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心里真是促急啊。
    生为人家的丈夫,妻子因为失去孩子悲痛欲绝,做丈夫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关心安慰一下吗?
    “爷。”张泽提示性地喊了秦天一声。
    秦天眸光微动,居然别开了脸不去看乔佳瑜。张泽这心里都要郁猝死了,他是不明白,秦天此刻心里的愧疚与对自己的鄙视。
    挤眉弄眼他家爷看不见,索性,张泽忘记自己只是一个下属而已,过去推了秦天一把,指指乔佳瑜的方向,“爷,少奶奶刚做了流产手术,坐小月子呢,不能哭,不然眼睛会落下病根。”
    秦天终于动了动,摸到了身侧的双拐,站起身,坐到了床边。
    “佳瑜,坐小月子呢,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他去抓乔佳瑜的手,只是在刚触碰到她的手的一刹那,乔佳瑜就像触电一般,猛地弹开自己的手。
    哭声戛然而止,代之以女人透着彻骨的恨意的猩红眼神,狠狠地盯着秦天,仿佛,恨不得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乔佳瑜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唇角颤抖着,虽然止住了哭声,可更多的眼泪汹涌了出来。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死了我的孩子……”因为撕心裂肺的痛哭,乔佳瑜的嗓子嘶哑得厉害,一字一字,带着对秦天罪行的控诉。
    秦天浑身僵住,俊庞瞬间苍白的厉害。
    不,他不是故意害死自己的孩子,他不承认,他不是杀人凶手,唇角有些哆嗦,他企图为自己辩解,毕竟,杀人凶手这个罪名太沉重了,他背负不起。
    “佳瑜,我没有……”
    “你有!”
    “我,我不是故意……”男人的声音里都染上了颤抖。
    “你滚!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吼过后,乔佳瑜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佳瑜!”秦天嘶吼。
    张泽吓得都忘记了要按床头铃,连滚带爬跑去找医生。很快医生过来了,给乔佳瑜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再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医生有些责怪道,“你们做家属的尽量不要刺激她,注意安抚好她的情绪,如果让她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张泽连连代替他家爷道歉,连连保证一定照顾好病人,送走了医生。
    秦天的心里荒凉成一片,他居然把乔佳瑜气得直接晕了过去,想来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他继续在这里待着,只会不断地刺激她,对她的身体恢复不利。
    捏了捏拳头,秦天拿起自己的双拐,起身吩咐张泽,“张泽,吩咐家里的阿姨过来照顾她。”话落,颀长的身形往门外走。
    “爷,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不应该是你留下来照顾少奶奶吗?后面的一句话,张泽哽在了喉头。
    秦天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我回自己的病房,她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在这里只会刺激到她。”
    “可是,爷……”张泽的话没有说完,秦天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张泽默默地摇头,他想挽留秦天在这里照顾乔佳瑜的,可是,正如秦天所说,他在这里只会刺激到她,留在这里反而不好。
    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整整一个星期,秦天果然没有再出现在乔佳瑜的病房里,不管是吃的用的,全都是张泽来拿进拿出。
    而乔佳瑜没有看见秦天情绪终于不激动了,可最初两天还是默默流泪,哀悼自己的孩子,后来或许是眼泪流干了,她再没有了别的情绪。
    睡醒了就瞪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来照顾她的阿姨,想着她家少奶奶坐小月子不利于多说话,便也只是在一边默默地陪着。
    她偶尔下楼去走走,阿姨要跟着,她也严厉拒绝。
    直到第八天,阿姨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床上便没有了乔佳瑜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阿姨吓坏了,哭着跑出房间,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张泽。
    “张助理,少,少奶奶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阿姨连话都说不好了,如果秦天责怪,她可是承担不起责任啊。
    张泽一看阿姨手上的离婚书脸色骤变,不敢停留,立即奔去秦天的病房。
    当那纸离婚协议书呈现在秦天的眼前的时候,他只怔了几秒,便再无别的表情。该来的总会来。
    看到乔佳瑜身下那片触目惊心的红的那一刻,秦天突然觉悟,也预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乔佳瑜那么乖巧懂事,深深地爱着他的一个女人,就这样被自己折腾得弃他而去。
    他做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失败啊。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秦天捏紧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闭上了眼睛。心里有点刺痛,但还能忍受。
    到底是夫妻,妻子丢下离婚协议书跑了,换谁都不能啥感觉都没有吧?
    张泽候在一旁,等着秦天发指令,立即去将乔佳瑜找回来,然而,他等了足足五分钟,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莫非他家爷真的就这么同意和少奶奶离婚了?
    不,他不答应。
    这么多年,张泽第一次见一个人对秦天掏心挖肺的好,如果他家爷真的放走了乔佳瑜,他相信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对他家爷好了。想想他家爷往后要孤独凄凉地过后半辈子,张泽眼睛都红了。
    “爷,我去把少奶奶找回来。”等不及秦天吩咐,张泽就往门外冲。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回来。”秦天冷凝的声音响起,仿佛点穴术一般,张泽立即定住了身形。他有些委屈,转过身来,第一次逾越自己的身份冲秦天吼,“爷,再不去追少奶奶就走远了!离了少奶奶,往后还有谁掏心挖肺对你好啊?”
    秦天微微僵住,五官精致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张泽说的是事实,可是,如今乔佳瑜恨透了他,他和她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人命啊,还是他们俩的孩子。
    仅这一点,便注定了两人之间横起了一条永远没法跨越的鸿沟。即便是他真的追过去了,乔佳瑜又岂能回头?
    原以为,他和乔佳瑜即便没有爱情,也会有夫妻的温情,都会安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却没有想到才不过两年多而已,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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