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鸡随鸡
    秦业听他说得没头没尾的,就赶紧让他家去热乎一下慢慢说,那人也就跟着进去了。
    秦业立刻让人去喊了老秦头、张氏、三叔、三婶来,“这是秀娟的亲爹娘和爷爷奶奶,你只管跟他们说。”说完,秦业就告辞了。
    因为三婶给许二妮那张害人的方子,秦业虽然没有对三叔和三婶直接表露过怨言,至少对他们是冷了心,一点都不想打交道的感觉。
    那人就讲了一下,秀娟在那里虽然是老爷子的姨奶奶,可一点都不受尊重,跟下人差不多。除了要伺候老爷子,还得整天做针线,当家的太太都可以随意羞辱打骂她,而且那老爷子据说还有怪癖,喜欢折磨自己的几个姨娘。
    听完那人说的,三婶就骂,“胡说八道呢,我们秀娟在高家是做小夫人的,什么妾不妾的,你说的恁难听呢,你是什么人,怎么人家家的事儿你多知道?你不是来讹钱的吧!”
    三叔也说他胡说八道,还嚷嚷着将他打出去。
    那人气道:“我在高家做了那么久的活儿,什么不知道?不只是我,没有不知道的,怪不得那么好一个闺女去给人做妾,我以前还不明白,现在倒是知道了,有这样狠心的爹娘,不做妾也要被卖去做丫头。”
    说着,那人气呼呼地就跳下地要走,“怪道小姨奶奶给我婆娘说让我找秦家大房呢,原来亲爹娘是这样货色呀。”
    秦三顺一听就火了,要跟人打架,老秦头气得拉着脸,“快闭嘴吧。”他瞪了三婶一眼,又瞪着张氏,“你们都哑巴了?”
    张氏低声道:“分了家闺女亲事自己家做主,我哪里管得了啊。”
    老秦头又喊道:“大业娘呢,她就没给你们掌掌眼?”
    张氏想起当初三婶那跋扈的样子,柳氏那一副心灰意冷的样,立刻道:“当时大业娘可反对来着,是老三家的……”
    老秦头就怒视着三婶,一副恨不得要将她踢出去的样子。
    三婶瑟缩了一下,还想辩解,却没敢。
    自从二婶被休,她给许二妮的方子被发现,她小产然后一直生病之后,她的气焰也没有从前那么盛了,尤其是对着公婆和大房,除了背后发牢骚骂咧咧的,也不能如何。
    见公公指责她,她也低下头,假装听不见。
    秦三顺立刻大声道:“爹,本来家里有事都是老大出面的,如今俺大哥家那么发达,让他去老高家把秀娟接回来住几天,养养身体。”
    老秦头却扬着烟袋锅子就敲他,一个劲地追问:“当初你们多少钱给闺女卖的?”
    这好人家的闺女去做妾,就等于是卖女儿一样的,和卖了做丫头一样,都是有卖身契的,要想赎出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价钱往往也会被抬起来。这就跟买货一样,若是他们不想要了要卖,买的人就压价。可若是有人看上了想买,卖的人就会想要赚钱。
    所以老秦头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孙女给买回来,免得在那里给折磨死了。
    三婶却不同意,“爹,我们可没钱了,都给秀娟置办了嫁妆,你要是想让她回来,你贴钱吧。”
    秦三顺就说让大哥出。
    老秦头也觉得只有这样,如今大房有钱,一个妾当初估计也就三五十两银子最多了,说不定也就二十两,如今大不了就是出几倍的钱,一百两好了。
    不过,这事儿要是柳氏不同意,估计也不行。
    张氏欲言又止的,也没有说话,大家就去找柳氏商量。
    柳氏却不甚热情,冷淡淡的,她道:“你们说我凉薄,不管你们,可我倒是要问问,我为什么要管,凭什么管?当初不让你们送闺女去的时候,你们要死要活地送。当初你们怎么骂我来着?我要是再管,那我算什么?你们算什么?”
    她看着三婶,冷冷地道:“要不要我把当初你骂我们的那些话多说一遍给你听听?”
    三婶却没多少羞愧,反而笑得阴阳怪气的,“哎呀,哎呀,大嫂,你还记仇呢,你还记仇呢,我都忘了,我都忘了,你还记仇呢,你快别这样了,伤身子的。做人要豁达点,别那么小气记仇,你看我,我就忘了。”
    柳氏哼了一声,“这是大过年的,我不想吵架,你们也不要生事。咱们分了家的,当初说的是儿女亲事自己做主。既然自己做主,那有事了也自己负责,不要有好处的时候就自己拿着,事后有祸事了又来要我们给你们负责,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儿。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她也不管,扭头就去忙活了,将老秦头等人扔在那里面面相觑。
    老秦头和张氏虽然吃香的喝辣的,可余钱没啊,现在什么都是柳氏给的,钱也要留着给孩子分磕头钱呢,也没那么多。
    要说一百两,还真拿不出来,凑吧凑吧,估计能有个十几两。
    三婶看着柳氏的背影冷笑,“爹娘,你们都看到了吧,看到俺大嫂是怎么样一个人了吧,心又冷又狠,咱们全家包括二老都被她拿捏住了,她这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要给二老气受呢。”
    秀美在一边一直没机会插言,这时候也开始帮腔,秀丽听见了,气道:“你们就别说风凉话了,想想怎么救救娟娟姐吧。”
    张氏一撒手不管了,“你们自己做主的事情,还是自己管吧,我管不了。”
    让她为了个丫头片子,回头被柳氏赶出去,好日子没了,她可不干。
    秀丽给他们出主意,又对三婶道:“你们去找俺秀瑶姐姐吧,估计除了她,别人也没办法。你们当初那么挤兑俺大娘,现在又来找她帮忙,你们自己打脸不嫌臊得慌,倒是怪人家不上赶着贴乎你们,你们也太过分了!”
    三婶气得就要打她,秀丽却转身走了,气呼呼地道:“要不是不忍心俺娟娟姐受苦,我才懒得管呢。”
    话这样说,可让三婶去找秀瑶,她又拉不下那个脸来,气呼呼地想离开大房,又不舍的着温暖的屋子,好吃的饭菜,舒服的炕……
    最后,三叔和三婶道:“算了,本来就是银钱两讫的事儿,你要是再去要,少不得口舌太多。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三婶觉得也是,虽然有点不忍心,可想着秀娟生了孩子就好了,又暗暗地骂秀娟笨蛋,去了高家,不知道把老爷子伺候好了,哄得他开开心心的,要什么给什么,这也没帮衬家里什么,倒是又来给裹乱。
    所以夫妻俩假装忘了,不管了!
    那个送信的人还是秦业又带去招待,让厨房给他做了饭,给了他两吊钱的脚程钱,让他住一宿第二天走。
    那人在外面看了一圈,回来颇为兴趣地道:“秦大哥儿,你看俺能不能在你家干活?俺有的是力气,也不要多少工钱,只求不管好年头荒年头都有口饱饭吃,能让俺婆娘和俩孩子也能来有个落脚地……”
    秦业看了看他,笑道:“我们家,现在可是我小妹儿当家呢,我得去问问。”
    那人就忙作揖。
    秦业领着他去秀瑶的小院,让他在庑廊下等,秀瑶在屋里和秀丽说话呢,听她讲秀娟的可怜事儿。
    秀瑶听了,道:“那个送信的,倒是个心善的人。”
    正说要去请来看看,结果秦业就进来,“瑶瑶,那人还说想在咱们这里干活呢,想让你同意他把家人也带来,自己婆娘和俩孩子。”
    秀瑶不禁笑道,“那是自然好的。”
    这种拖家带口投奔的,都是真心要去人家帮工的,不会有什么心机在里面,“大哥,快请那位大叔进屋里坐。”
    秦业就领着那人去了正屋坐了喝热汤,秀瑶和秀丽一起过来,那人也不敢抬头看,抄着手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话。
    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当过工的。
    秀瑶和他聊了几句,他虽然拘束,但是也口齿清楚,说话还算条理。
    他叫张大牛,会两下拳脚功夫,平日在高家做轿夫和护院的。他是在做轿夫抬姨娘小姐们去上香的时候认识的小姨奶奶,平日里没说过话。但是张大牛因为知道她是好人家的闺女,看她不是那种窑子里赎出来的妖里妖道那种,所以对她也颇为照顾。有好几次,有人暗示他抬轿子的时候要给秀娟使坏,尤其是后来秀娟怀孕了,他都觉得那是伤天害理的事没干。也因此,大爷和太太有点怀疑他,他怕再弄出什么不好的来,所以就避嫌了,万一被人说他对小姨奶奶有私情就不好办。
    谁知道前阵子太太带了家里的女眷们去上香祈福,秀娟坐的轿子摔了,又是大风雪的,受惊之下又着了凉。回来看郎中吃药,然后大前天夜里突然就小产,郎中都说她是不行的让准备后事。他婆娘在内院伺候呢,所以就帮衬了一下,秀娟就许她十两银子,想让她找人帮忙给桃源村老秦家送个信让人去看看她给她请个好郎中,还特意叮嘱要找大房呢。
    听完他说的,秀瑶觉得他是个有点侠义心肠的人,对他颇为欣赏,笑道:“既然张大叔乐意来,那我们自然欢迎的。”
    她就让人去请了秦德才来,现在秦德才一家子都搬来农场住,帮她负责这里的人事安排。
    “哥,你帮这位张大叔安排个住处,到时候他家里人也会过来。”
    秦德才立刻就有了计较,如今农场盖了不少专门给帮工住的地方,除了单身的睡通铺,夫妻和带家口的也有专门的地方住的。
    他立刻就去给安排。
    秀瑶就和秦业商量秀娟的事儿,“这事儿,咱们和三叔说不管,可不能真不管,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管,总归是一家人,看不下去。”
    秦业也说是。
    不过,他也没有好的法子,毕竟送去做妾了,那是自己亲爹娘乐意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就算他们去要,人家也可以说不是亲爹娘不理会的。
    秀瑶道:“咱们也不能毁了人家的好事,人家也是过了明路的,大哥,明儿你去县里带了扬扬,另外再带几个兄弟们,一起去看看娟姐姐,给她送点好的药材,给高家送点年礼什么的,也敲打敲打高家大爷和大太太,让他们做人也留点退路,免得太过,大家表面都过不去就不好了。”
    秦业觉得这个办法好,扬扬如今是秀才,又得黄知县赏识,黄知县和林知县也熟识的,互相之间也通气,若是高家知道,想必也不会对秀娟太过苛刻了。
    秦业还是去和柳氏说了一声。
    柳氏擦了擦眼泪,道:“说是不管,总归我是她大娘,难道还真不管?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害死?娟娟从小也是被她娘挑唆的,白瞎了那么个好孩子,你们去,好好看看她,实在不行,就带她回来,多少钱咱们出了。”
    秦业应了,就去准备。
    第二天他让人赶着骡车,带了张大牛,先去县里,接了扬扬和其他几个人嗯,然后安排一下,过小年之前让秦显几个也都要回家过年了。
    县里有专门看房子和铺子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再加上齐风一家在县里呢,自然也不怕出什么问题的。
    齐风恰好和秦产在那里说话呢,听秦业说了以后,便打发了四个大汉跟着他们,让他们带着齐家船帮的腰牌,到时候说不定也派的上用场。他自己却不去掺和这些事,自打从金刀帮退出以后,他和秀瑶一起做海外生意,自己的海船帮越来越大,他就更加注意言行举止了,能低调就低调,绝对落给人飞扬跋扈的印象。
    为了行事顺利,齐风还提议他们带一个说话利索脑子灵活的媳妇去,免得到时候不好进人家后院。
    秦业自然感激他细心,赶紧安排了,然后带了人即日就去长清县。
    那边秦业等人去看秀娟,这边高家高兴虎就来接秀美回去过小年了,恰好秀娴和徐振宜回娘家送年礼,另外也有附近的大户来送节礼的。
    从前秦家穷的时候,老柳家来送礼是帮衬,现在秦家什么都不缺,走的就是礼数了,秦家会按礼给人送节礼,人家也会送回来。
    亲戚们常往来,大家亲热。
    这也是秀瑶给柳氏的建议,以后自己家也要多注意一下礼仪的问题,毕竟以后扬扬和二哥是要走仕途的,家里要从早就开始注意,免得到时候让他们被人嗤笑。
    虽然是暴发户,那也要做个有格调的暴发户。
    秀娴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如今过去难受的那段时间,正舒服一点。秀娴是个闲不住的人,人大喇喇的,可怀孕的初期却反应厉害,她就郁闷,觉得自己一向省心的,怎么有身孕却那么娇弱,少不得脾气暴躁发了一些脾气。好在徐振宜虽然是当兵的,可性子却温和,对媳妇也体贴,四眼井村和丈母娘家没少跑,就为了让秀娴过得舒服一点,找几个嫂子婶子的都打听遍了,也没少让人家取笑。
    现在徐振宜舒服了,如今秀娴害喜过去,一下子温柔了很多。
    温柔得他都有点不敢相信,整天乐滋滋的。
    生怕路上颠了她,徐振宜也没赶车回来,而是自己拉着地排车,上面铺了厚厚的棉被,还放了一堆零嘴给她解馋消磨功夫。
    他们到秦家门口的时候,恰好高兴虎来接秀美,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高兴虎突然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就好像那个原本自己觉得不怎么样的人,自己没选择,可突然发现,有人很喜欢她,而且她很幸福,至少比自己过得幸福。
    他就觉得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秀娴本来是自己媳妇的!
    而秀娴和徐振宜压根没注意他,还以为他就是老秦家的一个帮工呢,徐振宜直接将秀娴从车上抱下来,然后径直进院子去。
    高兴虎撇撇嘴,想要鄙视有伤风化,甚至哪怕是秀娴看他一眼,他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借口,秀娴其实还是有点遗憾没能嫁给他的。
    至少,秀娴穿的没有秀美好吧,秀美回娘家那天,他可是特意跟娘说了,让她打扮得漂亮点,免得回来被人笑话,娘也很大方了。
    看秀娴穿着朴素的,脂粉未施,脸上甚至还有雀斑了,头上也没什么钗环,想来徐家日子一般,没有自己家那么好了。
    “高兴虎,你看什么呢?”秀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阴狠地盯着他。
    高兴虎忙回过神来,正色道:“秀美,娘让我来接你回家呢。”
    秀美冷笑,“你娘还管我,我不回去才好呢。再说了,那是我家么?那是你和你娘的家,你们才是亲亲爱爱一家人呢。”
    高兴虎面色一变,“你别跟人胡说啊,让人笑话你没教养。”
    秀美呸了一声,“我还怕人家以为我也那么脏……”
    “闭嘴,秦秀美,你以为你多好的人是不是?你自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新婚夜你都没……”
    “高兴虎!”秀美眼眉倒竖,恼恨地盯着他,“你们母子欺负人的事儿难道要我说吗?”
    高兴虎冷笑,“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你不说我也不说。”
    秀美瞥了一眼徐振宜和秀娴进去的方向,讥讽地道:“怎么,你现在后悔?可惜晚了。”
    她想起嫁过去的日子,又愤又恨,阴沉地道:“我们秦家现在也今非昔比,可不是你们高家能比的。你现在想高攀,也没机会了。要不是我,你们高家,有机会和秦家搭上关系吗?你和你娘要是再欺负我,你看我们秦家怎么收拾你们,别说你不知道你们林知县我们黄知县可都非常尊崇我们秦家呢。我弟弟如今还是秀才呢,没几年就是举人老爷了,到时候我们秦家也是大乡绅之家,你们高家如果还想欺负我,我可告诉你们,那咱们就试试看!”
    高兴虎犹豫了一下,秦家的变化他亲自看在眼里,如今长清县都有好多秦字号的铺子呢。而且秦家确实出了个秀才,是很了不起的,可自己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当初嫁给我们家,本来就是冲着我们家的家财的,你那财迷的娘说得也清楚,给你们三十两银子的聘礼,你就是我们家的了。那意思你难道不清楚,那就是要死要活,随便我们的。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哼……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家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大房早就闹翻了,你那个不要脸无耻至极的娘那么不检点,都把你爹差点气死!”
    高兴虎说得恶毒,眉飞色舞的,秀美尖叫一声,冲上去就挠他,“高兴虎我和你拼了,你再胡说八道,你再说,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你怎么不说……”
    高兴虎见她说得过分,也开始还击,两人在秦家大门外就扭成一团。
    秀美嚷嚷着,“你个死人,你娘不在跟前,我看你和谁合伙打我,我今天不挠死你,我就跟你姓。”
    屋里听见了动静,秀丽赶紧过来拉架,秦产随后过来,气得怒喝道:“大过年的,还是在大爷家,你们成何体统?要是不想过了,就趁早滚蛋!”
    秀美看哥哥发火,倒是不敢了,而高兴虎没有他娘撑腰,也不是秀美的对手,虽然穿了棉袄,还是被秀美掐的手臂火辣辣的,脖子上更是被挠破了好几道。
    他恨恨地瞪她,“你难道就不回我们高家了吗?”
    哼,回去了,看娘怎么收拾你!
    秀美倒是有点害怕,却还是仗着在秦家嘴硬,“那又如何,不回去就不回去!”
    高兴虎就冷笑,转身就要走,“你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秦产沉着脸,“够了,你们要是还想过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高兴虎和秀美就不说话了,秦产负手站在门口,冷着脸,比那天色还阴上几分。
    秀丽一直见哥哥都是非常温柔和气的,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吓人的表情,也被他吓住了,赶紧劝他们,“姐,姐夫,你们还是别闹了,先进去吧。”
    人家大爷家的人不出来,只是不惜的看热闹,也不爱搭理罢了,他们倒还以为真的是没人看见呢。
    高兴虎见秦产请他去偏院,就不乐意。
    “你还说你大娘家如何如何,你回来,就让你女婿住这里?”
    秀美冷哼,心里恨柳氏他们,却也不好明说,毕竟哥哥要骂的。
    秦产却冷冷地道:“原本这里你们也住不得,只是家里原来的赁的房子都退了,也只好来这里叨扰大爷大娘了。你们要是不知足,睡大街也没人拦着。”
    高兴虎和秀美就不吱声了,有点害怕秦产。
    这时候前面的秀瑶秀容的院子传来了欢声笑语,秀美不禁撇嘴。
    很快,厨娘来叫他们吃饭,秦产道了谢,说过会儿就去。
    一般叫吃饭,也是提前叫,大家去了聊聊天,然后才会吃饭的。
    秦产也不急着让他们去吃饭,而是看向高兴虎,“你虽然年长于我,但是你是妹夫,我这个大舅子有些话也说得你。你爱听也得听,不爱听也得听。”
    高兴虎虽然不服气,可他娘不在跟前,他也就没那么大的脾气,点点头。
    秦产道:“咱们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秃子别笑话和尚没毛。当初你们算计我大娘家秀娴,没得逞。我娘贪财,和那个宿媒婆也是狼狈为奸的,你们又觉得反正可以娶一个秦家的女儿,到时候也可以寒碜我大娘家。”
    高兴虎还想狡辩,秦产喝道:“我没说完!”
    高兴虎就闭了嘴。
    秦产继续道:“既然是我们家贪财,你们家贪面子,两家结了亲,虽然如此,可这过日子也是要像正常人一样的过。我知道你孝顺,你娘厉害,你之前也有个媳妇被折磨死了。”
    高兴虎又要辩解,秦产喝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高兴虎瘪着嘴,瞪了秀美一眼,直生闷气。
    秀美看高兴虎被自己哥哥训斥得吃瘪,份外长脸高兴,得意洋洋的。
    秦产看高兴虎不吭声了,才道:“那是人家娘家没人,任由你们折腾。我妹子的脾气我知道,不是个和善人……”
    “哥!”秀美看高兴虎得意起来,立刻就抗议。
    秦产也毫不留情地呵斥她,“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秀美也瘪着嘴不乐意,生闷气,轮到高兴虎得意了。
    秦产哼了一声,“你们之前,肯定是过得鸡飞狗跳的,你娘不会看我妹子顺眼,想尽办法折腾她。我妹子肯定也不会听你娘的训斥,自然会想着法子顶嘴对着干。你们家,想必也是闹心吧。”
    高兴虎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秀美见哥哥不说自己好话,就嘟囔,“你果然是被大娘家给带累坏了。”
    听她这么说秀丽都忍不住了,“姐,要不是你捎话说整天被打过不下去了,我们还以为你过得真的好呢。我是求了秀瑶姐姐才让大哥哥把你接回来的。你要是还说大娘家的坏话,那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了。”
    秀美想起婆婆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刀子一样的嘴,那硬邦邦的鸡毛掸子、火辣辣的藤鞭,立刻闭嘴了。
    秦产就道:“以前怎么样,都揭过去,算是过去了。这要过年,咱们就新年新气象,以后就过以后的。妹夫你担待一点,妹子你也多孝顺一点,起码把日子过得像正常人一样。夫妻没有不吵架的,但是妹夫你也不要只会帮着你娘欺负自己媳妇,这样的男人,娶媳妇做什么?不如阉了做条狗!”
    说到后来,他声音猛得拔高,带着几分戾气。
    高兴虎被他说得猛抽了一下,说了声是。
    秦产又看着秀美,毫不客气地道:“你从小跟着娘和三娘娘学坏了,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不知道什么是贤良淑德,我也不要求你别的,我就要求你每天去给你婆婆早晚请安,反正高家也不要你干活,你只需要恭恭敬敬地对待老人就好了。你做到了,她若还是对你不好,你就跟你相公说,若他不管,你再回娘家来,哥哥给你撑腰。”
    秀美抽哒哒地嗯了一声。
    想起新婚夜,洞房了以后,高兴虎却还去他娘屋里睡,后来高兴虎来自己屋里睡,老婆子就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她就堵气。老婆子不给她好脸色看,她自然也还击回去,一来二去,两人没少吵架。
    老婆子说她没教养,她就说老婆子霸占儿子无耻,不要脸。
    开始老婆子还打她,她也还手,高兴虎就帮他娘打她。
    后来她也发狠了,说自己要是死了,他们也别想逃脱,现在秦家也不是从前,如果他们欺负她狠了,秦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为了和老婆子示威,她在家里放了一把火,差点把厨房烧了。
    公公都被他们逼得躲出去了,她和老婆子在家里斗法,各有输赢。
    不过自己吃亏多,因为高兴虎那个混蛋,帮着他那个贱人娘!
    现在哥哥肯给自己撑腰了,以后自己也不怕他们,晚上高兴虎再去他娘屋里睡,她就去大街上喊,让他们老高家永远抬不起头来!
    高兴虎感觉到了她的威胁,不禁低下了头。
    秦产看了他们一眼,道:“过小年也还有两天呢,你们在这里住两天,自己好好想想。”
    他看了秀美一眼,吩咐道:“你回娘家来,这也不是你娘家,是大娘家,你也要勤快点,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顺便也给你男人做点可口的吃吃。”
    高兴虎忍不住笑道:“大舅兄,还是算了,我可不敢吃她做的。”
    能毒死人!那厨艺,还不如他呢。
    秀美撇嘴,“饿你十天半个月,看看你吃不吃。”说完,一扭头走了。
    她一走,秦产领着秀丽也离开。
    高兴虎倒是有点被镇住了,没想到秦产看起来挺和善文秀的一个人,竟然也那么厉害,很有气势呢。
    他自然不知道,柳氏是将秦产当儿子一样培养的,他又跟着秀瑶做生意,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后来秀瑶就有意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让他处理很多事情。
    他自然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
    如今也是像模像样的铺子掌柜,要是震慑不了一个高兴虎,那铺子还怎么管。
    秀瑶和柳氏不想管秀美,自然是等秦产出手呢,毕竟是他妹妹,他们只是大娘,不是亲的,总归是隔一层的。
    秦产教训了高兴虎和秀美,晚上那顿饭倒是吃得还算和睦,大家都有说有笑的,除了高兴虎时不时地就要扭头看看下面,想看看秀娴。
    徐振宜对他反而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一直挺友好的,就好像没有过去那档子事儿一样。
    但是喝酒的时候,是没少灌他的。
    高兴虎离了他娘,和别人也算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大家也还算融洽。
    高兴虎还给柳氏和秦大福敬了酒,因为喝多了,所以大着舌头给他们道歉。
    已经过去了,而且秀娴过得也好,柳氏和秦大福早就不计较了,之前还有些疙疙瘩瘩的,现在有秦产在中间,他们也就不去计较了,和高兴虎冰释前嫌,并祝福他和秀美好好过日子,高兴虎也都答应了。
    夜里两人自然睡在一屋里,开始还吵吵唧唧的,后来又推推搡搡,再后来就悉悉率率的。
    第二天小两口看起来倒是像小两口了,也有那么几分眉来眼去的滋味,秦产松了口气,索性就留他们再住一天,在这里玩一玩,逛一逛,大家也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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