知道了,也不好,干脆来点阴的。
    “飞儿……”容靖泽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这些日子为了找你,寒毒发作了……”
    “啊!”殷若飞一惊,顾不得光着身子,连忙伸手要给容靖泽号脉。看护好了容靖泽是他的任务,师父反复交代的,若是因为他任性闹脾气连累了容靖泽寒毒发作,他怎么和师父交代。况且师叔一向很好,很护着他,又教他本事,这事他做的太不该了。
    容靖泽用手挡住了殷若飞探过来的手,“都过去了。”
    “师叔,我错了……”殷若飞泫然欲泣,晃了晃容靖泽的手臂。
    “飞儿,其实我是有事要求你。”
    “师叔你说。”
    “其实这些天,我身体一直都不好,不过下午抱着你睡了一会儿,我才暖和过来。所以……”容靖泽瞄了殷若飞身上一眼,欲言又止。
    其实他今天哪里抱着殷若飞睡觉了,不过是个借口,反正那时候殷若飞睡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
    “师叔你是说……”殷若飞终于明白过来容靖泽为什么把他扒掉了。“师叔你早说,这点小事算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殷若飞一拍胸口保证道,那样子颇有献身的意思。
    容靖泽先是一喜,随后脸又黑了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是不是说,是个人提出这个要求,他都肯脱了?
    容靖泽咬咬后槽牙,他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眼前一块肥嫩的小羊肉那是不能错过的,容靖泽黑着脸脱了衣服,把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的殷若飞拉到了怀里。
    “嘶,师叔,你身上真凉!”殷若飞一抽气。
    “一会儿就习惯了。”容靖泽比一般人要低温的身体其实还是挺舒服的,尤其是殷若飞现在上火的状态下。不过容靖泽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喝点酒?”
    容靖泽虽然痛苦了几日,但是成功骗得小飞入怀,也算是功德圆满。而殷家老三这几天的心也是起起伏伏,险些没要了他的命。
    冯季疏这个人,表面虽然和殷若飞不睦,但是对他的话,还是执行的非常彻底的。两人这种相处模式,让别人摸不到头脑,饶是二十八卫这么亲近的人,也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莫名。
    说是朋友,冯季疏看到殷若飞烦躁的很,立马就想转身离开,多一句都懒得说。殷若飞虽然笑嘻嘻的,但是众人也知道,没有所图,他万万不会来理会冯季疏。
    可是说是相看两生厌,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但凡殷若飞求他的事,事无巨细,总会做到最好。而殷若飞从来也只是嘴上谢谢,不见真格的。可冯季疏几次危难,都是殷若飞暗中出手,往里搭人搭银子,比救亲爹还热衷。
    这两人关系实在是莫名其妙,若是两方都无事,街上见面都会装看不到。
    有了殷若飞的嘱托,冯季疏着人开始调查杨家铺子的事。当年被奴仆反害的小女孩杨氏,如今都嫁人生子了,这事也过去了五六年不止。
    这么久的时间,取证很难,铺子里当年的老人几乎全都走了,非要说有,也就是如今成了铺主的那几个篡夺杨家家财的掌柜的。
    一开始的调查就陷入僵局,这些人这么多年了,也多多少少成了气候,在街坊之间小有名气,想要他们自己认罪那是绝不可能。
    而且这些人极为机警,这事过去这许多年了,被人旁敲侧击一下,顿时惊醒。这也是刘捕快等人疏忽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的敏锐。
    当夜就有人跑到了杨家破宅,又是放火,又是砸墙,企图杀人灭口。
    多亏了杨家几代人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周围邻居都来救火,才没酿成大祸。而殷若飞当晚就看这破房子不怎么样,安排王府里的小厮,在附近寻了一处虽然小些,却精致多了的小院子给他们住。
    饶是如此,殷锦堂也觉得自己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带着同样惊吓到的媳妇差点哭出来。
    他此时万分感激自己有这么个弟弟,要没他恐怕他们一家三口此时都成了灰儿了。
    只是他不知道,若是没有殷若飞让冯季疏派人去调查,恐怕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怎么说,这次的事让小两口深刻的感觉到,想要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地当个小老百姓,也未必就能活到寿终正寝。原本坚定不移地不打算回侯府,瞬间软化成水,变成了渴望。
    可是他们知道,若是他们自己去,这事情恐怕不好办。他们一个是被赶出家的儿子,一个是破落户的媳妇,不知道多讨人嫌了。也就是儿子还算是个能入眼的,可是侯府这么多男丁,有孙子那是必然的,等两年,就一点都不值钱了。
    这几天两口子在新家等着殷若飞,谁知道一连几天都没人来,杨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担心地道,“是不是我们那天表现不愿意去,让七弟生气了啊?”
    “应该不是。”殷锦堂琢磨了一下开口,“当初我把他都得罪死了,他都不记恨我,何况这点小事。我看是七弟被我们的事连累了,你不知道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公公是什么样的人啊?”
    “没法说,总之,他喜欢的,宠上了天,他不喜欢的,恐怕记都记不得。”
    “啊……”杨氏脸色惨白,“要不,我们还是别回去了,公公肯定还恨你当初的事,回去……”
    “所以我说,肯定是苦了七弟了。唉!”殷锦鸿垂头丧气,他这个人性子是直的,当初恨殷若飞,那真是恨不得对方死在自己面前。如今知道自己上了老二的当,去挣那根本不可能的东西,又万分觉得对不起这个弟弟。
    冯季疏知道了杨家旧宅失火的事,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揪着刘捕快等人一顿拳打脚踢,“你们这些混蛋,就会败坏老爷我的英明名声。去,把那些混蛋给我拘来,真是欺软怕硬,以为老爷我好欺负呢!”
    “是是……”几个捕快被踢了几脚,虽然当时疼,但是毕竟冯季疏是个文人,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心里嘀咕着,这老爷踢人的毛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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